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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锦瑟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粉色帐幔的少女闺房中,透过轻纱,依稀可以看见屋子里有个梳妆台,上面摆着一些首饰盒。梳妆台旁边有个书桌,上面沉香炉轻烟袅袅,一股淡雅的安神香味萦于鼻端。

“这是哪里?”多年来,她一直生活在琼华,房间和师兄弟们的摆设类似,简洁大方。还是从前父母在世时,在母亲的房中见过这样少女的陈设。算起来,自己今年都十九了,若是父母尚在,自己承欢膝下,或许早已为待字闺中的自己安排了一门亲事,从此相夫教子,过着简单平凡的生活。

曾经的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也能成为普通人口中的神仙,御剑千里,驰骋纵横。也没想过,会结识那么多优秀的朋友,携手并肩,笑傲山水。命运总是很神奇,往往改变自己人生的那一瞬,就在那么个不经意的瞬间倏然而至,从此便彻底走上另一番不同的轨迹。

她一直都很感激,是倾离当年救了食不果腹衣不避寒的她,给了她一段崭新光明的人生。所以,即使刚刚他对她落下轩辕剑时,心中也只是失落,没有怨恨。十年精彩美好的时光,她曾经拥有,便够了。

锦瑟抬了抬手,正想撑起身来,旁边突然响起磁性好听的声音:“你醒了?”

星涅拨开帐幔,眉目柔和:“你的伤刚刚止了血包上,千万不能动,轩辕剑造成的伤口很难愈合,乖乖地在床上躺几天吧。”

“魔尊,我们这是在哪里?”

星涅在床边坐下,握着锦瑟的手道:“这里是离不周山不远的一个城镇,因为客栈太吵闹,所以我租下了这里一个大户人家的客苑,待你安心养伤。这家人住在主苑,和我们这里相隔一个花园,平日里的吃食便由他们的丫鬟送来,你想吃什么,我让他们给你做?”

锦瑟听到吃便两眼放光:“我想吃烤鸭!”

星涅捏了捏她秀气的鼻子:“伤还没好就想吃这种油腻的东西!算了,不问你了,我来安排吧,你听我的就好。”

“好啊”,锦瑟笑道:“对了,你怎么也去了不周山?”

“那个蒙面人便是魔界的二护法,原来他早已投靠崚沧,几天前,我发现了他的身份,追踪他来此,却正好撞见他们突袭不周山。”说到这里,星涅眸中紫芒一闪,语气冷峭如冰:“没想到倾离竟然那样舍弃你,我若是晚到一步,岂不是……哼,他日我定为你讨回公道!”

“没事的”,锦瑟扯了扯星涅的手,道:“师父不过是理智上做出了最好的选择,轩辕剑是定然不能交给崚沧的。若是八月十五那天魔神真的能破除封印而出,失了轩辕剑,便再也没有杀死魔神的机会,到时候生灵涂炭,哀鸿遍野,岂不是我的过错?若是我当时可以选择,我也不会让师父因我而成千古罪人的。”

星涅望着锦瑟眸中的认真,轻声道:“你真的不怨他?”

“不怨”,锦瑟摇了摇头,眸色有些暗淡下来:“不过他毫不犹豫地舍弃掉我,我觉得很难过。”

“别难过,相信我,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放弃你”,星涅俯下身来,吻了吻锦瑟的额头,低声道:“你这么好,他今日这么对你,将来,必定会后悔。”

澹台枫等人服了灵药,仍在昏睡,被倾离带到祭坛处休息。无岑神女来到倾离身边,道:“怎么?在担忧你的小徒?”

“没有。”倾离不愿提起锦瑟,只觉得每次想起她,便会不自觉的低下头看自己的手,好似掌心还有她落下的黏稠血液般。其实,他在看到她望向自己委屈无助的眼神时,便后悔了,轩辕剑气刺在她的身上时,他的心中也好似被细细密密的针扎一般痛苦。

当星涅从剑尖将锦瑟救下时,他心中才总算是一松。他知道星涅的能力,她必然不会有事的,自己便不需要替她担心。

于是,为了避免自己再想起她,倾离索性换了话题:“那几种药引都采到了吗?”

而此时,离不周山百里远的一个院落里,星涅端来了几样菜,扶起锦瑟,靠在自己身上道:“来,吃点东西。”

基本都是一些时蔬,不过菜色精致,味道清淡,最适宜受伤之人食用。锦瑟到了不周山便不曾吃得任何东西,此时闻到香气,胃口大开,不一会儿,便风卷残云吃了个干净。舔了舔嘴角道:“很撑!真想到外面去跑两圈!”

星涅在锦瑟的耳边笑道:“你看看你现在这样行吗?”此时她浑身上下被裹得好似粽子,让人忍俊不禁。

锦瑟叹了口气,嘟起嘴道:“动都不能动,憋死人啦,伤口多久才能愈合呀?”

