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早上，检查组来了，几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铁门外，老柳慌忙打开铁门。啵啵蹲守在门卫室门口，器宇轩昂地看着他们。
“我们是检查组的，要进去看看。”车里的司机说。
老柳其实早知道，故意怔了几秒钟，说，“请进，这里暂时就我一个人，请下车喝口开水，我马上给蔡董打电话。”
下来两个人，一个贼眉鼠眼，袋鼠肚子似的脸盘流露着慈善，随时准备着装弱小的幼儿。一个好像学生模样，其实年纪不轻，不过是娃娃脸容易骗人罢了，他长着黄鼠狼才有的眼睛，啵啵知道，他就是黄鼠狼，不过披件人皮外衣。啵啵仔细看贼眉鼠眼的那个男人，他道行颇深，刻意粉饰着自己，名牌西装，光一条领带至少值三千，漂在隆起的肚皮上，头发、脸皮油光水滑，眼睛里闪着绿色的光，看那骨架，还真是老鼠的。莫非他就是磨牙所说的老鼠神仙？啵啵马上兴奋起来，不自觉哼了一声。老柳觉察到了，横一眼，啵啵立即老实了。
娃娃脸从包里拿出烟盒大的摄像机，挂在胸前，对着他们。
“这位是安监局监查科郝科长。”有着老鼠眼光的人指指娃娃脸，瞧着老柳说。“我是市特别行动小组的。有人举报，流散到河南、山西的地沟油，有可能是从本市搞出去的，所以，想请您如实回答郝科长的问题。”
“当然！”老柳不愧老江湖，老狐狸，对郝科长说，“请你提问。”
娃娃脸清了清嗓子，问，“牌子上写着‘中日技术合作开发生物燃油有限公司’，是什么样的概念呢？”
“哦，具体情况我也说不太清楚，但略知一二。这里原本是泰丰区农业局，不是开发吗，现在没土地可开发了，只剩下边边角角几百亩地，种点菜，所以农业局就没了，领导高升了，还有些没房的老工人住在里面。后来中日合作开发生物燃油，日本人出技术出设备，我们这边几个大老板出钱，有政府签证。但是，因为中日关系阴晴不定，直到今天，两年了，据说还在筹备阶段。有人准备把招牌摘了的，后来还是挂着。”
“你们都明白生物燃油这个概念吗？”娃娃脸阴险地问，“是不是从吃剩下的油中间提取？”
老柳嘿嘿一笑，说道，“这个技术十年前就遭到了人们的围剿，我们都深受其害，如果生物燃油的提取技术这么简单的话，他们大可以改邪归正，为人类造福。据说，理想中的公司就是利用农副产品的废弃物，加工成机械用油，就像把花生油提炼成高级机油之类的技术。据我们的头说，这项技术，投资相当大，而且还在进一步研究如何提高植物热能回收率，可惜的是虽然和日本方面达成了协议，目前却受到仇日派的干扰，如果不是区委领导顶着压力，招牌早摘了。”
娃娃脸似乎找到了漏洞，继续问，“你们租下这块地方，又不能生产出产品，不是亏大了吗？”
老柳干笑着着说，“这个不关我的事。不过据我所知，像这样的地方，租金便宜，就算买下来，将来也有钱赚。说不准，头头们就是这个想法，要买下这块地，将来做房地产。”
“你们生产地沟油？”娃娃脸突然发问。
“什么？”老柳装出惊慌而又茫然的样子，“什么是地沟油？”
“地沟油，您也许天天在吃。”娃娃脸耐心地诱导，“您应该知道，地沟油的危害不比鸦片差！”
“哦，我的妈呀！”老柳装模作样地叹气，“如果都生产地沟油，中国就玩完了！”
说着话，蔡董开着轿车来了，廖总也在里面。后面还有几辆车，是区委领导和镇里领导。他们一上来，就开始了“拜见”领导的仪式，逐个认识，逐个欢迎，逐个地请“指导本区工作”，然后又逐个地作自我介绍，忙活了一回，请他们进入里面。其实，他们最多也就能进入夹皮层，进入核心内院的洞早用砖封起来了，看上去像是一个车库，里面横七竖八地摆放着工人们的一些杂物。
“请领导视察。”蔡董对娃娃脸和有着老鼠眼光的人说。
纯粹******做戏！啵啵在心里骂。但是，他不敢说。
娃娃脸再一次退出去看了看门外的牌子，才跟着进去。
“郝科长，我们蔡董想把投进来的资金要回去还行么？政府做事拖泥带水，老百姓跟着跌跟头。”马脸粘着娃娃脸，边走边“反映情况”，“当初投入几百万，后来说不干就不干了。本来嘛我们蔡董说几百万算了，只当支持了政府工作，可是上面又说怕中日关系有回暖的一天，这不是要拖垮我们吗？”
“这些事找他们说去。”娃娃脸不耐烦地说，“我关心的是地沟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