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着,各人总有各人的活法。但总有些已经不在的人,让人心里惦念的很,不能忘却……
顾潇潇发现宛炎这两天总有些心不在焉,写剧本的时候会时不时的出神,脸上显出愁容。与自己说话时,也总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潇潇觉得宛炎有事瞒着自己,而且是件大事儿。
这天晚上,顾潇潇洗了澡后就窝在沙发里,捧着手机上招聘网。她这才觉着,当年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个老婆婆当真是神了,说自己此生注定庸庸碌碌,在事业上无大建树。这可不,这才多长时间,就换了俩工作。不过说起来,自己频繁的应聘又辞职,还不是为了……那谁嘛。顾潇潇拿余光瞄了瞄身边的宛炎,整个人像泄了气般,又萎了萎。
宛炎不知什么时候又往顾潇潇身边挪了挪,一副故意套近乎的样子。
顾潇潇不解的望着他,终于憋出了实话:“你这几天怎么了……感觉不大正常……怪怪的……”
宛炎没答话,只是在顾潇潇手机上望了望,道:“又在看招聘信息?”
顾潇潇斜睨着他,没给好脸色,意思是“你丫明知故问”。
宛炎讨好的又往她身上蹭了蹭,十分好心的道:“夫君我给你指一条明路吧!”
顾潇潇这下顿悟了,宛炎不是不太正常,整个就是有有病。遂不再看他,拿着手机又往边上移了移,一脸嫌厌。
却说这两人在一起后,顾潇潇就发现宛炎的个性突变,不不不,或许是他本来就是这样。又或者,他真的是像大妈说的那样,个性有双面。在外人面前冷峻无比,寒气四溢,一副“生人勿进”的酷样子,在家里就是现在这副无赖又粘人的忠犬样,自己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顾潇潇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
宛炎又笑嘻嘻的黏了上来,献媚说:“娘子莫要为工作的事烦心了,正所谓……正所谓跟着夫君有肉吃。娘子若不嫌弃话,大可以当为夫的经纪人啊,这管钱的工作,自然是非娘子莫属啦!”
顾潇潇被宛炎一口一个“娘子”给恶心到了,但还是觉得宛炎这个提议不错。当下展了笑颜,道:“嗯,此提议甚好甚好。夫……不,那啥,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恕你无罪。”
宛炎十分狗腿的扑进了顾潇潇的怀里,顾潇潇搂着美男,志得意满,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古代的女皇一样,要啥有啥,风光无限啊……!
宛炎搂着顾潇潇的脖子,动作没变,依旧亲昵,但声音却退却了刚刚的轻松,犹豫着道:“其实明天,是她的忌日。”
顾潇潇怔了怔,她……?哪个她?
宛炎从她怀里起身,面色肃然。
顾潇潇登时明白了“那个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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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郊区的一处墓园内。
墓园的管理员大爷一边清扫着满地的落叶,一边自言自语道:“……今天不是清明啊,怎么扫墓的人这么多,奇怪啊。”
从早上起,便来了一大波人扫墓的人,随后又是一波,且都去了同一个墓前。
这两拨人走时,大爷的活儿也干的差不多了,正坐在一棵老松树下喝水,远远又看见两人向这边走来,大爷望着那浑身黑漆漆的两人,疑惑的道:“不会又是去祭拜0984号的吧……”
0984是孟薇柔的墓号。
果不其然,那两人从大爷面前走过,径直就向0984号墓走去。0984号墓离大爷栖身的这棵松树不远,大爷一时好奇,便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一清润悦耳的男声道:“就是这了。”
老大爷在墓园里工作了十多年了,对这里每个墓碑下躺的什么人也都了解了个大概,他仔细回想了下,那0984号墓……里面葬的应该是个小姑娘,十六七岁的样子,眉清目秀的,每次除草时看到墓碑上的照片,大爷都忍不住叹气道:“这么好一姑娘,怎么就……唉……”
这么想着,那墓碑上的照片仿佛又出浮现在眼前,小姑娘长得很讨人喜欢呢……大爷闭眼想着,突然猛地睁开了眼,眼中满是震惊,刚、刚刚那两人中的女孩长得跟0984的墓主……
大爷瞪大眼睛,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往不远处的0984号墓看去,方才那两人还立在墓前,黑衣女孩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墓碑上的照片……
妈呀,这是多诡异的场面啊!大爷在这墓园里工作了这么些年月,从未见过这么离奇的事儿,一时惊的打翻了手里的水壶,水顺着壶嘴咕嘟咕嘟的往外冒。
那一男一女似乎听见了这边的响动,转头向这边望来,老大爷和那女孩对视一眼,兀然发现这女孩和0984号墓主长得还是有些分别的,不消说那五官,这发型儿也是一个短一个长啊……老大爷捂着心口使劲儿的安慰自己。
那一男一女也没太在意,很快又掉过头,不再看这边。
大爷扶起水壶,掸了掸上面的泥土,嘴里念叨着:“说不定是0984的妹妹或者姐姐之类的,长得像也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这边,顾潇潇伸手抚上石碑上的黑白照片,轻声道:“她很漂亮呢。”
宛炎微微笑着:“你是在夸她还是在夸你自己?”
顾潇潇咯咯的笑了起来,走到墓碑前,细细看着。
看了会儿,突然指着墓前的一束满天星道:“看来,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来过了。”
宛炎将那束满天星和自己带来的雏菊归置好,往旁边挪了挪,不挡住照片才好,口中轻声呢喃道:“嗯,应该是她的家人和朋友们,每年他们都来得很早。”
顾潇潇看着照片上那个和自己容貌相似的女孩,缓缓道:“她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吧,这么多年了,身边的人都没有忘记她,不知道我死后,会怎么样?”言罢望着宛炎,笑的明媚。
宛炎看了顾潇潇一眼,目光沉沉。然后直起身来,不再多言。
似水年华留不住,转眼已是深秋,此季的墓园更显得寂寥和阴恻。空中不时有乌鸦聒噪着飞过,偶尔还会落下一片片深黑如墨的羽毛,掉落在某个墓碑前,像是上天送来的礼物般,带着浓浓的忧郁。
顾潇潇站在宛炎身旁,凝视着墓碑上的女孩道:“薇柔,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叫顾潇潇,你看,我和你是不是很像?你说,我们会不会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呢?就像电视剧里经常演的那样。”顾潇潇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说着,仿佛眼前的不是张照片,而是孟薇柔真人。而她,就像个老友一样,与她随意攀谈着这些年的悲喜。
宛炎自始至终都望着顾潇潇,眼中情绪复杂,含着惊讶,含着欣喜,含着感激……
良久,宛炎方才移开目光,望向墓碑上的照片,他道:“你再也不必为我忧心了,我已经找到了那个爱我的人,恰好,我也爱着她,这就你曾经说过的是圆满,不是吗?”
时至今日,宛炎方才明了当年孟薇柔死前的话,那时,她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发不出一丝声音,但还是执着的叮嘱。
她说的是——好好活下去,找个爱你的人,过完这一生。
顾潇潇终于释怀了,她不想再去深究宛炎到底是爱她多一点,还是爱孟薇柔多一点;她也无心去想宛炎在抱着她的时候,脑中是否会浮现出孟薇柔的身影……
她只觉得自己与宛炎能走到这一步着实不易,用个四字成语来概括,便是——爱后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