沈放和杜洪并肩走出了学校门。杜洪邀请沈放和他一起去训练馆,沈放一门心思回家,哪有这个心情?于是婉言谢绝了,两个人就在校门口告别,各自奔向自己的目的地。
天色已经晚了,沈放匆匆忙忙赶到汽车站,坐上发往家乡小镇的最后一辆中巴车,向家里赶去。如果沈放再晚来几分钟,就只能坐那种车站外面的黑三轮了,那个可要比中巴贵得多,沈放可是不舍得。
沈放的家乡小镇在青龙县的东南角,也就是龙头所在的位置,所以小镇的名字就叫做龙首镇。中巴车颠簸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姗姗来到,透过车窗,沈放就已经看到李祥东坐在他那摩托三轮上,正在东张西望。
沈放所在的村子叫做龙目村,李祥东所在的村子叫做龙珠村,两个村庄南北隔河相望。因为两个村庄都不大,所以共用一所学校。学校里只有一至五年级,初中就要到镇上去读书了。沈放和李祥东就是小学的同学,同位。然后两个人又一同进了初中,不过初中分了班,两个人没有在一个班级。可是上学一块来,放学一起走,关系依然是那么铁。李祥东初中没有毕业,考高中之前就辍学了,反正他知道自己也考不上。弄了一辆摩托三轮,贩卖一些青菜瓜果,偶尔也搞点黑运输。这不,知道沈放今天要回来,特意在这儿等着他。不然的话,要是靠沈放双脚走着回家,那要走到什么时候?毕竟十多里的山路呢!
好朋友自然不需要客气,沈放上了车,找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李祥东发动了摩托,浓烟滚滚中两个人向家中赶去。一路上,沈放给李祥东讲着一些班级里面发生的有趣的故事,李祥东听了,两眼直冒光。当然,沈放自己被打被歧视的事情,是不会告诉李祥东的。
到了两个村子的分岔路口,沈放执意不让李祥东再送了——去自己家有一条大路一条小道,小道近得多,可是基本上只能步行才能通过,骑着自行车的话必须下来推一段路才行。要是让李祥东送,摩托三轮就要绕个大圈子了。下了车,沈放和李祥东挥手作别,耸耸肩,把背上的书包弄轻松一点,向山坡上的小路走去。
小路狭窄而又偏僻,杂草丛生,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天也渐渐黑下来,小树林只是黑乎乎的一片。虽说是男生,虽说是走惯的路,心里难免也“扑通扑通”打鼓。沈放脚下暗暗加快了速度,近了,近了,怎么脚下阵阵发抖?吓得?不至于啊。妈呀,地震!沈放刚回过神来,撒腿要跑,只觉得脚下大地在颤抖,沈放站立不住,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而就在沈放倒下的地方,大地突然裂开了一个口子,阵阵红光从口子中透出,形成一道红色的光柱,直冲云霄。伴随红色光柱的,是白色的雾气。那红色的光柱刚刚笼罩住沈放的身体,沈放就感觉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整个身体就仿佛处在一个大蒸笼里面,汗水哗的一下子流了出来,身上的衣服立刻湿透了,就连身体似乎都要融化在这热浪中。眼看沈放就要葬身在这热流中,那白色的雾气却又扑过来,硬生生挤开那红色的光柱,迅速的包围住他那快要融化的身体。沈放猛一激灵,此时的自己又好像置身于万年冰窟中,连血液都要被冻住了。看着身下那黑乎乎的洞口,好像凶兽的眼睛,又像一张正在因为饥饿而张开了的嘴巴,沈放就这么毫无防备的从裂缝中跌进去。
沈放感觉身在半空中,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强打精神把闭着的眼睛睁开,忽然看到一个红色的火球,闪电般打向自己的小腹,空中自己也做不了身体的主,眼睁睁看着那火球打在自己小肚子上,竟然直接进去了。而且,那火球的冲击力让沈放翻转了身体,居然看到一个白色的冰球,飞速的撞向自己的脑袋。沈放张开嘴,还没叫出声来,感觉身体猛地撞在什么东西上面,“落地了”,沈放脑子里转过这个念头,晕了过去。
仿佛又回到了教室里。讲台上,老师正在声嘶力竭口沫横飞的“毁人不倦”,沈放一个人百无聊赖的趴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课桌上,拿着铅笔描画着苗菲菲的背影。老师讲什么,他不管;他要做什么,老师也不管。在这一点上,沈放倒是和老师们达成了共识。咦,奇怪,哪儿传来一股烧焦东西的味道?沈放抬起头,啊,阵阵浓烟从教室门口扑进来,火这么大,居然没有警报,学校里怎么搞的?看看四周,教室里只剩下自己和苗菲菲,平时看起来步履蹒跚的老师这一刻动如脱兔,几个死党也不见踪影。沈放也顾不上别的,拉着苗菲菲就往教室外面跑,虽然是在浓烟中,沈放依然感觉到苗菲菲手掌的柔软。捂着鼻子冲出浓烟,教室外面,居然是刺骨的寒风,漫天的大雪,老天爷,这可是春天,还让不让人活了?沈放看看寒风雪花中瑟瑟发抖的苗菲菲,脱下自己的外套递过去。一阵浓烟伴着寒风突然卷过来,裹挟着苗菲菲的身体倏然而去。沈放有心想追,可是滚滚烟雾,眼睛都睁不开,往哪儿去追?张嘴要喊,浓烟涌入喉咙,只把沈放憋得心慌眼花。
