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起来时，路边的雪有融化的迹象。方志诚到医院后放下公事包，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直接去看小邻居送的肉肉植物。
虹之玉顶着水珠，精神饱满，被照顾的很好。他的助手，工作出色能吃能说，花也养的不错，方志诚放心了。
乔桥拿着小喷壶进门时就见老大弯身盯着小东西瞧。笑着说：“头，你不在这几天小东西被照顾得很好，谁也没让碰，别个科室慕名而来的妹子都被我隔绝在一米开外，哈喇子一滴都没流到上面。”
“做的好。”方志诚毫不吝啬地夸奖。
乔桥接着说：“我跟她们说，那是我们主任女朋友送的，是我们主任的心肝宝贝。”
方志诚笑了。
乔桥眉开眼笑，拍马屁拍到正地方了。
这话她跟蒋心慧也说过，蒋心慧听后微微色变。乔桥擅长察言观色，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神经外科圣手方志诚的心不白富美这里，蒋心慧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方志诚不在的这两天，蒋心慧来过两次，拎着大包水果说是朋友送她父亲的，吃不了放那也是浪费，不如拿给大家吃。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她是找借口来看方领导的。
乔桥说：“听内科的人说蒋小姐父亲的情况不太好。”
方志诚淡淡“哦”了一声。
乔桥又说：“她来过两次。”
方志诚问：“说什么了吗？”
乔桥如实相告：“什么也没说，拎了两包水果给大家。”
开完早会查房之后方志诚去了内科。上午看病的人特别多，开设的三部电梯都不够用。方志诚随着人流进入电梯，巧遇蒋心慧。
来医院之前蒋心慧还在想着能不能遇到他。她贴着电梯壁而站，面带笑容：“听你们科的小护士说你去外省开会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方志诚说：“昨天下午。”
电梯上升，人挤人。方志诚说：“你去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事。”蒋心慧笑笑。
电梯在耳鼻喉科、眼科疗区停住，门开，人如潮水涌出去。方志诚被推挤的整个人贴到蒋心慧身上。
蒋心慧睫毛扇动，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方志诚拉开距离，站直身体，说：“抱歉。”
“没关系。”蒋心慧轻声道。
电梯在内科停住，方志诚与蒋心慧一道去了蒋劲风的病房。蒋劲风情况很不好，吃的东西又吐了出来。蒋心慧帮着理清食物残渣，蒋劲风嚷着要回家，说什么也不待在医院。
方志诚扶蒋劲风起来，劝说：“在医院有医生护士照顾，好好配合医生治疗，保持良好心态，病情还是有办法控制住的。”
蒋劲风叹口气说：“我的病我知道，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我要是死，也是死在自己家里，不能死在医院。”
“爸你说什么呢！多不吉利。”蒋心慧替父亲擦干净嘴巴，倒水让他漱口。“你该听医生的话，好好配合治疗。”
“治不好的病还强求什么？我啊，这辈子也算没白活，白手起家建立自己的公司，养大了这么聪明孝顺的女儿，死了也知足了。要是能看到你结婚成家就更好了，你的婚姻大事啊，是我唯一放不下的心事啊！”蒋劲风几句话说的蒋心慧眼圈发红。
方志诚说：“您女儿这么聪明能干，不愁找不到好男人。”
蒋劲风叹息：“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方志诚看看手表，说：“你们两个慢慢聊，我还有事先下去了。”
“我送送你。”蒋心慧跟着起身。
方志诚说：“你好好陪陪伯父吧。”他与蒋劲风告别，出了病房去了内科主任办公室。
蒋劲风瞧着女儿望着门口依依不舍的样子，说：“你心里喜欢的那个人是他吧。”
蒋心慧眸中含情，心事被猜中的羞怯。
方志诚从内科下来已经快十一点半了，刚走到大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韩东的声音。
韩东见他回来，招呼道：“回来的正好，正说你呢！”
“说我什么？”方志诚拿过办公桌上的水杯到饮水机前接水喝了口。
古灵精怪的乔桥笑着抢话说：“韩医生要给你介绍对象。”
“给我介绍什么对象。”方志诚放下水杯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来，脊背倚着舒适的座椅，忙了一上午肩膀酸酸的。
韩东说：“三十好几的人不成家，也不交女朋友，知道你工作心强，以事业为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那方便有隐疾呢！”不忘征求乔桥的意见：“乔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乔桥笑：“我们领导是工作忙没时间，他要是想交女朋友根本不用介绍，喜欢他的小姑娘从这里一直能排到医院大门口去。你不知道总有小护士和病人家属给他送花送好吃的吗？”
“我说的嘛，你那身小肥膘蹭蹭见长。好吃的是不是都让你一个人偷吃了啊？再管不住你的嘴，小心胖成猪没人要。”韩东一针见血，乔桥瞪眼，“韩医生就会欺负老实人，我走了，不跟你说了。”
