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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机器人流浪记

天已经开始亮了,我踉踉跄跄地走在小路上,那是饿的。一路上,我都没有找到食物,一种叫做“机器油”的东西。

自从老科学家出车祸死后,他的儿女只知道没完没了地吵架,瓜分财产,根本没人注意到我。我知道他们一直都不喜欢我,除了老科学家,其他人都把我当作怪物看待,他们认为我是一个冷冰冰的机器人,缺乏人性的温暖,根本不配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但我从他们的行为举止上,发现他们比我还冰冷,还缺乏人性的温暖。

说归说,老科学家去世后,就没人照顾我了,我需要每星期充一次电,每两星期加一次“机器油”,每个月更新一次程序。但,老科学家没有留下遗嘱,说要他儿女照顾我,所以在那间老房子里,我遭受够了他们的白眼。他们有时候恶意地支使我拿这拿那,一会儿是点心,一会儿是饮料,他们还故意在我走动的路上设置障碍。有一次,已体衰力竭的我“噗”地一声摔倒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有一个家伙还粗暴地朝我的控制中心和脉动节点中间踢了一脚。顿时我全身震颤,信号灯忽明忽暗,不时发出刺眼的闪光。最后“哔”的一声,我就再也没有动静了。只听见那帮人大喊:“哇,它死了”,然后我就被扔到房子外面浓黑的夜色中,“啪”的一声摔倒在不太柔软的草地上。

两三个小时过后,怪事发生了,我忽然清醒过来,觉得精神很好,电力十足,但肚子还是很饿。后来我知道,经过那一摔,我能自己给自己充电了,但是肚子饿的问题还是没法解决。坐在夜色中,我觉得很茫然。忽然,我觉得内心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感,有伤心、悲哀、寂寞、无奈、忧愁、恐惧、愉快、喜悦、激动等等,很多很多。我高兴得跳起来,这不是老科学家毕生在追求的吗?他一直对我说,他的目标就是让我变成和他一样具有丰富情感的人,几十年过去了,我还是一个冷冰冰,只会说“好的,请稍等”的机器人。现在我忽然拥有了这些情感,但老科学家已经看不到了。想到这,我禁不住又伤心起来。

黑夜中,我实在饿得难受,于是就站起来,离开了那间和老科学家生活了几十年的小屋。我没有方向感地走着,结果在天快亮的时候,来到了这条小路上。

等天亮起来的时候,我才慢慢定下神来。这时我发现,这条小路是自动移动的,路的两边分别向相反的方向移动,路中间有一条白线。我踏上那条会自动移动的路,在上面又跑又跳,路过了无数的城市和村庄。真有意思,我就好像是一个能自己管理自己的机器人,又好像是一个身上布满情感的真人。虽然我不能自由选择情感,但情感总在最恰当的时候跑出来,正确地表达我的心情。

最后,我实在“厌烦”了这条不停移动的路,加上我饿得“难受”,当然这都是我充满了情感的结果。要知道在以前,我可是什么感觉都没有的。于是,我就产生了离开这条小路的念头。我“噗”的一声跳出了这条路,谁知我饿得过度,一下子就摔倒在路上,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我被人抬回了家。

醒来后发现是一个叫农的小伙子救了我。农是个专爱捣鼓机器零件的小伙子,他用万能电源检查了一下我的身体,结果发现我浑身上下没有别的毛病,就是缺少“机器油”,农高兴地给我上了润滑油,把我头顶搞乱的触角天线也整理好了。

自此,我就和他一起生活,帮他干了很多事情,记帐、拿东西、收拾房子。他觉得找到了归宿。

可是,我没想到,这种幸福的生活竟有完结的一天。农有一天收到一封加急电报,说母亲病危,要他迅速回家。他老家在一个很遥远的城市,要乘坐飞机回去,根本没法带上我。但那天下午,我发现他竟然把我带到小镇的市场上,想把我卖掉,我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凉到冰点了,想不到他是这样的人。从他的神色中,我知道他也有苦衷,母亲病危需要钱,而他的积储根本不多。在市场上,几个买主上下打量我,还掐掐我的防护衬垫。我歪着头,生气得谁也不理。

终于农还是不忍心把我卖掉,带着我回到了住处,敲开了邻居的门。邻居倒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但他家里的境况实在不好,一家几口人都靠他来养活,他害怕付不起我的“机器油”费。我看了看邻居,又看了看农,然后听到农对邻居说:“对不起,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它,半个月上一次润滑油就可以,它能帮你干很多事情,记账、收拾房子、煮饭。真的,半年后,我还会回来,到时我会付你六个月的油费的。”

听到这,我觉得自己命运真的很悲惨,垂着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邻居听了,觉得有点于心不忍,于是,他咬咬牙,坚定地说:“好吧,那就放我这吧。”

我高兴地抬起头,这时,我感觉到,人类其实并不那么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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