沈放一激灵,清醒过来,四下看看,自己还是身处地穴中。试着伸伸胳膊蜷蜷腿,有些酸痛,但是可以断定并没有骨折,谢天谢地。这是什么鬼地方?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地震,又会裂一个大口子?抬头看,上面一片乌黑,深夜也应该会有一点星光啊,难道裂缝又堵上了?这样自己岂不是被活埋在这儿了?沈放想着,站起身子来,自己身处险境,可不能束手待毙,当下最要紧的,是把周围的情况看清楚,然后再随机应变,考虑脱身之策。
地**零零星星的火焰,增添了一些恐怖的气氛,同时也起到了照明的作用。借着火光,沈放环视四周,地穴并不大,估计比学校的运动场大不了多少,四壁全是山石,看不出有什么地道暗沟的痕迹。这样的好处自然是不会有危险的野兽突然窜出来,对自己造成伤害,坏处却是断了沈放地道逃生的愿望。
抬头看,上面依然黑黢黢一片,不知道有多高,四壁陡立,找个落脚的地方都难,攀爬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还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情况。如果再来一次塌陷,难说运气还站在自己这一边。
沈放正思索着,忽然觉得脚下一动,坏了,难道又地震了?低头看,啊,两个小灯笼。不对,是眼睛,两只眼睛,两只大眼睛。沈放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纵身向后几个跳跃,身体靠在了岩壁上。定神再看,原来是一条鳄鱼。完了,这个鬼地方怎么会有鳄鱼?那可是陆地上最凶残的动物之一啊。沈放目测一下,这条鳄鱼大约有十五六米长,趴在那儿,背上全是鳞甲,不对,怎么会是白色的鳞甲呢?鳄鱼应该是枯树皮一般的颜色。莫非是变异的?沈放摇摇头,这个时候还能想到游戏上面去,自己都佩服自己。这条——鳄鱼——全身雪白,连脚爪都是白的,连脚爪上面的钢钩都是白的。只有一双红色的眼睛,晶莹无比。啊,好像自己小时候养的那只小兔子也是这个颜色啊。沈放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心里再次把自己佩服一番。刚才看这两只眼睛小灯笼似的,挺大的,现在离远来看,和它的身躯比起来,反而有些小,不太合比例。
沈放看鳄鱼趴在那儿,只是两只眼睛睁着,身体却一动不动,心想难道这鳄鱼在地震中也受了伤?而且是很重的伤?如果真的是这样可是太好了,这儿有火,自己烤鳄鱼肉干吃应该能够坚持几天,保命的希望就会大大增加。正在异想天开,那鳄鱼摇摇脑袋,向沈放爬过来。
沈放身后就是石壁,挤不进去,只能顺着石壁绕圈。可那鳄鱼体格太大,沈放后退十几步,鳄鱼只是一探爪,就来到沈放面前。完了,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儿做了鳄鱼的宵夜。鳄鱼却没张嘴,它用脑袋抵着沈放的脑袋,居然,慢慢的,慢慢的,钻到沈放的脑袋里。
这奇异而诡诈的一幕无人看见,沈放自己当然也看不见,一条鳄鱼,十五六米长的鳄鱼,棋盘大小的脑袋,比汽油桶还要粗的身体,与身体极不相称的细而短的尾巴,就这么一点一点钻进了沈放的身体里。
沈放睁开眼,鳄鱼竟然不见了,拍拍额头,一点异常也没有。刚才的一切是幻觉?自己还是处在摔下来的昏迷中没有清醒?正在寻思,听到身后传来“足足足足”的叫声,回头看,一只小鸡,颜色红得可爱,若不是先听到叫声,真会以为是一团燃烧的火苗。沈放低头召唤小鸡,那小鸡步履蹒跚的跑来,一头撞向沈放的小腹,也消失不见了。
今天撞了什么邪?
沈放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腹内突然一阵剧痛,好像有无数的火把在腹内燃烧,焦灼感从小腹一路上升,胸膛,脖颈,直达脑部。此时,沈放脑部突然喷薄涌出一股寒流,一下消灭了脑颅里的火焰,顺势而下,抵达胸膛,火焰寒流在沈放胸膛处互不相让。沈放只觉得身体忽冷忽热,冷的时候赛过三九严寒,热的时候置身钢铁熔炉。旁观者看来,沈放此时身体下半部热气腾腾,上半身却布满冰霜。沈放巴不得自己能够像刚才一样昏死过去,可是偏偏脑袋冰凉一片,清醒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