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初见这船便有一种上贼船之感了,果真是名副其实的。
“你这是强抢民女!那约定原本就是你单方面立下的,我可没说……”后面的话没有机会说完。
夜殇竟使出了传说中的凌波微步,在瞬间漂移之中将我箍进怀里,用那一贯的清淡嗓音在我耳边道:“明的暗的我都使了你都不答应,看来是时候用强的了。”
我惊恐的睁大了眼,被他箍着完全丧失了主动权,“你等等,我知道你是在同我玩笑。”
“我不开玩笑。”
我沉吟一阵,扶着他的胸膛点点头,吸了一口气抬头看进他的星眸,“那你什么休了冬儿,我好挑个日子定制嫁衣。”
他着实被我的话吓了一跳,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光,“你果真是答应了?”
“为了我这个丫头修了堂堂徽国公主,这之间的利弊关系殿下可要权衡清楚。”
他笑了笑,两片薄唇弯起一个弧度,“这些就不是你要考虑的了。”他抬头望了望头顶皎皎明月,定定望着我的眼睛,“下一个月圆之****便迎你进门,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我去黑河了。”后半句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其实,不用这么急的,我很能等的。”我呵呵道,心里忐忑不已。
他眯起眼,“你能等,我却再等不了了。”
……
划船回去的时候,我问他,“你为什么那么长时间不告诉我你就是小黑,偏偏要等到今天?”
他一边握着船桨一边道:“当你中剑躺在我怀里的时候,我播着你虚弱的脉搏,就清楚的意识到,若是再不将你收到我身边来,只怕下一次就连这虚弱的脉象都摸不到了。你倒是数一数,这仅仅大半年的光景里,有多少次是被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我默默的看着他,一股暖流就那么毫无防备的涌上心头,声音些微哽咽,“小黑……”顿了顿,“若是,若是以后我作了背叛你的事,你还会像今日一样对我吗?”
小黑那个在桃花谷里吻我的男子,对我说要来娶的男子,就是夜殇?我觉得命运是如此的戏弄我。我真的保不准日后做出什么让他后悔要娶我的事。
可是,心底的涌动的那股热流清楚的告诉我,我不想错过。
“呵呵,我还没将你迎进门,便想着日后要背叛我的事,你这个远见是不是过于遥远了些?”他回头望着我。
“我是说真的。”很认真道。
他转过头望向前方稀疏的薄雾,“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船快要靠岸了,我突然想起以后称呼的问题:“以后我是唤你夜殇还是小黑还是殿下啊?”
“你觉得怎么顺口便怎么喊,其实小黑这个名字我还很喜欢的。”
许是要步入冬季,天越发清冷起来,早起若是单皮一件薄衾便觉的周身瑟瑟发抖,小丫头早早替我拿出了过冬用的两件皮毛,挑了件略薄的羊毛绒日常披着不离身。
这几日,璟轩楼尤为清闲。夜殇随着大军去了黑河同徽国的使臣谈判,已走了三日有余。
他走的那日早晨,我替他穿好盔甲送他出院门,“殿下保重。”
他刮着我的鼻子,笑道:“我又不是去打仗,这些日子你便待在这院里好生养着,等我回来娶你过门。”
“可是你还没有休妻,怎么能又娶妻呢?”我问道。
他握着我的手,眼里闪过一丝温柔。“你就这么看重名分?”
我点点头,“若是没有个名分,日后你变心了,我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就算你被欺负的少胳膊断腿,我也绝不会变心。”
这话在心里捣鼓一遍,委实佩服他的逻辑思维缜密,乍一听确实没绕过弯来,再一咀嚼,肺腑竟翻涌一股热流,望着他一双璀璨星眸,道:“好,我等你回来。”
是夜,寒风阵阵,忽而刮起大风。窝在温软的床榻里听着窗外清晰的潇潇呜咽,闭着眼却不曾睡着,睡前厚加了一床棉被,此时却还是觉得冷。
双手抱膝让自己缩成一团,伸手又展了展被子只露出鼻孔在被外。
长久僵硬这一个姿势,不觉骨头铬着酸疼,懒懒翻身侧到左边,又是一番展被才消停,只听‘哐当一声!’不知是那一扇窗户未曾关严实,被大风吹得久了竟所松劲敞开来。顿时,一股寒气袭上面颊,身子寒颤颤哆嗦直往被子里钻。
