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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小插曲似乎很快被大部分不知情的人们忽略掉,长夜漫漫,越来越寂静,列车外面越来越空旷,漆黑的夜色覆盖住的天幕下,时不时隐现的白皑皑的雪山渐渐映入眼帘。

精神稍微好一些的人们,都纷纷从梦乡里醒转过来,欣赏着这重重叠叠的雪山。

外面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而车内早已开始供氧,富氧状态的环境,使得江湖昏昏欲睡,黄云溪一直呆在她身边安抚,慢慢的两人就靠在一起睡了过去,坐在对面嚣张的少年看着睡颜安静的女孩子们,回头扫视一圈,发现之前照顾她们的那位很沧桑的男人,坐到了黄云溪的位置,姿势方正笔挺,只是单纯的在座位那里安静的坐着,都很显眼。

一天两夜的行程,使得车内的人群,不再如昨晚般欢闹,大家纷纷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睡了过去。整个车厢都安静下来,不时传来一些汉子的鼾声,此起彼伏。

少年不再四处观望,沉下心来,眯眼休憩。

天亮时分,列车路过海拔最高的唐古拉山口,车内气压也开始慢慢的变低,放置在小桌子上的氮气包装的食物袋,不知何时膨胀起来,快要炸开。

开始有人絮絮叨叨的低声谈论唐古拉山脉,越来越多的人对这个海拔达到5000米的山脉感到兴奋不已,加入讨论行列。

江湖还在梦乡沉睡,被西西拍着肩膀拉的坐直了身姿。车外铁轨两边全是凸起的黑压压的山峰,山峰顶部都被道道白雪覆盖,明明离的很近,可藏民们早就依据常识判断出来雪山的距离,用不太通顺的普通话讲解给身边的人们听。

扎西他们再次被团团围住,人们又聚集在一起,开始向藏民们求教关于唐古拉的一些话题。

这次,江湖没有起身过去。

她懒懒的赖在座位里,摸着肚子发呆。她有点饿了,可是一点都不想动,最后实在撑不住了,便脱了鞋子踩在座位上,开始翻行李架上的食品。

她实在太瘦小,即使踩上去,伸长手臂,才能堪堪够到被放在最顶部的购物袋,使劲一扯,袋子就顺着往架子外滑下来,冲着江湖的脑袋砸了过来。

江湖下意识的闭眼闪躲,感到手中一轻,却半晌没有动静。

她抬头,看着零食袋子已经握在了一双手里,那手指纤长,漂亮,干净的像不曾沾染一丝尘埃。

江湖侧眼看过去,正是对面的少年,她之前只是觉得对方孤僻,也没有过多关注过他,没有想到他站起来那么高,快要和站在椅子上的江湖平行。

俊逸的少年把袋子轻松的放在了桌子上,又“哼”了一声,带上耳机,继续闷不做声。

江湖此刻站的特别高,能看清整个车厢的全貌,她四处看了看,发现了扎西那边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陆致隅也看到了这边,然后又静默着转了回去。

她翻出来两桶泡面,去兑好热水,泡开了以后,给陆致隅送了过去。

两人没有其他的交流。

在中午十一点多钟的时候,火车抵达那曲站——扎西和小吉祥一行人的故乡。下车前,他们特意过来和江湖、西西道别。

江湖拉着西西下去送,火车在这一站停留八分钟,他们挤下去短暂交流,仿佛才不到一分钟,乘务员便开始催下车送行的人们回到车上,火车警铃适时的响起,西西便挥别扎西,拉着江湖往回走。

快要走到列车楼梯口,小吉祥在后面喊了一句:“再见了,江湖姐姐。”

江湖回头,下面一拨拨的人群,都是各色的人们背对着列车,头也不回的离开,她已经有些分不清小吉祥到底站在哪里。

乘务员已经走过来,将她俩推上列车,将车门缓缓拉上。

毕业分离的那种郁郁感觉袭上心头,江湖突然很难过,模糊着眼睛,快速的在人群里寻找,对面出站口那里,站着一个瘦削的少年,也回过头来,对着列车观望。

她的眼泪再也憋不住,簌簌的掉落下来。

西西拉着她,默不作声的回到位置上。整个车厢已经空出来了一大半,人们都已经找到宽敞的位置,洋洋洒洒的倚躺下来,没有人再有力气交谈。

这时有人指着窗外大喊,挥着手,江湖顺着那人指的方向看过去。

站台边上,多了几个淳朴憨厚的藏民,穿着褐色的灰旧长袍,正是去而复返的扎西、桑布和小吉祥他们,嘴里大咧咧的喊着什么,可车窗完全封闭,车里的人除了火车的轰隆声,什么也听不到。

