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稀记得那是一个雷电交加的日子,奶奶让家里的人不要出去,所有人在屋子里头像是等待审判的答案一般,焦虑无奈的等着。心里那种感觉说不出来。
过了半个小时,奶奶下来说“曾祖母过了”,我光着脚冲出房间,披头散发的看着奶奶,嘴里小声的念着“啊太走了”。
奶奶说,曾祖母走的悄无声息,坐在轮椅上,喘着几口沉重的气息,随后很快便像是被一阵风吹走,悄无声息的就走了。
曾祖母是在老家走的,只有爷爷和叔公(奶奶的兄弟)陪在她身边,其余一律亲属都在家里守候着。
奶奶和爸爸先回家了,第二日早晨回老家,雨后的小路,泥巴很多,我记得那些回去的日子,都是欢乐的,我和曾祖母一起拍照,一起吃东西,可如今面对我的是,一副冰冷的柳州棺木,我那爱笑欢乐的曾祖母就在里头。
我沉默不语的坐在门边,棺木停放在中间,那是炎炎夏日,外边飘落着毛毛细雨,我烧着钱宝,或许是因为悲痛欲绝,眼泪掉不出来,外边传来一阵渐行渐近的哭声,那是姑姑们的声音。
按照习俗,所有来祭拜的人一律要烧三只香,棺木前的香火不能断,棺木上燃起的七星灯不能断,我守着棺木,守着香火。
法事做到第二日,一家人除了小辈些的睡在隔壁的房间,其他一律都在做法事,做法事的时候,大家守在棺木外,一圈一圈的跪拜,哭着心里那些曾经说不出的话来,姑婆(曾祖母的女儿)哭的几次晕了过去。
第二日棺木下钉子,封棺前,可以开棺看最后一面,曾祖母穿着寿衣,穿金戴银的帽子,身上盖着印满了佛经的被单,她的手上戴着一枚戒指,是我和她一起交换的,还有陪葬的也有一枚,我戴着的戒指,所有人都捂着嘴痛苦着,我在角落看到了曾祖母的眉毛,稀疏的眉毛。
是爷爷在棺木的四个角落的钉子上轻轻锤下,然后由家族里安排的那些负责下棺的人做后面的事情。
我拿着灵挂,爷爷端着灵位,出棺吉时是在凌晨五点,出棺下起了暴雨,法师说那是在淋醒,警示你们要懂得珍惜眼前人。
送棺的走的很快,我和爷爷走在后面,其余所有人都跟着出来,一路上所有人都被雷暴雨淋得浑身湿透了,伴随着哭声,陪着曾祖母走最后一程。
下棺的时候,是土葬,暴雨后,坑里挤满了水,叔叔把坑里的水都刨走了,随后是下棺,家属长辈撒土,我站在岸边看着,我的曾祖母。
似乎时间过得很快,我的心里她还未曾离开过,家里她的房间时常还亮着灯。家里残留的物品告诉我她曾经和我在一起生活过。
曾祖母是一个月前回老家的,是她自己嚷嚷着要回去的,回到老家后,她起初是迷迷糊糊,嘴里说的都是在这个家,也是到了差不多七八天的时候才清醒,奶奶找了仙姑,仙姑说,曾祖母是要择个好时辰才走,那一天正是十四,初一,十五。
曾祖母离开那天是5月31日晚八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