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颜满意地点头,看向窗外已经一片漆黑,随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是亥时了。饭菜已经备好,小姐要去前厅吗?”
在整个水月山庄里,所有的下人都知道,每日三餐是很规律的,分别是早、晚七点和中午十二点,庄主即便再忙,也会放下手边的事,到前厅和大小姐一起用饭。若是遇到象今天这样的例外,庄主一般都会让厨房随时候着,等小姐睡醒再去通报他,而每每这个时候,他估计都是饿着肚子在书房看帐本。徐青风宠爱沐颜,由此可见一斑。
难怪木远有此一问,沐颜自然也是知道的,随即点头。
“恩!告诉爹爹,我洗个澡换身衣服就过去。”
“是!”
木远应了声,转身离去。
不多会便有两个下人送洗澡水来,安置在屏风后面,随即走了出去,在门外等候。紧跟着又进来两名侍女。
直到房间内传来一阵药香,沐颜才走了过去。
她这澡洗的可是药浴,是那死老头半年来一直让她坚持做的事。
每日一次。虽然一直没能将她体内的毒素清除,可是明显她毒发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距离上一次毒发,好象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
泡在木桶里,侍女小兰仍然在朝浴桶里放各种事先准备好的药材,侍女小梅一勺勺地将热水淋在那光滑细嫩的肌肤上,沐颜顿时感到通体舒畅。
直泡了小半个时辰,才换了一身鹅黄色的香云纱长裙,开门走出。
沐颜对穿着其实不讲究,奈何她那宠她的爹爹吩咐过千织坊,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各式的衣裙,时不时地送来她这月阁,早就多得每天几套换着穿都穿不完。
门外等候的两个人,看见沐颜开门走出来,恭敬地唤了声:“小姐!”自进去收拾不提。
沐颜朝着月阁旁边的竹苑走去。
在大宋朝水月山庄里,景致最好的除了月阁,和徐青风居住的墨轩外,就属这座竹苑。自然还有梅苑、菊苑、兰苑等几个庭院,景致也是不错,却没有这竹苑来的清幽雅致。
走进一个圆形拱门,就能看到一片茂盛的竹林,中间一条小道。
穿过这片竹林,便看到一座不次于月阁望月亭的庭院,不过这里水池上的亭子换了个名字,叫碧水亭。
沐颜朝前走,看到眼前两层阁楼耸立,匾额上仓劲有力地书写着“竹苑”二字。
刚想着要不要上去,就见一道白影自二楼飘落,俊颜含笑的凌子轩已在眼前。
依旧白衣胜雪,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手中还握着一本书,显然刚才是听到她的脚步声,连书都没放下,就直接施展轻功下来的。
他看到她,鼻息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修眉轻微地皱了下,却很快地恢复如初,望着一身女儿装的她,眼神里有着意外和惊艳,一双眸灼灼生辉。
沐颜望着那双眼眸沉迷其中,喃喃道:“好美……”
“美的是你。”他笑,温润如玉。
被他这么直接称赞,又在那温柔地能滴出水来的目光注视下,沐颜小脸如同火烧般,干咳了声,问道:
“晚饭吃了吗?”
“等你。”
他答。仿佛一个在等待丈夫的小媳妇,却没有一丝不耐。等得心甘情愿。
“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好!”
凌子轩随手一抛,原本被他拿在手中的书已准确地落在了二楼的书桌上。
沐颜对他笑了一下,自然而然地牵起他的手,朝外走去。
他看了一眼他们十指相扣的手,嘴角的笑意加深了。
她低着头走路,随意地问:“下午在书房,我爹爹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
“没问你什么吗?”
“问了!先问了姓名,后问了家世。我如实答了。”
“没问别的?”
“……”
凌子轩沉默了一下,道:“问我知不知道,你是这水月山庄身份尊贵的大小姐。原来沐颜是你的名字,而你是江南第一首富的掌上明珠。”
“我没告诉你吗?”
沐颜脚步一顿,想想好象是没提过,尴尬道:“咳……我忘了。”
凌子轩一笑道:“那我可以叫你沐颜吗?”
“可以!”
“沐颜!”
她点头的时候,他轻轻地唤了一声。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一丝温柔,听得她心头一颤。人长的惑世也就算了,怎么连声音都可以如此诱惑。
“恩。轩哥哥!”
沐颜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应了一声,低下头又继续走路。
“沐颜知道我的名字?”凌子轩惊喜。
“江湖三大公子之一的神仙公子,神医谷圣手神医的亲传弟子,千金难求一医的‘不死不医’凌子轩,世上几人不知?”
沐颜抬头看他一眼,将他的资料如数家珍地道出。
她这一眼,已然没有了西湖画舫上那样纯粹的喜欢,似乎眼中含了很多东西,说起这江湖上人人渴望求其一医的神仙公子,语气也太过平淡的语气。
平淡的让凌子轩心底疑窦更深。眼前如此娴静带点忧伤的女子,和下午那个精灵古怪的秒人儿判若两人,明明是同一张飘逸柔美的玉颜,不知为何,总让他感觉哪里不一样。
“沐颜为什么只带了我回水月山庄?”他问。
他可还记得她曾说出豪言,要将江湖三大公子全收了的。那两位无论武功才情长相都不输于他的冷无心、云清扬却被她抛下,独独带了他来,这说明什么,他很想知道答案。
是啊,为什么只带了他回来?是因为他有一双和那人一样温柔的眼眸吗?
沐颜看着他,有片刻的恍惚。
“是不是,庄内什么人病了,有需要子轩效劳的地方?”
凌子轩试探地问了一句,看到沐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料却又见她摇头道:“不是的!你多心了!庄内没有什么人生病,至于为什么只带你回来,我想,大概是因为,我喜欢你的眼睛。”
沐颜望着他,忆起前世,眉宇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