江湖却听到了,那是他们在给她们送行,用他们最爱的歌曲《卓玛》。

其他人也似乎听到了,车里还有其他留下的藏民开始低低的跟唱了起来:

“草原的风,草原的雨,草原的羊群,

草原的花,草原的水,草原的姑娘,

啊……卓玛……

啊……卓玛……”

整节车厢里的人们也低声附和起来,对着这几个也许再也见不到的纯真善良的人们,唱起了颂歌。

就在这样伤感郁结的气氛里,火车终于慢悠悠的抵达了拉萨火车站。

拉萨火车站依山而建,二层斜体建筑,却给人一种方方正正不怒自威的感觉,车站前的广场,空荡荡的,警戒线圈起来一大片,不时的有来往的着迷彩服的士兵,英姿飒爽,遍布于车站的各个角落,维持秩序。

黄云溪从林驻市出发前就已经在网上定好了住宿的客栈,走出车站时,客栈老板已经来接人,申仲明,黝黑的河南小伙子,人很幽默逗比,笑起来呆呆的,很合江湖的胃口,经西西介绍,才知道原来还是在校学生,和朋友合开了一家客栈,平时朋友在忙,都是他负责接客。

江湖和陆致隅是临时起意来的拉萨,什么前期工作都没有准备,申仲明和黄云溪便邀请他们一起去住,江湖看了看黝黑帅气的呆萌小哥,眼冒精光,流着哈喇子小鸡啄米般的头点,随着他们前面走的欢快。

她在火车上被人推到在地,小腿被踩,现在一跛一跛的,其实也真的没什么大碍,不过她体质特殊,随便一磕一碰,身上都要青一块紫一块的,很长时间都不会消退,看起来特别的吓人,不过此时穿的长裤,别人也就看不到。

后面一双讳莫如深的眼睛,一直跟随着她娇俏的身影,最后落在了她跛着细弱无骨的左腿那里。他之前给她检查过,只是轻微的肌肉拉伤,修养一两天的差不多就好了。陆致隅觉得有些事情,还没有定论,而他需要时间来判断,既然小姑娘有意躲着,那么此刻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合适。

天空湛蓝,万里无云,晴好的午后,江湖、陆致隅、西西、客栈老板以及另外的两个背包客,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坐着班车离开拉萨火车站,去往西遇客栈。

江湖没有回头去找寻那个来体验风土民情的大哥、慷慨的板栗小哥、不发一言的美女叶子姐姐,甚至那个对她嗤之以鼻的干净又骚气的少年。

那么多种人与人的感情,她最讨厌的就是离别。

而离别这种东西,就像江湖从小到大做到的那样,只要她不面对,就似乎真的可以不存在。

西遇客栈位于拉萨市城关区江苏路附近的仙足岛园区里,独立的三层小洋楼,干净的白色一体化建筑,翘起的檐廊刷成褐色,鲜明的颜色冲击感,在蓝天暖阳下,格外的倾心夺目。

一层是一家成都人开的小饭馆,二层住着几家长租客,都是外地人,三层才是完完全全用来接待这些天南地北的驴友的。

室内布置的很有特色,客厅在正中间,摆着两副简易的沙发,六个房间分布在不同的方位,门上统一挂着绣有美丽的格桑花的两尺长的门帘,房间里都是上下铺,来不及观察,视线已经被客厅里一群花样年华的人吵闹声吸引。

他们刚从尼泊尔漂流归来,长发戴帽子的朋克小哥笑着撩起大腿,露出黑白分明的大腿,那里已经被阳光晒出了性感媚俗的黑丝诱惑,见大家赞赏有加,朋克小哥便顺手卷起旁边青年的裤腿,那带着金丝眼镜细皮嫩肉白皙的俊逸青年不好意思的遮了遮,然后倏地红透了脸。朋克小哥大方的拍着他裸露的大腿,大声的夸赞白皙青年的腿上那厚厚的一层人体秋裤——腿毛,防紫外线功能实在是防晒界的NO.1。

激情四射的场面里,大家注意到申仲明领着一众新朋友回来,总算收敛了些,纷纷站起来热情的打招呼,有个大眼妹子从人堆里走出来,依偎进了申仲明的怀里。

开始以女主人的身份,介绍在场的每一个人。

江湖尴尬的看着俏丽温顺的大眼妹,眉目挑了挑,心中更加确定,好男人不是有主就是gay这个硬道理。

介绍完毕,本来垂落的门帘被人掀起,屋内伸出一只白皙干净的手,十指纤长,不染尘埃,戴耳机的骚气少年,恍若天人般从帘子后面跨步走了出来,吓得江湖快要一屁股坐在地上。

少年看过来,嘴里不屑的哼了句什么,然后越过大家,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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