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识不过短短一个月,如今,关系跌到冰点。
与其说是两人,其实是江湖单方面的,她自从那番谈话之后,就又开始想方设法的躲着陆致隅。
拜访过陆家人以后,她就去了爷爷江道的房间,老爷子正在研读一本很老旧的《黄帝内经》,看见江湖推门而入,抡起拐杖就要招呼上去,被后面跟进来的方小同一把拦住。方小同自小跟在江道身边长大,后来因为她现在的老公沈启闵而离开了寇县,老爷子对这俩丫头翅膀硬了就到处飞的做法一直是恨铁不成钢,管她们俩谁前谁后呢,一顿毒打。
疼的方小同与江湖哇哇哇的喊声震天,一个劲的四处乱窜。
“江老道,你再打我,噢!嘶……我就得缺胳膊断腿儿了!”江湖嘴里可不肯吃亏,一个劲的嚷嚷,方小同嘴上也不啃声求饶,乖乖巧巧的护着江湖,两人这顿棍棒,比起下午见面的那几棍子来说,可算是挨的结结实实。
老爷子年纪大了,打了十几下,就累到不行,这才将拐杖就地一扔,坐了回去,拿起那本泛黄的内经,继续看了起来。
江湖看了看方小同,她双眼噙满泪花,比之几年前,瘦了很多,应该是跟着那个男人吃了很多苦,现在又被自己爷爷这顿胖揍,气火难填,愤怒的冲到老爷子身边,怒目瞪着老爷子:“你……你!你打她干嘛!”
“哼!”老爷子对这个亲孙女不予理会,继续看书,惹得江湖一阵憋闷。
方小同怕她再激怒老爷子,只得赶紧凑过来劝阻:“糊涂虫,别闹了,尽惹爷爷生气。”
“我怎么惹他了!见了我就好一顿胖揍!!!我都二十二了,还动不动就打我!唔唔唔……”也不知怎么的火气这么大,想到刚才拒绝了叔叔的那段话,心里烦闷,本来只是虚张声势的哀嚎两嗓子向老爷子示弱,哭出一声以后,却一发不可收拾,伏在方小同肩头,稀里哗啦哭的不能自已。
老爷子气的够呛,磕上书一个圆抡,就砸到江湖脑壳上。这下好,着着实实的再度挨了这么一下,江湖哭的更甚了。
从小到大,被老爷子揍过无数次,年龄大点以后,她便回到林驻市上学,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被老爷子这么狠的揍过了。
老爷子闷哼了一声,这才破口大骂:“打死你个小兔崽子倒好了!成天没心没肺,到处乱跑,还有脸哭!哭哭哭!哭吧哭吧!眼睛哭瞎了省的到处跑!”
江道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声音却洪厚苍劲,颇有力道。
“我就哭就哭!呜呜呜……”一语言罢,她哭的更加带劲了。
方小同站在一边,背上火烧火燎的疼,她和江湖从小顽劣,跟在老爷子身边,没少挨打,几年不见,老爷子的拐杖还是这么的硬朗有力。
老爷子听见孙女哭的厉害,想到自己刚才下手确实是重了一些,给孩子打伤着了,这才心一软,问道:“打哪儿了?过来,爷爷看看。”
江湖攒着小九九冲上去,扑到爷爷怀里,到处指:“这儿……这儿……还有这儿!”
可把老爷子心疼坏了,到处摸摸捏捏的,生怕真把亲孙女儿打伤了,却见小丫头低着头,咯吱咯吱的开始笑,这才放开心来。
“胡闹!”
“爷爷,你别生气了嘛……我下次不敢了!”爷爷自从见到她出现在陆宅以后就黑着脸,此刻口气终于软下来,她赶紧打蛇随棍上,先发制人,承认错误。
老爷子摸着她的小脑袋瓜,使劲拍了两巴掌,这才缓过那口恶气来,恶狠狠的问道:“你错在哪里了?”
江湖摸着被打疼的脑壳,继续胡说八道:“我不该一个学期都不回去看您!”
嘭!又一记响指,江湖脑壳再挨一下,这才乖乖的回答:“我不该跑到西藏去。”
“爷爷跟你说过多少次,你这条小命就是捡回来的!小时候跟药罐子似的,天天得跟在我屁股后边嗑药……”老爷子遥想当年,小丫头片子不过桌椅高度,跟在他身后颠颠的跑来跑去,眨眼间,都已经这么大了,真是唏嘘不已,满布老年斑的大掌将小丫头捏了捏,才继续说道:“你啊,这几年身体养的好,才能到处蹦跶,要不然现在也跟陆家那病丫头一样,天天药罐子不离口,下次再乱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当年江湖的妈妈江水竭为了嫁给江湖爸爸宋辛有,和江湖爷爷断绝了关系,江湖生下来体弱多病,被送回寇县请老爷子照料调理,老爷子不肯搭理那个女婿,便要求孙女跟着他姓江,这才收在了身边。江湖小时候特别淘,那会儿,她养的第一条德国黑背也叫鱼头,小小的她就拉着它到处为非作歹,惹得镇子上的小霸王都对她静若寒蝉,加上祝武全武术世家,打遍寇县无敌手,方小同又跟着爷爷从小学医,包扎伤口不在话下,三人形成一个神奇的铁三角,在寇县儿童军里称霸很多年。
后来,老鱼头寿终正寝,她哭着被带回了林驻爸爸妈妈身边上市里的高中、大学,暑假寒假两边跑,刚上大学的时候,陪在爷爷身边的方小同也跟人跑了,后来就剩老爷子一人在寇县。江湖每次回去看他,都能发现爷爷头发又白了一层,老爷子也舍不得打他的宝贝外孙了,小祖宗小佛爷似的供着,要不是这次跑的地方太远,环境确实不适合她的体质,老爷子也不至于这么动怒,见面就抡拐杖打人。
方小同见他俩终于不再剑拔弩张,这才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爷爷,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嘭……又一记响指,老爷子布满皱纹的脸上,怒意里全是担忧,暴脾气一上来,打得她直缩头:“从小就不让人省心,好不容易大点了,像个女孩子了,半年不见,又皮回去了!看你怎么嫁的出去!”
嫁人……江湖捂着的脑壳里竟然就浮现了叔叔的脸,下颌线条分明,薄唇性感,鼻梁高挺,眼眸像湖水般沉静甚远,凝视着她,帅气的一塌糊涂,懵了片刻,才嘴硬的还击:“哪儿皮了!什么叫像个女孩子!我本来就是女的!”
“女大不中留!可别学你妈那个不孝女!被人给拐跑连我这个亲爹都不认了!”
“爷爷!”听到老爷子说老妈,江湖赶紧制止,打住吧,不然又得洗脑半小时,关于“什么样儿的男人不能嫁,什么样的男人是坏人,什么样的男人是另有图谋”……拜托,她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分辨男人是好是坏了好么!
话说,她为什么突然觉得自己完全能分辨得了了?一个月的时间,她已经对叔叔这个男人的好坏,定位的如此准确了么?
和老爷子撒泼耍赖扮猪吃老虎,终于搞定老爷子,江湖才回到方小同的卧室,叔叔给她安排住在后院最里层,如果没有记错,叔叔说旁边就是他的房间,有什么事儿,可以随时找他,那她……还是躲一躲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