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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完满的功德(4)

封禅回来后,李勣还为高宗和武则天处理了一个事,那就是李义府案件。李义府在武则天封后的过程中,与李勣一样是有功的,但和李勣不同的是,李义府不懂谨小慎微,不懂明哲保身,他本来就是个小人,现在小人得志,那就猖狂了。李义府在监狱中看上一个犯通奸罪的妇人淳于氏,让典狱长史毕正义把妇人弄出来,李义府建了个宅子把淳于氏养起来。后来这事闹大了,皇帝询问,不太正义的毕正义惶恐自杀,唐高宗念着李义府的好,没治他。不但没治他,八个月后,还给李义府升了官。

这下李义府越发骄狂,既不审时度势,也不替领导分忧。李义府和杜正伦争权,李义府仗着自己受宠,常常在朝堂上明目张胆地找茌攻击杜正伦,有的时候还要让高宗评理。他自认为高宗肯定是站在他这一方的。刚开始高宗还给他说点好话,时间久了,高宗也烦了,大臣之间不和谐那国家怎么能和谐呢,这事谁也不偏袒,让杜正伦去了广西横县,李义府则被贬到了四川安岳。

李义府被贬走后,那些恨他的人也开始笑话。谁知高宗在他走了后又有点空落,不到一年,李义府再次从地方来到中央,在大家的笑声还在空中回响时,李义府又担任了右相,把那些笑声冻结在了空中。

李义府的右相,就是国家人力资源的高官,官员的任免都通过这里发出,所以,这是一个很有油水的职业,只要你想贪的话。不消打广告,那些想得官的人自然就会送礼上门。李义府当然不是清官,利用这个机会,他是大捞特捞,天价茅台、标王拿地的事情都搞过。李义府的做法,高宗比较清楚,曾经委婉地规劝过李义府,但李义府没领到情,脸红脖子粗地找领导要消息来源,哪有这样逼领导的,高宗当然不高兴。

后来,长安城中出了一个算命先生杜元济,他给李义府说:“你家房子有问题,气象显示,你将会有牢狱之灾。”结合唐高宗的反应,李义府认为杜算命算得很准,连忙打杜算命要破解方法。杜算命狮子大开口,说要二十万缗钱,一千文是一缗,二十万缗中两亿文钱,这钱,能买一万匹马。李义府也是慌了神,不加甄别信了,为了捞足这二十万缗钱,又开始拼命捞钱,卖官卖得更厉害。长孙无忌的孙子长孙衍,给了李义府七百缗钱,李义府就给他安排了一个正五品上司津监的官职。

李义府母亲去世的时候,高宗给李义府放了个孝假。这期间,李义府陪着杜算命去了趟城东,登上乱坟岗,望了下天色。这一望就望出问题来了,有人告发李义府,说他在观察天象,有谋反的意图。这东西现在看来不靠谱,但在古代,不靠谱的恰恰又是最靠谱的,很多人都是这样被搞掉的。同时,李义府卖官的事也被长孙衍告发出来,他自己就是证人。牵涉到谋反和卖官,就不能不查。高宗让刑部刘祥道处理这个案子,监督审理的就是李勣。

在监审李义府的案子中,李勣秉公办理,也支持刘祥道秉公办理,最终查出李义府卖官的事情属实,谋反的事情没证据给消除了。最终朝廷给李义府的终审判决下来了,李义府去了四川西昌看月亮,他的儿子和女婿跑得更远,去了新疆吉木萨尔。李勣的这次执法,算得上也是回报了唐高宗一直以来对他的信任,清除了高宗身边这一个潜在的祸害。

底定边疆

李勣在政治上没啥作为,但在军事上却有大作为。他能回报给唐高宗的,也只有这些了。

李治自小在宫里长大,战争这东西只在脑子里出现过,根本没有身临其境感受过。但他当上大唐头子后,又必须有战争要打,他不惹人家,别人要惹你。这个时候,李治就非常需要一个懂军事的人帮他搞定这些不听话的邻居。而这个人,非李勣莫属。