乔桥走了。韩东呵呵大笑，“生气了啊！”转身在方志诚对面坐下，正经起来：“我跟你说的是正事，真的，我媳妇儿有个好姐妹，就是上次让你帮着选礼物的那个。人漂亮，有工作，温柔乖巧，贤惠能干，个性好不说，还会煮饭做家务，你考虑考虑。”
方志诚滑动鼠标，视线盯着电脑，“没兴趣。”
韩东：“你还没见面的怎么知道没兴趣。”
方志诚：“……”
韩东不死心，“我给咱妈打个电话。”说着就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拨了号。
方志诚：“来真的啊？”
“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电话接通，韩东热情地叫人：“阿姨，你好，是我，志诚的同事韩东。对，就是上次去咱家接志诚的那个东子。阿姨您最近身体怎么样？还行吧？嗯，上岁数了就该多注意身体。”寒暄几句，韩东进入正题：“阿姨，有个事我想跟您请示一下，是这样的，我女朋友有个好朋友，小姑娘今年24岁，人漂亮性格好又有稳定工作，我心思着给志诚介绍介绍。”
有人给儿子介绍女朋友，方母再乐意不过，最关心还是会不会做饭的问题。
韩东笑着说：“饭会做，什么煮饭做家务的都不在话下。您老同意了，行，这事包在我身上，您跟志诚说说话。”
韩东笑嘻嘻将电话递到方志诚面前，收到冷眼。
方志诚接过电话，方妈妈问：“你不是说有相中的人了吗？能不能成啊？要是没啥希望你晚上就去看看，反正这事也不是一锤子买卖，多看几个也没坏处。”
在韩东面前方志诚不想坦露自己的真正想法，应付式的口气对母亲说：“好，晚上要是没事，我就去看看。”
方母又嘱咐了几句，方志诚才收线，电话交给韩东。
韩东说：“就这么定了。”
方志诚说：“晚上我不会去。”已经有了目标，没有必要再去做那种浪费时间浪费表情的事。
“方志诚！你现在越来越没品了，忽悠我也就算了，连你老娘都忽悠。”韩东翻脸，态度强硬：“知道吗，我都跟人家女方约好了，你不去不是把我装里了吗，今后我还怎么在相亲界里混了。告诉你啊！今晚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韩东板着脸走出办公室，出门走了几步，回头瞧了瞧。衣兜里掏出手机，换上笑脸说：“媳妇儿，我这边搞定了。”
约会地点定在自助烤场。
周宁本以为陈小佳会安排一个环境优雅舒适安静适合相亲的地方，没想到是嘈杂的自助广场。接到通知时，周宁不客气地说：“我真是高看你这个吃货了。”
陈小佳振振有词：“用惯筷子的人吃得惯西餐吗？死啦贵的一点都不实惠。自助好，菜品多随便吃，气氛活跃有助于感情交流。你懂不懂！最后提醒你一句，打扮的漂亮点，别丢我的脸。”
“是，老陈太太。”周宁挂上电话，歪头对着手机说：“你这样磨叨，韩东知不知道啊！”
周宁下了班后回家洗脸换衣服，有了昨晚挨冻的经历，再也不敢玩飘耍帅了。她穿了条最流行的韩版花朵裙，红色的羽绒服，与昨天时尚张扬截然相反的风格。相亲呀，还是温婉大方的样子比较好。
平时偏爱红羽绒服配黑毛线围巾的她在临出门选围巾的时候，挑中了昨晚那条白色围巾。小脑袋瓜子里有了不科学的判断，白围巾是所有围巾当中最温暖最柔软最最舒服的一条。
周宁开门时方志诚刚锁好门。
“出去吗？”两人同时说。
周宁笑笑：“去见一个朋友。”
“我也是。”方志诚说。
两人一起进了电梯，她站在他身旁，一高一矮，相差悬殊。方志诚打量着她弯曲妩媚的长卷发，卷翘的睫毛和涂着橘色唇膏的嘴唇。
心想：打扮的这样漂亮，是不是又要去见前男友。
周宁抬眼，对个子高高的他笑了笑，方志诚收回目光，直视铮亮的电梯门，目光里有丝冷。
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哟！心情不好吗？周宁暗自吐吐舌头。
出了电梯，周宁小步跟在方志诚身后。心想：长腿邻居一直绷着脸，貌似不高兴的样子，还是别靠的太近了。
方志诚推开楼宇门说：“去哪，我送你。”
“啊？”周宁受宠若惊，眼睛瞪的圆圆的，会意过来，忙摆手说：“不用，我自己打车去就行了。你忙你的。拜拜！”挥手告别，跳出门槛。
方志诚开车拐上马路时，小邻居没在路边。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城市街道上车来车往，各色灯光交相辉映，方志诚驾驶着车子朝着目的地驶去。
到饭口时的自助烤场人不少。韩东跟陈小佳先到，找了好位置。周宁与他们汇合，见男方还没来，摘下围巾脱下外套放在一边的椅子上，自己坐到陈小佳对面，背对着门口的位子。
陈小佳上下打量起她，小嘴发出“啧啧”声，“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臭美了。”
周宁喝着韩东端来的果汁说：“不是你说的嘛，女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得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指不定下一秒会遇见谁。”
两人闲扯皮，韩东盯着门口，瞧见方志诚的身影说：“人来了。”
方志诚走过来，神情严肃，步履从容。挺拔的身高，笔直的大长腿实在醒目，陈小佳瞪大眼睛，腾地从座椅上站起来，惊呼：“长腿欧巴！”
周宁闻声，倏地扭头看过去，瞬间，愣住。
方志诚也看到了她。四目相接的一刹那，不同胸腔里的两颗心脏在同一时间快跳了两下。
这就是人生，充满惊喜，充满意外，谁也不会料掉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会遇到什么人。
方志诚目光柔和，唇角边泛起淡淡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