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祈威！”
“我有问你。”严格按照着她的要求。
“不可以。”
“很失望哦？”
“嗯。以后还是不要问你好了。”喂喂，那个淘气的撇唇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她可不可以解读成，以后很多事情，他都要突袭就对了，捡到就是赚便宜的心理么？
“咦？你做菜竟然好吃耶？”饭桌上，王晓琳这样称赞他，“没想到我随便乱买的食材，你竟然可以做出一桌菜？鼓掌鼓掌。”她咬着筷子，豪气云天地为他拍着手掌。
林祈威拿着碗筷，看着她滑稽夸张的模样，挤出一个“不用客气”的笑。
可他那猪一样的队友——三姐却全然不能领悟他很介意自己这项没男人味的优点，啧啧嘴巴挥着勺子，卖力地替他炒作“家庭煮夫”的头衔，“威威，威威做饭最好吃。威威手手不痛的时候，就会给我做饭。小琳琳也喜欢威威做饭。”
琳祈威下意识地挡住右手，想不留痕迹地带过去。
“所以，真的是那个时候伤到的？”她问。
“我不告诉你。”他眨眼，想糊弄过去。
“谁跟你问俏皮猜猜猜！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你自己觉得你这样讲道理嘛？有天理嘛？”他不过是身为残疾人，不想诉说自己的隐疾，这就没天理了？多少考虑一下残疾人的自卑感受吧？叹口气，他看着不怎么讲道理却说别人没天理的女人，“那你跟我保证。”
“……你还跟我谈条件？”她挑挑眉，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多像个占地盘的混混，“你要我保证什么？今晚不回去？你滚边儿去……”在她脑子里，他到底是哪个星球的野生动物啊？满脑子只有那种事就对了。
林祈威举起右手随兴地甩甩，“我是要你跟我保证，你不是因为这种无聊的小事情，对我感到过意不去，才在厨房对我……嗯？”后面的话消音，考虑到有纯洁的三姐竖起耳朵在听。
“……无聊的小事情？你以为你是八爪鱼啊！断掉一只爪子还有另外七只可以顶着用就对了！”这个比喻有点精彩，他无法反驳。
“无聊的小事情结果三年还没有好？什么情况啊？比情伤还重？”看到她头顶几乎快要冒出烟来，吐槽也越来越噼里啪啦，林祈威投降了，绷了绷缠着绷带的右手，举高高拍拍她火山爆发的脑袋，“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只是这三根指头后来一直跟我耍大牌，不怎么灵光了。就算不是因为你，以我后来打架的频繁程度，这双手迟早也得变成这样。”
“你这个人讲话真的很讨厌。什么叫就算不是为了我，所以为了我是件很丢脸的事哦？”
“……不是啊。如果你是因为这个才‘咳’我的话，那才叫丢脸。”
“否定一下啊。WangXiaolin。你是没看到我在担心吗？”
“别烦啦。小姐姐在看。”
有事没事拿她的头发在手指绕什么圈圈，果然是假装可怜才绑什么绷带的吧，看起来很灵活啊！还能玩弄女人的头发。
“好吧。”看在无辜扒饭的三姐份上，暂时放过她。他重新拿起碗筷，却见她还是不放心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喂！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手指都在，一根都没少，喏。还能动弹，也不影响床上生活。”
他故意挑起的玩笑话让她哽住，鼓起眼睛使劲瞪他，“你怎么知道不影响？”
“你试过啊？”哎哟？有情况啊？
“……我是希望不影响。”他纠正中文词句。这个女人，三年不见气场见长啊？那个哆哆嗦嗦离开他就哭着到处找他的小丫头到哪里去了？为什么现在讨饶认错的变成他这个很霸道的混混？
“哦——”她若有所指地拉长尾音，多此一举地夹起他做的菜递到他碗里，假假地一笑，“还以为你当真入得厨房，进得闺房，这么贤惠呢。害我差点都舍不得你回马来西亚说。”
言下之意是说，他还不够贤惠到让她开口留他下来吗？
在他觉得好不容易雨过天晴，盼过昨宵又盼今朝的时候？她丢给他这么个晴天霹雳？
老实说，他觉得这个言下之意——不科学。
“你什么意思？”他直接开口就问了。
“……嗯？”她笑，几乎要咧坏了嘴，下一句话险些让他一冲动用残疾的手掐住她脖子来回晃她脑袋——
“周六，几点的飞机？”
……王晓琳！这非常不科学！
林祈威不明白。
他觉得，他们俩好像应该大概也许肯定是和好了。
因为她每天都会来他的公寓看他……好吧，也许是看他的三姐也说不定，可是袋子里的精油按摩膏，三姐总不能用吧？她会咬着苹果，随兴地坐在他的沙发上，朝他勾勾手指，然后一边看着肥皂剧一边帮他按手指，他若是闷声一哼，她会转过脸来，一脸担心开口问他“又痛了？”，如果他摇头，她就会白眼，“那你大男人哼哼唧唧什么嘛”，那种模样，那种气氛，如果谁跟他说这都不算是和好，他绝对把那个睁眼瞎的混蛋叫进厕所用拳头好好跟他“聊一聊”。
可是——那他为什么还要像被甩了一样搭上回程的飞机回马来西亚。
虽然他是有工作需要安排，顺便在马来西亚待上一阵子。
可是她竟然真的笑着让他滚蛋了。
一句挽留都没有嘛？
她到底是哪个系统出问题了？
回到马来西亚已经一个星期，三姐每天都在问他一个问题。
