讶异的同时,我再次打量起这位一身夜行衣的男子,陡然注意到一双未曾遮住的深紫的眸子。
他灼灼的紫眸定定看了我一眼,不曾打话,眼神中闪过一丝难色,彼时,我才注意他左胸口还受了严重的箭伤。
一个让我自己都吓一跳的想法猛然闯进我的脑海……我要救他。
“躲进屋吧。”我很严肃地对他说,他幽深的紫眸闪烁,显然有惊异。
“若要害你,何必多此一举?”眼看着点点火光逼近这里,而他却还在犹豫不决,我也顾不了此刻那锋利的剑随时可能割断我的脖子,伸手拉过他的左臂就往房里拽。
他并没有拒绝,只是听到一声闷哼从他用黑巾蒙着的口中传出来,我才惊觉自己拽着他被箭射伤的手,很不好意思地松开他的手,他翻身一跃敏捷的跳进来,我将门窗紧闭好。
将他带到里间,将被子全部铺开,让他躺进去,他有些犹豫,可听到院外的脚步身越来越多时,还是迅速的钻了进去。
我飞快将里间的帷幔放下,随后脱下外衣,也躺进被子里,装成要睡觉的模样,他因失血过多而冰冷发抖地身体紧紧的贴着我,寒冰一样的手背触碰这我的小拇指,一阵轻颤,担心他会失血而晕厥,顺势握上去掩住。顿时,只觉他的手有一瞬间的颤抖,本以为他会拒绝,但这次却没有,任由我将其紧握。
越来越多的脚步声朝沁心阁涌来,点点火光隔着雪白的糊纸映进,照亮了我的侧脸。
终于,爹爹敲响了房门,“姌儿你没事吧?爹进来了!”说着就推开房门,他见我躺在□□,便把其他人等都阻止在门外。
我屏住呼吸,静静地听外面的动静,很多只脚。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爹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外面怎么这么吵闹,让姌儿都不能好好入睡了!”
爹爹环顾四周,神情异常严肃。见没有发现异样,便对我笑道:“没事,你好好睡觉吧!爹不打搅你呢,啊福,带人去别处吧!留下一队人马,在这里保护小姐!”说着走出去,掩好门。
“爹爹慢走!”我乖巧的道别。
眼见着门口的火光渐渐远离,脚步声越来越小,心里因紧张而焦急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他们已经走远了!你安全了,出来吧!”虽然人已走远但还是担心的将声音压得很低,只恐怕又将爹爹引来。
他掀开棉被,身子用力一撑,翻身一跃,跳将出来。背对着我,淡淡道了一句,“谢谢!”
我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张帕子,递给他,“你的伤口流了很多血,这是我如常擦涎水用的,你若不嫌弃,先拿去包伤口吧!”
他看了一会儿,接了过去,利索地缠将在血流不止的伤口上。雪白的帕子,只那么片刻亦翻出点点殷红。
以为他还会说些道谢的话。回头再看,他竟扶着桌角按着胸口喘着粗气,额头的发丝渗出涔涔细汗。
我看着他,“你伤的很重?”他抬头望了我一眼,不做声,转身往屋外挪,踉跄两步,就要倒下的样子,全然没有方才那般矫捷,我跟上去,试图搀扶他,他却甚不领情地,恶狠狠道,“你现在若是敢喊人,我照样能一剑刺了你!”
这时,我注意到,他用手捂住的地方渗出了一滩血迹,那血迹丝毫没有减少的模样,一直往外涌,他亦然鲜红的手越发黏湿。
我瞪他一眼,“我又没说要把你供出去,你碰上我,是你走运!”怜悯慈悲之心顿涌,大着胆子走上前去扶住他,我扶的刚刚好,他顺势正好倒在我怀里,昏了过去。
我哪里会治伤,可这样境况,将他送出去是不可能了。只能自己试上一试。
给自己鼓了劲,蹑手蹑脚解开他胸口的衣衫,顿时我骇住,手肘长的血口子从胸口拉到左腋翻出星星红肉,很难想象方才他是如何忍着疼痛翻过窗台又是如何力挺地挟住我。顿生钦佩之感。
毕竟是女儿家闺房,能翻出了些仅供消炎的药水已经很不容易,只是让我头疼的事,实并不知道该用多少计量。
想着他这样的重伤,必定要多撒些才好得快。于是一股脑到了半瓶下去,地上的人沉沉的哼了一声,这才发觉自己倒的着实有些多了,于是伸手将其碾抹均匀,掏出袖筒里一条雪白斯帕,围着伤口缠了数道。血竟神奇的被我止住了。
我蹲在地上,想将他挪到暖和地方,却又怕****了刚合上的伤口,也不敢造次。盯着他脸上的银色面具,忽然好奇心大发,看了眼他紧闭的双眼,大了分胆子,颤颤巍巍伸过手去摘。
昏暗橘红的灯光下,我看到他紧闭着眼,一动不动。手又靠近半分,再靠近半分,终于要碰到面具时。
忽的,他长长睫羽下紧闭的眼,竟睁开了,仿佛晓得我的阴谋一般,醒的恰到好处,就那么怔怔看着我,“你还会治伤?”声音依旧冒着寒气,但比初见是已经和缓很多。
我点点头,也是一怔,僵在半空的手赶忙缩到身侧,好像被他捉住小辫子一般,其实不过是掩耳盗铃。不好意思地笑道,“呵呵。”
这么静距离的俯瞰,注意到,他就这么盯着我,看的我脸一阵红。他挣扎着,站起身。
我有些担心那道刚包扎好的丝帕会不会松开,“才醒就要走,你伤的很重!”
他似乎并不在意,冷冷地,“这不是你该管你!”顿了顿,又道,“我的东西,你就这么想拿?不过一个面具,让你爹给你买一个便是了,花不了多少钱!”。
我有些不好意思,很想告诉他,其实自己是好奇面具下的长相是不是英俊。可又觉得这样的话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来说,是不是显得太不矜持了些。不过,心里还很是有些愤愤然,若是我不管,只怕你早就失血而死了,不过也就心里抱怨并不敢说出口,害怕他又将刀架到我脖子上,很小就听过渔夫与蛇的故事,心里还是有些悸悸。
他见我不语,上下将我一番打量,问,“你是这府里的丫头?”
我愕然,自己妆扮果真如此失败,好好一个名门闺秀生生被认成个丫头?垂眼将自己一瞧,其实也不能全怪他,方才情况紧急,随手捉来穿着的外袍,是西澜日间落在我这里的,确确实实是件丫鬟服饰,再加上我一头披散凌乱的头发,谁能识出这个样子能是位小姐。
我实实瞪他两眼,夸道,“公子眼力果然好。”
他拾起落在地上的长剑,转身往外走,我以为他要推门,却看见他预伸出的手又收回来,转头又看向我,露出的俊眸泛出两道幽暗紫光,道,“这帕子你还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