大唐在发展,邻居们也在发展,大唐周边的部族在力量壮大以后,由于自身资源有限,免不得要打富得流油的大唐的主意。那个时候,国与国之间基本上没有友好往来的说法,谁拳头硬,谁就是大王,战场上见真章,然后再看是把你不大哥还是当小弟。

唐高宗时期,不听话的邻居主要是西突厥、铁勒、高丽。对前两个民族的战争,李勣只是在长安遥控指挥而已,只有对高丽他才亲临前线过。

西突厥就是突厥,这个民族在隋朝初年时就分成了东西两部。东突厥传到颉利可汗的时候,被唐太宗李世民打蒙了,最后认了唐朝做大哥,自己也没再捣乱。西突厥就不一样了,它隔唐朝有点远,控制着西域地区,西域的铁勒、龟兹等小国家都把他看成是大哥,不太鸟唐朝。

西突厥传到统叶护可汗的时候,才开始与唐朝作点生意,派点外交使节,在唐高祖、唐太宗的时候,西突厥曾经想过与唐朝结成亲家,但最后因为种种原因没结成。到了贞观十二年(638年),西突厥也开始分家,分成了东、西两部,以伊利河为国界,西边是乙毗咄咄可汗的地盘,东边是沙钵罗至利可汗的地盘。

贞观十三年(639年),唐太宗让侯君集统兵攻西域,由于唐军太强大,把沙钵罗至利可汗继任者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的军打得屁滚尿流,跑路了。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跟唐军耗了一阵,势力就弱了,这下给了乙毗咄咄可汗机会,对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讲咱不分家了吧,还是一家的多好。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不干,乙毗咄咄可汗哪容得他,发兵一攻,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西突厥又合并了。

后来,西突厥又有人闹事,唐朝奉行干涉别国内政的原则,另立乙毗射匮可汗为西突厥为王,乙毗咄咄可汗跑路到吐火罗,部将阿史那贺鲁降唐。唐太宗很看好阿史那贺鲁,任他为泥做沙体罗叶护,希望他能像阿史那社尔、契必何力等蕃将一样,为唐帝国的统一和侵略大业作出贡献。

大唐对阿史那贺鲁好,阿史那贺鲁却不见得对大唐好。太宗死后,这家伙利用唐朝给他的地位和声望,兼并了乙毗射匮可汗的部众,控制了西域地区,自称沙钵罗可汗,然后公开与大唐宣战。永徽二年(651年)时,他就带着他的兵抢了唐朝的金岭城和蒲类县,公开拉开了与唐朝掐架的序幕。

唐高宗的应对是,以李勣统一调度和指挥,我不干涉,总之你把仗给我打好。

李勣很负责任。

阿罗那贺鲁挑衅之后,李勣即以左武卫大将军梁建方、右骁卫大将军契必何力为弓月道行军总管,以高德逸、萨孤吴仁为副。发秦、成、歧、雍4州的府兵3万和回纥骑兵5万往讨。

同时任命两员大将担任同一道的行军总管,这是李勣的创造,他的意图十分清楚。四员将领中,两名汉将,两名蕃将,如果混了,难免造成谁也不服谁的局面。以梁建方、高德逸统府兵,以契必何力、萨孤吴仁统领回纥兵,正可以充分发挥他们的作战才能。在将领的选择方成,李勣的选择不可谓不恰当,梁建方骁勇善战,契必何力也是功勋显赫,经验丰富。

唐军西出玉门关后,于永徽三年正月在牢山与阿史那贺鲁处月部军遭遇,没什么废话,两军直接交火。这一仗唐军充分发挥了悍勇的本色,将阿史那贺鲁部打得大败,生擒其首领朱邪孤注等60人,斩首九千余级,白捡了牲口七万多头。这一仗尽管没有消灭掉阿史那贺鲁部的主力,但却重创了他的盟友处月部的主力,为唐军后面的征伐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永徽六年正月,李勣的第二阶段用兵开始了。这次李勣派出的是老将程知节,就是三把斧的老战友程咬金,以其为葱山道行军大总管,统诸将征讨。李勣用程咬金,意图就是想运用程咬金的名望和作战经验,将讨厌的阿史那贺鲁一举平定。

