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儿,为父的话可有错,当初我第一眼见她,就断定这女子和墨铭有干系,你到不听,如今怎样……”顿了顿,笃定地,“你如此想也难怪,她救过你一命,犹豫不忍,为父也能理解……只是事到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你又作何感想!”
夜殇沉着脸,沉默许久,原本寒凉的语气,此时犹如千年寒冰,幽深地紫眸生不见底,但透出的怒意昭然若揭,“来人啊,绑了!”
我顿顿一怔,虽然这样的结局早就想到,可此时从夜殇嘴里说出却莫名感到一股心痛,定定看了他一眼,不禁冷笑出声,“谢殿下!”
修皇说我救过夜殇,以此回想,恍然,确实肯定了三年前墨府沁心阁救的那名黑衣人就是夜殇无疑。
修国大牢,幽深恍若终年不见日光,阴暗潮湿。屋角挂了三四片残破的蜘蛛网,迢迢落下一半丝。
我蜷缩在墙角,呆呆的望着长满青苔的墙垣,泛着锈渍的铁窗斑驳窸窣的坠影发怔。浑身冷颤,好冷。
三天了,没有任何消息。
原本想是不是就地正法,活着五马分尸凌迟处死,若是夜殇还念及半点情分,也许会赐个白绫鹤顶红让我留个全尸。
我将每一种残忍的死法都想过了,要说忐忑害怕,不是没有,只是几天的寂静已经消磨了初进时的遐想,越发听天由命。
何必想得复杂,简单一点,不过是一死!至于怎么死又有什么区别,倒时候趁着痛苦还没到,及时地咬舌自尽便罢了,如此一来,心情倒是从未有过的明朗,洒脱。
第四天,我昏昏沉沉从梦里醒来,一袭听的耳边杂草簌簌作响,很轻,但在这样死寂一般的地方亦然听的很清晰。
恍惚睁开眼,一袭紫衣恍若游云。神色陡然清晰,以为眼花,定眼一瞧却是夜殇,这种境况,他又来此,目的为何?
“醒了?”顿了顿,他声音却是平静,“这种地方也能睡的如此安稳,我不得不佩服!”
我弹弹衣襟灰土,悠闲无所谓模样,瘪嘴冷笑,“那有如何,就是此时面前摆一把虎铡刀,我照样能安睡!”顿了顿,补充,“只是不知殿下来此有为何事?我不过将死之人!”
“是么?若真到了那一刻,只怕不是这么洒脱吧!”他似有含笑。
不知哪里来历勇气,笃定得,坚决的,“总之,要杀要刮痛快些!”
他没有做声,半响,将一直侧对这往铁窗外的身子,悠悠转过来,尤为淡定地,“不急!”顿了顿,幽然地紫眸里闪过一丝深邃,“我来只是想告诉你,墨铭并没有死!”
“什么,我爹还活着?”幸喜之中,抽出一丝冷静,“可是,我为何要信你……莫不是又要与我交易什么得些好处?想用这个框我!我是亲眼瞧见爹爹的头颅挂在城门口,又怎会还活着!”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声音里带着寒厉,紧接着,“不过,你猜的不错,我却是要与你一番交易,我告诉你的话都是真的,信不信由你!”。
说完径自带门往外走,停到门口,又顿住,“明天我会告诉你交易内容,给你一天时间想清楚倒地要不要信我,要不要活命!”
我望着消失在转角处地紫影,莫名地有些怅然。
夜,已经很深了。浓墨一样的天上,连一弯月牙、一丝星光都不曾出现。偶尔有一颗流星带着凉意从窄小铁窗口的夜空中划过,炽白的光亮又是那般凄凉惨然。
风,是子夜时分刮起来的,开始还带着几分温柔,丝丝缕缕的刮进来,漫动着柳梢、树叶,到后来便愈发迅猛强劲起来,拧着劲的风势,几乎有着野牛一样的凶蛮,听着越发呼啸的风势,可以想象它地漫卷,奔突……
迷迷糊糊缩着手脚又睡了一阵,被窗外的风声惊醒。它依旧刮着,卷浮起的砂粒,直拍拍地打在窗纸上,发出沙啦沙啦的声响。窗内,还是那般漆黑。
这死牢就仿佛骇人的地狱。黑夜将光明紧紧地锁在了地狱里,再用黑色厚厚的铁皮将地狱包了起来。不让一丝能被黑夜看见的光钻出来。
一眼望去仿佛掉进了一个黑色的梦里。我听见树枝“哗啦哗啦”作响,像是在说着什么悄悄话,又想是被这漆黑的夜晚吓得瑟瑟发抖。看不见月亮,也没有星星。
偶尔闻得一声寒鸦鸣啼,无名灯火像一把利剑刺透了黑暗一晃而过,不久便消失在一片黑色的无边里。不知是什么虫子应景地时不时的叫上一两声,它不会知道在这样的黑夜里这让我多么的害怕。
窸窸窣窣听地一阵脚步声,接连地声响更大些,似乎有人倒地刀剑摩挲的打斗。
我竖起耳朵,零星地睡意此时荡然无存。莫非有人劫狱!
