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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李忠打虎

却说李忠祖贯濠州定远,本是个跑江湖卖药的,也粗通些枪棒武艺,整日走州串府,撂个地摊,先使枪棒招揽人群,然后趁机兜售膏药。

如此惨淡经营多年,李忠依然穷困潦倒,原来是许多人看李忠使枪棒时都来凑热闹,待他拿出膏药却一哄而散,都说他是江湖骗子,不信他的膏药,时日久了,李忠入不敷出,难以维持生计。

一日,李忠路过一座山岭,看到一户人家,因口渴就进去讨碗水喝。原来这里住的是个老猎户,看李忠走得辛苦,便请李忠进屋歇息,李忠看老人孤独,想自己又无去处,便陪住了几日,其间对老猎户嘘寒问暖,关怀备至。那老猎户看李忠身材壮健,又如此殷勤,心生喜爱,欲认李忠做个义子。李忠流落江湖,居无定所,听了老猎户的言语大喜,倒头跪地:“义父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李忠自此跟着老猎户打猎取食,精心侍候,半年过后,老猎户无疾而终,临终前,将年轻时猎杀的一头吊睛白额猛虎的毛皮和虎骨送给了李忠。

李忠葬了老猎户,为了生计,只好重操旧业,跑江湖卖膏药。但这次重出江湖,李忠吸取以往的教训,对自己做了包装,有那虎皮、虎骨垫底,李忠先为自己起了个“打虎将”的绰号,又换了个祖宗,还编了一首诗曰:“头尖骨脸似蛇形,枪棒林中独擅名。打虎将军心胆大,李忠祖是霸陵生。”说自己的先祖是汉朝飞将军李广,眨眼变成了名门之后。

目今行走江湖的李忠老练多了,每到一处,他都先亮出“打虎将”的名号,逢人便讲自己是李广的后人,流落江湖,家中祖传使枪棒为生,还拿虎皮、虎骨做起了文章,称路过一座山岭,正逢一只吊睛白额猛虎要吃一位老猎户,他使出祖传绝技,打杀猛虎,看老猎户身负重伤,又为老猎户疗伤,老猎户因伤重不治身亡,他又为老猎户送终。

看着虎皮、虎骨,听着李忠编造的故事,人们都以为李忠果然神勇,只身打死猛虎,还为素昧平生的老猎户治伤送终,均称赞李忠身怀大义,从此,“打虎将”李忠的声名不径而走,誉满江湖。李忠所到州府,摆开场子,都有许多人围观,他的虎骨膏药也供不应求。

李忠一下子成了名人。这日,李忠又在华阴县使枪棒卖药,华阴县有个史家村,村里的史太公是县上的首富,有的是银钱,却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史进,这个史进从小不务正业,专爱刺枪使棒,母亲管他不得被气死了,史太公只得由着他的性子,听说打虎将李忠来华阴县,便把李忠请到家里,请李忠教史进,并许诺只要教得好,除了供应衣食,每月奉银百两。

李忠就是卖一年膏药也不一定赚得百两银子,心下欢喜,嘴上却说:“俺也是徒有虚名,只怕误了令郎的前程。”史太公忙说:“打虎将的威名早有耳闻,若嫌奉银少时,还可商量,只要教授犬子。”李忠略谦一番,就留在了史家村。

李忠告别了流落江湖的生活,教授史进枪棒,每日锦衣美食,好不快活。原来李忠教的都是花棒,煞是好看,却不中用,那史进本是华阴县一霸,平日里就没人敢惹他,如今又有个打虎将教他,都奉承史进枪棒使得好,史进便自沾沾自喜,以为除去师傅李忠,自己天下无敌,整日拖着条棍棒寻衅,还请人刺了一身花绣,肩膀胸膛总有九条龙,人皆呼史进为“九纹龙”。

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因被太尉高俅陷害,逃亡路过史家村借宿,见史进使棒,那王进既为禁军教头,武艺乃天下高手,便忍不住指点一二,李忠虽说武艺不济,但也是行家,心知如让王进撞见,自己就会露出破绽,便寻史太公告假,称大名府来人招他,史太公要史进出来拜别师傅,李忠本是借故开溜,哪里敢多待片刻,称大名府相招甚急,要即刻动身。史太公无奈,便说:“既如此,奉上一盘金银,如事了了,早日回来教授犬子。”