显庆元年(656年),程咬金正式出兵,首战榆慕谷,大破歌逻禄、处月两部,又捡了一些人和牲口,士兵们也高兴,每次出征西域,不担心没肉吃。程咬金立了功,他的副手周智度也不甘落后,把突骑施、处木昆等部也打了个落花流水。

到了十二月,程咬金领军攻至鹰娑川(今新疆开都河),迎头碰上西突厥的两万主力骑兵。这场遭遇战的一开始,双方互有胜负,战争陷入胶着状态。不久,西突厥别部鼠尼施引两万骑兵过来增援,假如此两万与彼两万合在一处,唐军势必将隐入不利境地。好在,唐军这边中廊将苏定方当时正在山脚下吃西域烤肉,一看前边烟尘滚滚,料想不好,肯定是敌人援军来了。苏定方也是一个以打架为乐的主,不时就带了500骑兵前去拦截。两万对五百,四比一的比例,本来怎么打怎么赢,但苏定方来得实在太快,鼠尼施部根本来不及准备,被苏定方这么一冲,阵脚大乱,马上就跑了,鼠尼施跑,苏定方就在后面追,这一追就是二十里,路上战果累累,又杀人又缴获马匹的,另外甲仗物资更是捡得手都酸了。

本来那边苏定方立了大功,这边唐军趁势出击就可全胜的。但是意外不仅阿史那贺鲁那边有,唐军这边也有。唐军的副大总管王文度有点嫉妒苏定方,怂恿程咬金不要轻易出战,另外谎称说自己有圣旨,管理唐军的其实应该是他王文度。程咬金不知真假,听了他的,从这以后,唐军天天吃饭打牌聊天,既不训练也不喂马,时间久了,大部分马竟瘦死,士兵们也没了战意。很长一段时间后,王文度的谎言才被撤穿,虽然王文度、程咬金受罚,唐军也丧失进攻西域的大好机会,但李勣却从中发现了一个难得的将才,那就是苏定方。

显庆二年(657年)七月,李勣正式以苏定方为伊丽道行军总管,统任雅相、萧嗣业、婆闰、阿史那弥射等将第三次往讨阿史那贺鲁。战术制定是一部分人从北攻,一部人人从南攻,双面夹击,让阿史那贺鲁遁无可遁。李勣策划帷幄,决胜千里的战术智慧在这里表现无遗。

苏定方从北道主攻,首先大破处木昆部,接着又接受了薛仁贵的建议,放了泥孰部的妻子,取得了泥孰部的支持,扩大了蕃兵来源,然后进至额尔齐斯河附近,然后在这里发现了阿史那贺鲁的十万绝对主力。

此役,阿史那贺鲁十万,苏定方部一万,实力虽然悬殊得不成比例,苏定方却很兴奋。跟士兵们谈话嬉笑怒骂一如往常,战术部置上更是丝毫不乱。按照苏定方的部署,唐军以步兵组成长鞘方队,占据南原。骑兵则在北原布阵,与步兵形成犄角之势。这种布局也是苏定方从李勣那里学来的,李勣就用这种方阵大败过薛延陀。

阿史那贺鲁有点轻视苏定方,他兵多,也确实有轻视的本钱。战争中,阿史那贺鲁先攻步军,连冲三次,唐军岿然不动。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三次没攻下来,西突厥人的士气就降下来了。此时不攻,何时再攻?苏定方一声吼,领着骑兵猛杀过去,阿史那贺鲁军哪经得起这和高举高打的打法,立时大败,狂退三十里,又免费送了很多西域土特产给苏定方。

当天晚上,苏定方睡了个好觉,天亮后又攻。西突厥的人已经被苏定方打怕了,他一动,西突厥这边就跑,后来跑得不知道去了哪个旮旮时,西域也基本上被唐朝平定了。当年十二月,唐朝将西突厥的领地分为濛池、昆陵两个都护府,把这里统一到了大唐的名下。这样,西突厥的战事就完了,李勣可以静下心来考虑考虑铁勒了。

铁勒的位置在唐朝北边,当初李勣平定薛延陀之后,铁勒各部纷纷归附于唐,尊唐太宗为天可汗,并拍马屁似地在回纥以南、突厥以北开出了一条参可汗道。为了管理这个不安分的地区,唐朝在这里设了个燕然都护府。

