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黑暗笼罩了整个世界,我惊慌失措的不停的不停的拼命的跑着,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不停地跑,也不知道我要跑向哪里,我不停地跑着,像是背后有凶残的怪物在追杀而我在逃命一样,我不知道为什么。
然而,每当我觉得答案呼之欲出的时候,画面总会一转。
我一袭绣刻七翼凤凰金丝勾边红色罗裙缠身,站立于高山之巅。我面前有一男子,他负手而立,背脊挺直,墨黑的长发随意的搭在肩上,山风拂过,雪白的袍服却是一尘未染。他像是一株遗世的幽莲伫立于雪山之巅,高傲而孤独。
“师父……”我微微垂下双眸,哑然出声,心里有些酸涩的疼痛。
我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是记忆告诉我,面前的这个男子是我的师父,他将我养大成人,他教我医术救人,教我武功自保,带我游历四海,尝遍人间喜怒哀乐。他待我的好我都知道,只是……
“锦鲤,你若执意如此,为师便不再拦你,你走吧,从今以后你我再无师徒之分,你好自为之。”
“师父……”我低声的呢喃,终是无言的拖着沉重的步伐下山。
画面再转,
“不!师父!”我撕心裂肺的大叫,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谪仙一般的男子浑身染满鲜红的倒了下去。
我不相信!那个在我心里神一样强大的男子怎么可能会死,我不相信!
我倏地睁开眼,入眼是一片纯白的天花板,我转了转眼珠子,呆呆的看了许久,除了陌生还是陌生,能记得的就只有那个断断续续接连不断的梦了。
我貌似乎失忆了呢。我苦涩的扯了扯嘴角,无力的闭上眼。
噔噔噔……我听到上楼梯的脚步声,一个、两个?又好像是三个。
咔嚓的一声,房门被打开了,他们进来了。
有人在摆弄我的身体,有个凉凉的东西被放到了我的身上,我听见了他们说话的声音。
“少爷,今天她的情况照常没变化。”
“嗯。”
“少爷,你已经守着她三年了。我始终建议你把她送到国外去做个详细的检查。”
“下去吧。”
随着一声无奈的感叹,我发现放在我的身上凉凉的东西不见了。继而有一个暖暖的东西包住了我的手,很暖很暖,暖得我想睁开眼看看,是谁。
“小净儿,从我找到你已经快五年了,他们都说你再也不会醒来,要我放弃。可是我不信,我不信我们会就这么又错过。”
“我悄悄的去看过阿嬷几次,她老了,身体也没之前的利索。你的黑子哥已经成家了,对方是个来自沪市的女孩儿。”
“小净儿,我寻了你整整二十年,你呢,你想起我了吗?”
“我这一生为你而来,都将为你而去。”
阿嬷是谁,黑子哥是谁,他又是谁?
疼,很疼,为什么。
我想看看他。他到底是谁?我为什么会感到心疼?
我吃力的撑开眼皮,一张极其精致的俊美的脸随即印入我的眼帘,他纤长的睫毛挡住了本该熠熠生辉如同黑夜中闪闪发亮的银星的黑瞳,失去亮色的暗眸如同一潭死水毫无波动,及腰的长发松散的搭在背上,阳光背对着他。
“师父……”我怔怔的看着他,一时间以为梦中的男子重生了。
他为何如此悲伤?
“你……是谁?”
他眨了眨眼,呆呆的看着我,随即脸上一阵狂喜:“你醒了?”
“你终于醒了!”
他急冲冲的起身,冲着门外奔去。
“我去叫人,你等等!”
我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他就消失在门外,然而他的声音却仍在屋里回旋。
也许是去找人?或者是顺带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我是这么想的。
橘黄色的阳光穿过空气越过窗台跳进了米色的屋子里,懒懒地打在落地纱窗旁边的白色垫子上,一切是那么的温柔。
我这才缓缓地开始打量起我所在的这个房间。
散发着淡淡幽香的原木地板,雕刻着一条条年轮的纹理,仿佛在诉说着过去的过去;一把古老的七弦琴静静的站立在白色的垫子旁,仿佛在诉说过去恋人的情深未老;抬头的天花成了浩瀚的天河,无边无际,一颗颗细小的银星仿佛在诉说着亘古的传说。
忽然,耳边传来嘈杂的声响——是说话的声音和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个女人低低的抽泣声。我不认识她,但我可以肯定她是为了我才哭的。因为这个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似乎是为了验证我的想法似的,我目光看去的第一眼看到仍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白色绸质睡衣、露出大半个胸膛的他,而后是他身后跟着的三个人。
有两个男人,一个年轻一个上了年纪,一个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一个诊听器、手里提着医药箱,另一个把腰板挺得老直老直,西装熨得镫亮镫亮的。
他应该是个管家,我猜。
噢,对了,还有一个女人。是我听到抽泣声的那个女人,她系着围裙,粗糙泛黄的老手互相交叠着紧紧捂着嘴巴,泛红的眼眶里打转着泪光,嘴里还念念有语:苍天保佑苍天保佑,小姐终于醒了!
我不认识她,也不认识他们,一点印象都没有,包括这个我也许躺了很久的房间,完全没有印象。只有那个眸里透着疲惫,长得极精致的男人,我对他有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也许他是师父的转世,也许我真的认识他。
年轻男人似乎得了他的令,来到房间二话不说的就打开箱子拿出他的仪器在我身上摆弄。凉凉的,是我刚醒来时感受到的东西。我不喜欢。不喜欢这种冰凉的没有温度的东西。好在他很快就拿走了。
“少爷,她没事。只是……”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他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我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
一双清冷的眸子里生出几分怀疑,他就这么盯着我,一声不吭的盯着我。许久,他皱了皱眉,转过身去对身后的几人说了几句话,屋子里顿时清净了下来。
他……应该是冷静下来了。
“你真的没事?”
我摇摇头。
“要喝水吗?”
“好。”喉咙里早就干涩得发疼,我确实需要一杯水。
他将杯子递到我的嘴边,水是温的。这一系列的动作做得行云流水,仿佛早就做过千遍万遍。
我心里哑然。
也许,我和他真的认识?
“你是谁?”
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我,眉里的笑意却怎也遮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