史进看王进功夫了得,想请师傅李忠出来相会,听父亲说因大名府招他,急匆匆走了,连叫可惜,全不知李忠就是怕见王进而逃走了。没奈何,史进便恳请王进多住几日,教他武艺,王进也看史进真心求学,自己暂时也无处可去,权且在此处安身,就耐心将平生所学尽数教给了史进,看史进练得精熟,已是将近半载,王进说叨扰时日已久,要去延安府投友,史进苦留不住,只得拜别。

话说那李忠仓皇离开史家村,一时也没个去处,好在史家给的金银甚多,不愁吃喝,便四处游荡,不经意间来到青州地界,路过桃花山,突然走出一伙强人,为首的乃是小霸王周通,周通大喝一声:“那厮留下包袱,却留你性命!”李忠的包袱里不仅有史家给的金银,还有那张宝贝虎皮,便如李忠性命一般,哪里肯舍,便挺起杆棒与周通厮并,周通本是个地痞混混,聚得一帮乌合之众在此处剪径,却不是李忠的对手,被李忠一棒打翻,周通大叫:“请教好汉名姓!”李忠没想到碰上个小蟊贼,正在庆幸,随口答道:“俺便是飞将军李广后人,打虎将李忠!”周通忙说:“闻名久矣!”便请李忠上山为寨主,李忠欣然答应,当上了山大王。

李忠到了桃花山,用那张虎皮做了一把交椅,周通对李忠极力追捧,以为有了名震江湖的打虎将做靠山,还怕甚鸟人,因此平日总是周通带人下山抢劫,并不劳动李忠。

双鞭呼延灼率军征讨梁山,被打得全军覆没,幸亏他胯下坐骑是御赐踢雪乌骓马,否则也当了俘虏。呼延灼匹马逃到桃花山下,夜宿在一家酒店,竟被周通带人将宝马偷了去。呼延灼正没处撒气,被梁山好汉打了个丢盔弃甲,又在小河沟里翻了船,径去青州起兵来征讨桃花山。周通不想偷马却闯下如此大祸,与李忠商议如何退敌。周通说:“今番却要劳烦哥哥亲自出马了,打虎将天下闻名,想那呼延灼不是敌手。”李忠心里暗暗叫苦,面上却不动声色,说:“官军势大,不能力敌,可先守住此山,另派得力心腹去梁山求救。”周通见说深以为然。

待梁山救兵到了,李忠却与周通领军下山,正撞上呼延灼,李忠要在周通面前逞能,催马便与呼延灼战在一起,不到十个回合,李忠知道自己不是呼延灼的对手,又怕败了失去颜面,拨马就走,呼延灼领兵追赶,周通在山上看得分明,慌忙令喽罗滚下石块拦阻呼延灼,呼延灼正在迟疑,梁山救兵已经将呼延灼包围,最后将呼延灼活擒。周通跑下山来,李忠嘴里还兀自埋怨说:“兄弟的手也太快了,俺正待使祖传绝招回马枪捉拿呼延灼,却被你扔石块吓走了,让梁山干了功劳,须白让梁山落了个人情。”周通不知就里,默然不语。

李忠与周通来答谢梁山军援救,看到梁山军真是盔甲整齐,旌旗分明,十几位头领器宇轩昂列在阵前,李忠正在惊异,其中一位梁山头领见了他立刻滚鞍下马,口中叫着师傅,纳头便拜,李忠定睛一看,却是史进。原来王进走后,史进苦练本领,声名日盛,当了少华山的大寨主,后上了梁山,梁山寨主宋江对史进十分器重。此时,众人看九纹龙史进拜在李忠脚下,对李忠自然也很敬重,便邀李忠一同上梁山聚义,李忠早知桃花山不堪久留,便很豪爽地说:“怎么也给我徒弟这个面子,就一同去梁山罢!”众人大喜。

李忠、周通回桃花山收拾金银细软(当然还有那张虎皮)带着喽罗上了梁山,从此,打虎将的威名流传得也更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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