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起了小雪,林夏西支着脑袋,靠在落地窗前打电话。
“喂小美,新年好哦,有空出来玩儿吗?哦……“对哦你要拜年,哈哈我都过糊涂了,好呀那我们年后再约吧。”
挂了电话,林夏西的笑容消失在嘴角。
差点儿忘了,她是不需要过年的人呢。
看着窗外许久,一丝嘲讽突然在眼角绽放,慢慢起身朝门外走去。
今天是大年三十合家团圆的日子,林家大宅里却一派冷清,客厅里一个身影独自忙活。
看到她从房里出来,林夏目愣了愣,笑道,“等会儿开饭,你先看看电视吧。”
脸上不自觉露出的疲倦,让林夏西有些内疚,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鸡蛋,面无表情道,“我来,你去坐着。”
林夏目闻言眼中一亮,急道,“你……”
被林夏西一个挥手打断,“搞清楚我可不是原谅你了,只不过不想被人说虐待室友。”抢先开口道。
室……友。
一瞬间的错愕,林夏目眸子刹那间暗淡下去,一股莫名的暗潮在里面翻涌,许久,抬起头,悲伤道,“林夏西,我也会受伤的……”
从未见过他这样的一面,林夏西登时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混乱。
其实刚才那句话她根本没经过脑子就说出来了,平时不是没开过这种玩笑,却从没想过林夏目会当真。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夏目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眸子里的暗涌越发浓郁,像是要溢出来般地低沉道,“十年的陪伴,对你而言,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十年……这个词像是一箭击中了林夏西的心脏,令她最后一丝防备也被击得溃不成军。
脑海中出现了一些画面,那是十年前的她和林夏目。
那时候的她还不叫林夏西,而是夏西。
十年前……
七岁的夏西被妈妈告知她有爸爸了,小小的她兴奋的一晚上没睡着。
第二天,妈妈把她打扮成小公主,带她去了一家高档餐厅吃饭,她如愿见到了爸爸——林叔叔。
不仅如此,她还多了一个哥哥,林夏目。
林夏目只比她大了六个月,却成熟的一点儿也不像个同龄人。
夏西好奇的四处张望时,林夏目板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杂志,喊妈妈阿姨时也是酷酷的。
第一次见面,在妈妈的鼓励下,她向林夏目自我介绍,还给了他最爱吃的巧克力。
那时的林夏目很高冷,看也不看一眼就把头扭开。
于是……他被林叔叔赏了一个板栗。
夏西没憋住,扑哧笑出声来,结果梁子就这么结下来了。
妈妈和林叔叔结婚后,他们一起搬到了林宅生活。
她也跟着改名,林夏西。
见面时的不愉快令她刚开始的日子并不好过,林夏目总是趁着大人不在家偷偷欺负她。
她那会儿胆小,也不敢告状,时间一长林夏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性了一样不再捉弄她,有一回还帮她打跑了欺负她的同学。
自那以后,她就特别爱黏着这个没有血缘的哥哥。虽然林夏目还是一如既往的臭脸。
然而好景不长,林夏西十岁那年,妈妈和林叔叔因为车祸意外身亡。
从前那个高冷傲娇的男孩一夜之间变得沉默寡言,那会儿的林夏西还不懂得掩藏情绪,每天只知道哭着要妈妈。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没几天,她就被舅舅接走了,原以为能得到安抚,却被外婆家的亲戚一遍遍逼问妈妈的保险密码是多少。
得知否定的答案后,一个个露出丑恶的嘴角,像是踢皮球一样把她踢来踢去,林夏西哭过怨过,最终还是自己站出来提出要回到林宅去。
她终于意识到,妈妈死去的那一刻,外婆这个家已经跟她没有瓜葛了。
只有林宅,才是她的家。
林夏西忐忑地回到了林宅,她不知道妈妈去世后,这个名义上的哥哥还会不会接纳她。
万幸的是,林夏目同意她留下了,并且林夏西还得知,她离开这段时间林夏目同样也遭遇了一群趁火打劫的亲戚,林叔叔名下资产除了必须由林夏目继承的那一块,其余都被那些亲戚瓜分完,如今只剩下保险金和这栋房子。
感同身受的遭遇让两个十岁孩子的迅速升温,也让两人产生巨大的蜕变。
自那以后,林夏西不再轻易掉泪,习惯用快乐掩饰悲伤,而林夏目也不再寡言,而是每天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停不下来。
两人一起生活,一起成长,一路扶持到今天,不知不觉已有十年。
至今林夏西还不曾忘记,那个夜晚,听到那个噩耗的晚上。
没有电闪雷鸣,也没有狂风骤雨,一如往常的平和,要不是反复确认打过来的电话是真的,她都要以为是哪个神经病开的玩笑。
那一刻,林夏西真的尝到了撕心裂肺,喘不上气儿是什么样的感受。
现在想想,当时平静的像一尊雕塑的林夏目,才是最痛苦的那个。
毕竟,这样的痛苦,他经历过两次。
五岁那年林夏目的妈妈去世了。
最起码,她的爸爸早在她出生以前就从未谋面,从未拥有过她也不会觉得难过。
可为什么,即便那样的林夏目还能保持表面的镇定,为什么此刻会如此毫不掩饰的受伤的样子呢?
林夏西不懂。
但她知道,她的心有点痛,有一点儿喘不上气的难受。
她很想大声地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十年的感情呐……怎么会不值一提呢?”
你陪我步入蝉夏,越过城市喧嚣,陪我走过四季,翻越人潮浪潮。淌着时间的河流,不离不弃,始终伴我左右。
怎会,不值一提呢?
可是那些话就像是噎在喉咙里的口香糖,让她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更发不出声响。
最终只能黯然地垂下头去。她不能……她……开不了口。
她只想猛地揪住悸动的心脏,给它狠狠一击捶打,让它不要见谁都胡乱的跳。
也不是谁都不能胡乱跳,只要,不是林夏目,就行。
见她一言不发,林夏目忽然一笑,无言的嘲讽在嘴边泛滥,而后敛起笑容,认真正色道,“林夏西……我,不想做你哥哥了。”
林夏西猛地抬起头,目光在发颤,“你说……什么?”
便听到他忽然笑了一下,有些残忍地继续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不想和你继续玩兄妹游戏了。我们,本就没有血缘关系,不是吗?”
林夏西被吓到了,只知道怔怔地摇头,用力地摇头。
不是的,我们是兄妹啊,我们有同一个姓啊!更何况,在法律上,我们俩就是兄妹啊!
像是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林夏目笑得有些疯狂,轻声道,“忘了告诉你,我已经将我们的兄妹关系解除,我的户口也从家里牵出来了。我们在法律上也没有任何关系了,小西。”
“不——不是这样的!”林夏西忽然惊叫,拼命地捂住耳朵,不想听他的话。
可是那些声音就像是无孔不入的苍蝇在她耳边嗡嗡,一遍遍提醒她这个事实。
“啪——”忽然一股大力压将她在了门上,抬头对上一双压抑的黑眸,里面像是有挤压许久的乌云一点点凝成的黑雾,像是能把人卷进去。
“你”
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就被林夏目接下来的动作,尽数吞进了嘴里。
唇齿间的狠力碰撞,让她整个脑子发懵,少年略显生涩地将她的牙齿撬开,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扑鼻而来。
还没尝到各中滋味,林夏西浑身一怔,恍然明白了什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身上的重量推开。
身上的人也顺势倒在了地上,眼睛沉沉闭着。
林夏西赶紧过去检查他的呼吸,松了口气,还好,只是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