不等我想尽,一个玄色身影便闪到我的牢门更前,那人没有蒙面,灯火稀微看不清来人面容,只有手中拖着的一把长剑似刺破黑夜泛出点点银光。
我蜷缩在墙角,仔细凝视。
“姌儿,是你吗?我是大哥!”苍凉声音中带着些难以掩饰的幸喜从玄色身影处传来。
我猛地站起,那声音虽阔别许久,但依旧亲切熟悉。
啪的牢门被长剑一把砍断,那人走之我更前,一把将我拉起,“姌儿,快跟我走!”
我有些茫然,呆呆地,“大哥,真的是你吗?”顿了顿,“你来劫狱?”这情形来得太突然,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再做梦,这样的梦我不是没有做过!
离得近,我看清他的脸,不似在军营见时的颓沧也不似尼姑庵前的那般嗜血,却是如同往日一样明朗温若和风中带着些沉稳执著,不是我唯一的大哥墨凌轩又是谁!不觉伸手去捏他的脸。
“几年不见了以为你长大成熟稳重了些,怎么还跟小孩子一般!这种时候也有心思胡闹!快走,若是被夜殇发现,便前功尽弃了!”他宠溺中带着些肃穆。
我知道这不是梦,暖暖一笑,于大哥分别三年,这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等他将我从牢笼中带出是,我惊呆了,所及之处是遍地的狱卒,横横斜斜躺了一地,其间还站了一个青衣男子,正疑惑是谁之际,那男子转过身。竟然是宋晟璟。
“你怎么也在?”我着实有些吃惊,他猜封了官,竟插染此事。
宋晟璟淡然一笑,“我说过,我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转儿严肃地,看了一眼大哥,“不要再磨蹭了,这药劲最多半个时辰很快就会散了,趁现在快走远些,等修皇的追来再要脱身可就难了!”
我再拆不上话,只觉身子一轻,被大哥托起乘着清风,一路逃遁而去。
在黑幕的掩护下,大哥一路带着我逃往城西口,宋晟璟将我们送出了皇城便折返回去,我没有问他如何脱身之法为何搭救,但像他这样的人,总是笼着一层神秘,他做的每一件事想必都经过深思熟虑。
这样的夜晚,异常的漆黑,看不见月亮的踪影,夜风一吹微觉寒凉,不禁回头往翰殇
王府的方向看,黑漆漆一重重琼楼羽阁里泛着点点甚不清晰的灯火,今晚夜殇可安息在此?不觉自己可笑,此时此景竟还想他这些!可我知道此次一别并不意味永别,杀父夺母灭门之仇未报,我墨氏一族绝不会善罢甘休,我墨姌还会回来的!
等我们赶往城西口以西四五十里地时,便看见一辆疾驰而来地马车直奔我们而来。
大哥的脚步满慢下来,绷紧肃穆地面容也略显缓和,安慰我似地,道,“终于来了接应的人来了!”
马车停稳,掀开雪白的车帘,快步走出来一个白衣男子,皓皓若雪,我不觉一愣,竟然是他,他不是回徽国了么!
“末将参见瑞谦王!”大哥道,有些吃惊地,“王爷太冒险了,怎亲自来!”
言之朝我望了一眼,声若温月,“本王怎就不能来!”顿了顿,又道,“姌儿,没有事吧!”
“谢王爷关心,令妹并无大碍!”哥哥接话,我一直站在他身后,有些瑟瑟踌躇只简单行了个礼。
想起当日那些伤他赶他走的话,原本想着那日便是永别再不相见了,如今却又承蒙他相助,不免觉得有些尴尬,也不知该用怎样的口吻去搭话。
马车行了不出十里,身后便传来震天马蹄声,仿若从四面包抄而来。
我和言之坐在车里,他端坐我对面,亦如往日泰然,见我甚有担忧,安慰地,语气淡然间透着坚决,“有我在,绝不会再让你落到他手里!”
身后马蹄更响,周旋不过一刻便被修军包围。车外很快传来厮打刀剑曾增之声,言之一手提剑,眉头微锁,“呆在这别处去!”
我点点头,“你,小心些!”
他望着我,似有笑意,点头,转身掀帘冲了出去,留下一个浩浩白影。
车窗外的刀剑声更弄,我按耐不住,掀开帘角去看,此时只恨自己没有武功,夜色下,言之一袭飘洒白衣在一群黑衣修兵之间显得尤为明晰,剑光所及之处,不断有人倒下,不觉佩服,原来她还有这样一身好功夫!
忽的,侧面一道皓皓剑光随着一道旋风死的黑影直直向他袭来,那剑光太快太狠,言之似来不及顾暇,我一声大叫,“言之,小心!”
这么一喊,便引来敌人的注意,接连的几道利剑向我涌来,下意识的向后逼退几步摔倒,马车重重摇晃几下,系着的马因为这几道突如其来的剑光受了惊吓,跳高前蹄,扬起马头朝天猛烈嘶叫,接着没有预兆地向前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