“威威……你和小琳琳还不和好哦……你们不是有偷偷舔舔脸……”而这个问题，他现在比三姐还迷茫。
果然那天他就不该学什么有文化有涵养的好男人放她回家吧？
果然那天他就应该管她三七二十一把她扔进房间，丢上大床，办完事再陪她玩“按顺序乖乖追求”的戏码吧。
果然听信女人所谓“好了，就这样”的承诺，远比不上把她压上床，直接用身体跟她讲道理来得实际靠谱。
林祈威……很后悔。
他三年前的魄力到哪里去了？
他三年前看着还顺眼，就一口把她吃得连渣都不剩的魄力到哪里去了？
他现在严重觉得，自从再次见到她开始就是他找虐的开始。
废什么话，就算是在公共厕所前碰到的，趁她不注意，把她拖进洗手间犯一次罪，他应该会减少很多内伤的过程吧？
郁闷地蹲在厨房翻找冰箱，手机在裤袋里响起来。
林祈威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人名他毫无意外，算算时间，她也是该打电话给交代一下大家现在是怎样的关系了。
肩头夹着电话，他沉着声音接起，“喂。”
很低沉的“喂”，真的很低沉，完全没有因为知道对方是谁而有所雀跃。
“HELLO，MRLIN。”
“……说中文。”
“林先生，你好。哼哼，在做晚饭哟？”
“……不然呢？”
“哎哟。心情不好哟？回家了应该很开心才对呀。海鲜那么新鲜，物价那么便宜，天气那么怡人，走在路上可以看到各种比基尼美女，还有曼妙的印度妹，怎么样，被我提醒一下，是不是有点开心起来？”看来，她不是来找他打破“姜橘”的，“我挂了。”
“咦？喂喂喂！挂我电话！你想清楚哦！”没想到他会这么绝，王晓琳在电话里急了。
“……不然怎样？”
“啧啧。看来你真的心情很烂呢。这么哄都不开心呐，林先生。”
“好吧。换话题。你今天买了什么菜？”
“也没兴趣理我哦？好吧，再换个话题——你现在是不是在想，我到底为什么这么对你？”
“……嗯。”终于有反应了哦。
“是不是只要我开口求你不要走，不要回国，留在我身边，你就会点头答应？”
“……你要开口了吗？”
“呵呵，你搞错了哦。我。不。要。”得逞的笑声从手机里传出来，听得林祈威直想砸电话，哪知她更加欠扁的声音又响起来，“现在，是不是多少能体会一下当年我的感受了？”
你为什么不要我留下来？
只要你开口，我就留下来。
他的唇角突然上扬而起，耳朵想更加贴近手机里那把耍心机，小心眼，报复心重，惹人心烦的声音。
“你现在有多烦闷，我当时就有多火大。你现在有多想我开口说什么，我当时就有多想听你说，你现在——”
“留下来吧。”
打断她的控诉和报复，他的声音直接说出三年前的她最想听的话。
虽然已经迟到了三年，但已足够让小心眼的她怔在当下，堆积几年的郁闷突然间哽在口里，以可怕的速度迅速融化。
“我不要你走，我想你留下来。在我身边。”
那时候，如果他开口说出这句话，结局会是怎样？
此刻，她已经没功夫去想。
她只知道，如今的他对她开口说这句话，竟然一样奏效。
而她的答复，却不会是三年前她只能给的——一个羞涩的“好”字。
“那你开门啊。”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听在林祈威的耳朵里，几乎快要烧痛。
“你说什么？”他不确定，需要她再说一遍。
“我叫你开门啦。”
来不及关上冰箱门，拖鞋因为厨房地滑，一个踉跄飞掉一只，他来不及去捡回来，赤着脚冲向门边，打翻了桌上的瓶瓶罐罐，小脚趾砰地撞上饭桌的桌角，痛得龇牙咧嘴，可是……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咔嗒
门被打开。
“我跟公司请年假。上头不批。你帮我。”
好似撒娇的声音朝他打招呼，王晓琳见到他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他深深地呼吸，唇角怎么也掩饰不住飞上来的笑意，他的第一句话，绝对不能跟她一样那么没气氛。
“今晚，你可以不要走吗？”她挑挑眉，“哦？又要像上次一样跟我盖着棉被纯聊天嘛？”
“不。今天我有件事情想要跟你确认一下。”
“嗯？”什么？
喜欢她？很爱她？不能没有她？每时每刻都在想她？回去的年假包在他身上，什么上头不批准。他会让所有人知道，她王晓琳——是上头有人的。
这些事情嘛？
“我想试试我的手指是不是真的没事，顺便让你看看它会不会影响某些生活。”
“咔嗒”大门被甩上的声音，伴随女人的不甘的哇哇叫。
“行李，行李，我的行李还在门外，你只把我一个人拽进来是什么意思！”
“我擦！为什么只有这种事情你记得那么牢靠！”
“你能用不下流的方式确认你的手指健康程度嘛！”
“林祈威！”
“嗯？”
“……算了啦。好像还蛮健康的……”
“就跟你说吧。”
“……但是，等一下。”
“为什么？”委屈。
“……把行李拿进来。不然我会没有换洗衣服……”
“你可以穿我的。”
“……内衣裤。”
“我如果说不穿更好会被揍吧？”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
大门二度打开，只有男人的一只手伸出来。
门口的箱子蒙主人召唤，终于恩准进房间。
大门再度被甩上。
然后——
很久很久没有打开。
嗯……
男人……健康过头，对女人而言，是种负担。
王晓琳事后这么说。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