和西域一样,漠北也出了个不太安人的人,回纥酋长吐迷度虽然接受了唐朝任命的怀化大将军、瀚海都督的职务,但是内心却总想着怎么称可汗,他的家庭内部设施一切以可汗的标准为标准,有宰相,有都督,也有将军和司马。

贞观二十二年(648年)十月,吐迷度命运走到了尽头,他侄儿乌纥和他一样有野心,一刀把他给办了,唐廷燕然副都护元礼臣诱杀了乌纥,粉碎了乌纥想跟突厥车鼻可汗连兵的企图。唐太宗生怕回纥无主,把吐迷度的儿子婆闰任为瀚海都督。这婆闰对唐室倒挺忠心,他在世时,铁勒诸部也变得老老实实的。

到了龙朔元年(661年)十月,婆闰死,他的侄儿比粟毒成了漠北第一公务员,比栗毒不是什么好鸟,在职期间并没打算跟唐朝友好往来,勾结着同罗、仆固等铁勒诸部,不断领兵南下,抢唐帝国的人口和牲口。从此,漠北战火开始蔓延。

唐高宗和李勣当然不允许铁勒在漠北乌烟瘅气地乱搞,以左武卫大将军郑仁泰为铁勒道行军大总管,以燕然都护刘审礼、左武卫将军薛仁贵为副。另以萧嗣业为仙萼道行军总管,右屯卫将军孙仁师为副。再以左骁卫大将军阿史那忠为长芩道行军大总管,分道夹击铁勒。

李勣选用郑仁泰,与西征时用程咬金的意图一致,此郑仁泰本就是武德、贞观时期的老将,素有威望,可借助他的声威和经验,一举荡平铁勒。萧嗣业是隋炀帝皇后萧氏的侄孙,年轻时在突厥住过很长一段时间,以他为偏师统帅,可以调动突厥兵共击铁勒,防止铁勒与突厥车鼻可汗连兵抗唐。

662年三月,郑仁泰率军进至天山,即今蒙古杭爱山,铁勒人先得到消息,纠集了十万部众过来防守。双方阵势摆好以后,铁勒的几十个壮汉先到唐军阵前喊了些你大唐没壮士的话,这下激怒了薛仁贵,一拍马出来,出来就放箭,三箭下来,铁勒那边倒了三个人,这下铁勒的其他人不敢骂了,跳下马来要投降。后面的铁勒十万大军同样吓得心胆俱裂,不战而退。薛仁贵害怕留下这些个铁勒人成为祸患,把这些人全部坑杀,然后麾军往追,又抓了铁勒部三个头领。虽然战果不大,但薛仁贵的神威已经不用宣传地扬威了漠北,这在演义小说中,就是著名的薛仁贵“三箭定天山”的故事。

第一仗赢下来后,郑仁泰领军向天山深处挺进,铁勒思结、多滥葛等部不敢与之战,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投降更有前途。本来这是个降服铁勒其余部众的好机会,郑仁泰却不识时务,别人降了他也打,抢了他们的财产和女人后就分给士兵,唐军享受了,铁勒人却恐慌了,争相远逃而去。唐军杨志在后面追,谁料此时铁勒人已经拧成了一股绳,一仗下来,杨志打了个灰头土脸。郑仁泰听说铁勒人在仙萼河附近放了大批粮食,抢劫瘾发作,亲自带着一万多骑兵赶过去,结果呢,是个假消息,唐军连根毛也没捞着。途中还遇上老天下大雪,唐军立即从小康水平跌到了贫困线以下,唐军很饥冻,甲仗兵器扔得满地都是,战马也杀光了,最后还发展到人吃人的地步,老弱残兵们上千还是兵,下午就成了其他士兵盘中的美食。

这一仗下来,唐军没捞到啥好处,更重要的是铁勒诸部逃散,唐室平定漠北的意图并未实现。为了扭转这种情况,李勣又以契必何力为铁勒道安抚大使,左卫将军姜恪为副,去安抚铁勒的余众。契必何力本就是铁勒人,在铁勒诸部中威望素著,以他做安抚工作,还是能打消铁勒人的诸多疑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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