想是外间睡着的小丫头会起身去关窗,在被子里等了许久也不见有动静,必是睡沉了。这样的寒天也不忍去叫喊她起身,便一鼓作气钻出被子披了外衣掀开褥子下了床去,寒风嗖嗖阵阵从衣服边角窜进来,浑身又是一阵冷颤,日常睡觉都会留一盏灯,此时倒是排上用处,回眼细细瞧了外间暖阁里的小丫头倒睡的正酣甜,浑然不知。
安了心便借着烛火摸到被风踹开的窗户前,轻声拉回吹得扬起的窗栓重新扣在垣上,呼啸灌入的冷风骤然停息。
这才蹑手蹑脚迂回往床榻里去,方才的寒意还未褪去一下子浸入暖和的被褥,只觉头喳喳昏沉,也未理会缩了身子闭了眼去,逼着自己快些入睡,即使这样也折腾直到五更天,窗外有了咚咚悠远的打更声才算正正睡去。
次日醒来,只觉头越发昏沉,心想着要起身,身子却迟迟不听使唤。勉强又待了一会子,听见有了含菱的动静,才弥顿顿又睁开眼来。
“外头可真冷,今年冬天怕是要提前到了!”耳边迷糊传来含菱碎念。我是嗯嗯啊啊的回应着,头阵阵热疼。
“你怎么还不起来,主子不在你就放肆起来了。快起来吧,我把衣裳都给你送来了,还不动动吗?”含凌捡了衣裳走近我,许是发现了异样,扔下衣服,伸手摸到我额头上,不觉惊呼一声,“怎么这么滚烫,来人快去请了大夫来!”她赶忙朝外面的小丫头吩咐道。
“前几日见你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早起就病成这个样子,定是睡觉没有盖严实,昨夜外头又是刮了一宿大风!怎么这样不小心,也不顾惜自己身子!”含菱一边念叨着,一边命人换了凉水,将帕子浸湿敷在我额头上。
骤然的凉意惊得我不觉皱眉,人竟也清醒了半分,耳朵里老实听着含菱的碎念,挤出一丝憨笑,有气无力道,“不过是感染了风寒,是什么大事么?要恼你这样念叨……”
听到她轻声叹气,“你病成这个模样,一会儿我只好去会老太太,今儿你是去不了她哪了的!”她将额头上的冷帕取下,在水里揉搓几下复有贴上滚烫的额头。
“老夫人要我去她哪里吗?去做什么?”我睁开眼问道。
“我也不清楚,今儿早上她突然遣我来请你过去一趟,你还别说,这位老夫人像是很在意你的样子。”顿了顿,“今儿早上若不是我来找你,你只怕要病成个什么模样呢,你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我笑了笑,继而问道,“在意我?这倒是奇事,我一个丫头,她在意我什么?”我疑惑道。
“我也纳闷,她是说,你的模样长得很像她死了的一个妹妹,我想多半是老太太将你当成她寄托思念的人儿了吧。”
“你去回了她,就说明日我好些了,一定过去拜见。”
含菱点点头,“老太太近来身子不大好,饭菜都是洋洋几口便撩开不吃了,精神也一日不胜一日,请了太医来看过,说是胃上的老毛病,夜殇很少来瞧她,她整日都是孤零零一个人看着甚是清冷。”顿了顿,“她屋里有她那位过了世的妹妹的画像,我时常见她吊念,那画上的模样确实同你很像。”
“我一直想不通,夜殇怎么就调了你去枫树林子里照看老人,这岂不屈才了?”
我问。
她目光浅浅,“我想,他多半是对我起了疑心。”
“哦?此话怎讲?”
“你可知道宋晟璟是红楼的人?”
我怔了怔眼,只听她又接着道:“我被夜殇救回来不久,他便找到我,没料想竟然对我的底细调查的一清二楚,威胁我要将我告发,我很害怕,于是同意了他给出的条件。他告诉我害死我父亲的罪魁祸首是修皇,说可以帮我报复仇,条件是让我潜伏在夜殇身边取得恩宠,做他的细作,但我半百示好,夜殇却从未对我动一丝一毫的心思,还好他并不讨厌我,让我在身边做个随侍的大丫鬟。”顿了顿,“夜殇又是怎么睿智的,如今突然将我调开,除了起疑还会有别的原因吗?”
“若果真是此,你可要倍加当心些了。”
她叹了口气,“我是不大中用了的,如今就看你的了。”
“我的?”
含菱眯起眼,“我可是听说,近来夜殇对你很不一般哪!”
我心陡然一跳,又想起昨夜未央湖的光景来,讪笑道:“哪有,没有的事。”
“我可是听外头的小丫头说,前几日外出你受了伤,夜殇亲自抱你回来的?多少双眼睛看见的呢?”
“我是随侍他伺候才被强人所刺的,且又是孤寡两个人,他抱我回来是情理之中的事,倒没什么可做文章的。”我道。
她托腮做了个沉思状,浅浅笑了笑:“既没有文章可做也好。”顿了顿,“修皇他可是见过你了?”
我点点头。
“你下一步预备怎么办?”
怎么办,我也开始迷茫了,若是修皇便是陷害我墨府的罪魁祸首的证据确凿,我真的要做夜殇的仇人了吗?
老天真是作弄人。
“还不清楚,修皇对我印象不错,不过想要接近他尚且有些难度。只能同夜殇再拉近些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