“你乖乖地听话不动,两天便能愈合,要是你忍不住动了……”星涅故意拖长声音,懒洋洋地道:“那没准落下病根,便只能在床上躺一辈子咯……”

“好吧,我听你的,乖乖地不动……”锦瑟从善如流。

“这就对了!”星涅刮了刮锦瑟的小脸:“怕你躺着无聊,我们来下棋如何?”

锦瑟两眼一翻:“不会。”

星涅忍不住大笑:“没关系,我教你”,又诱惑道:“我教你书画,现在又教你下棋,你该怎么谢我?”

见锦瑟回答不出来,星涅淡笑着低下头:“不如你以身相许吧?”望着锦瑟的眼睛,凤眸中华光流转,让人看一眼便被深深吸引。

锦瑟心里嘀咕,这学画画和下棋便得以身相许,那也太吃亏了,正想讨价还价,星涅又道:“你不用现在答复我,我要你想清楚后的答案。”说到后来,如雕刻般棱角分明的脸上神情认真,时间似在此刻凝固静止。

锦瑟也从他的眸中读出了不同于玩笑的意思,心中有些迷糊,似明白这好像不是普通朋友间的关系,却又不懂哪里不同。不过他说,等自己想清楚后再回答,那便等日后明白了再说吧。想到这里,锦瑟扬起头,笑得灿烂:“好啊,那我先赊着,嘿嘿,你教我吧!”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锦瑟靠在星涅胸口只需动嘴,白棋便由星涅控制飞到她指定的地方。半刻钟后,锦瑟望着被杀得七零八落的白色棋子,辩驳道:“我刚刚学会,等下次,一定能扳回一局,杀你个片甲不留!”

直到日暮降临,锦瑟依旧没能实现自己的豪言壮语,于是耍赖:“我刚刚开始下棋,自然没你厉害,等我再练十年,一定能追上你!”

十年?星涅搂了搂锦瑟的腰,在她的耳边诱惑般低语:“好啊,我等你十年,若是还是胜不了我,便陪我下一辈子的棋,如何?”

锦瑟没有听出其间的暗语,心道:“魔尊果然会算计,若是自己十年后仍然输了,一辈子都陪他下棋,那岂不是他天天都会享受赢自己的成就感?”见星涅还在等她回答,锦瑟心一横,自己这十年奋发图强,谁输谁赢还是未知之数呢:“好啊,那就这么定,不过,要是我赢了呢?”

星涅凤眸一转,笑容炫目:“要是你赢了,那我就陪你下一辈子棋好了。”说完,眼神又变得有些哀怨,好似自己付出了天大的牺牲一般。

锦瑟听了,心中佩服星涅,只道魔尊果然行事公平光明磊落!若是自己赢了,那他天天陪自己下棋,自己岂不是天天都能享受胜利的成就感,于是笑得灿烂:“好啊,就这么定了!”丝毫没有注意到星涅一闪即逝的狡黠笑容。

星涅阴谋得逞,心中高兴,不过碍于锦瑟伤得颇重,于是扶锦瑟躺下,柔声道:“你受了伤,应该多休息,现在躺下睡觉吧,等明天起床时,伤势便会好很多。”

“嗯”,动了一下午的脑子,锦瑟也觉得有些疲惫,便听话地躺下,只希望明日起床,伤口便都能愈合。

星涅放下帐幔,走出小屋,轻轻掩上房门。望着天际边残留的一抹红色残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如此放松下来、去静静看一场落日了?

昔日被封魔印纠缠,封魔印解开后,便开始一刻也不停地频繁出入魔界,以期在最短的时间肃清所有混入自己势力的魔神一党。此时,平凡而宁静的时光好似奢侈品一般,在他不断自我鞭笞的百年过往里,虽然短暂,却竟然好似时光雕刻中画龙点睛的一笔。

第二日,锦瑟醒来时,正看到星涅坐在桌前,墨发松松束着,流泻了一身,虽然只是一个背影,而那集慵懒和优雅于一体的高贵气质,仍然让人移不开目光。

仿佛感应般转过身来,星涅透过薄纱,对上锦瑟的眼睛,笑道:“醒了?身体觉得怎么样?”

“好多了”,锦瑟抬手撩开纱帐:“你在做什么?”

“画画”,星涅起身,拿起画坐到锦瑟床边:“看看,喜欢吗?”

画中是一个白衣女子,站在一丛姹紫嫣红的花丛里,右手捻起一朵花,嫣然一笑,笑容明媚,鲜活似要从画中走出一般。锦瑟红了红脸道:“你画得太好了,我感觉画里的我比真实的我还美……”

星涅吹了吹未干的墨迹,理了理锦瑟额前的碎发道:“哪里?画始终是画,又哪里有真实的你好看,即便是你最狼狈的样子,在我眼里,也是比画美上几分的。”

“真的?”锦瑟星星眼。

“当然!”深邃的眸中波光滟潋,似坠入了漫天星海般迷人。

“魔尊,你长得真好看!”锦瑟真诚地夸奖道。

“那你栽进来了吗?”想到当年在魔界时锦瑟的话,星涅不禁莞尔。

“我还没想好怎么个栽法……”锦瑟很老实。

“哦”,星涅的眼睛转了转:“那我等你想好了再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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