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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燕归迟(1)

【曼谷庄园里的不速之客】

-2011年8月6日,企业家韩放从自家别墅楼梯摔下猝死。

这原本只是一条社会新闻,但是由于死者韩放生前做过诸多慈善事业,曾经又是知名艺人的身份,所以他的死讯很快在各大网站和报纸的娱乐头条铺天盖地,引起了广泛关注。

有八卦精神的网友们看着这个曾经红遍亚洲的男子生前的照片,一边感叹天妒红颜,一边大肆猜测他的死因。

其中比较靠谱的说法是:韩放之所以会息影从商,是因为六年前的一桩丑闻,听说六年前他突然得了抑郁症一直没有治好,他的死大概也与这个有关。

说这话的人甚至把六年前那桩闹出官司的丑闻翻了出来……引来无数唏嘘。

而这些,巩蓉并不知情,彼时巩蓉正在葡萄庄园里采摘用来酿酒的葡萄,这是她在曼谷第六年,这一年她十八岁,穿普通的泰国服饰,着头巾,会对人清清浅浅地笑,真是年轻好看,没有人知道她曾是当时香港艺人韩放那桩丑闻的另一个当事人。

经历过刻骨贫穷,滔天阴谋,以及生死逃亡的少女,过早地洗尽繁华,眼里有一份同龄人少见的淡定。

又似乎六年来,她时时刻刻都在与过去作别,看书、酿酒、过平淡生活。就在她渐渐地相信那些常常浮现在脑海中的前尘往事都不曾真正发生过,没有叫韩放的人,他只是自己梦境的时候,伊然出现了。

那是午后,巩蓉在庄园里的躺椅上打盹儿,阳光透过葡萄架打下来,被绿叶和藤蔓分割,在她脸上斑驳成片。

巩蓉一开始并未察觉伊然的到来,她甚至做了一个久违的好梦,只是“伊然姐,你,醒来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眼前的伊然,她惊得冷汗一片: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应该问这种问题,无论你在这个世界上任何地方,只要你还活着呼吸着,我都能找到你。”伊然笑了起来,眼角居然有细细的皱“不过小巩蓉,你看起来过得纹,这几年时光显然没有宽恕她。她说,不错啊。”

她依然喊她小巩蓉,仿佛时光还停在六年前。

“伊然姐要喝什么吗?哦对,我应该让你尝尝我自己酿的葡萄酒。”

不知道为什么,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巩蓉见到伊然还是会有压迫感。她转开话题,抓起旁边圆桌上的酒瓶开始倒酒,话虽这么说,她却也悄无“对了,伊然姐找我什么事?

声息地起了防范,”

“韩放死了,伊然接下来的回答却让她大惊失声,酒水打落。她说:

和我一起回去处理一些事情。”

巩蓉听到前半句便感觉自己的心徒然沉落至了谷底,这些年她执意要避开过去,避开报纸网络,只因不想听到祖国那片土地上那个叫韩放的男子的消息。

可是这一刻,有人站在她面前,清楚明了地告诉她,他死了。

【2004年蛋糕游乐场】

巩蓉第一次见到韩放是2004年,在一所用土砖砌成的,破烂得像危房的学校里。巩蓉作为学生代表欢迎前来资助他们建校的大明星。

那应该是韩放最为风光得意的时候,很多人形容那时的他会用惊为天人、俊美无俦、人中之龙……这些词语,但是巩蓉第一次见到他时,想不到任何华丽的词,只觉他太好看了,比电视上看过的人都好看,所以她只是愣愣地看着他,把所有背得烂熟的欢迎词全忘了。

其实全国像他们一样破旧的学校还有很多,能够得到大明星资助实属幸运,无论这个明星是否在作秀。

但是后来,事实证明,韩放并非作秀,他不仅出钱资助了当地几所学校,还收留了巩蓉在内的三个孤儿,把他们带回了自己家。

让孩子们惊讶的是,韩放家的院子里居然修建了一个小型的游乐场,娱乐设施很齐全。伊然说他以前收留过一些非洲的小孩,工作不忙的时候带他们来这里享受因为某些原因而丧失的童趣。

伊然偶尔也会和韩放一起回家,每次她一来就会给孩子们带很多吃的,所以巩蓉她们都会很欢喜地唤她伊然姐。

她是韩放的经纪人,巩蓉知道喜欢穿超短的裙子和很高的高跟鞋的伊然喜欢韩放是半个月以后的事。

那天是巩蓉的生日,巩蓉没有想到在外地赶通告的韩放居然买了蛋糕赶了回来,那是第一次有人给巩蓉过生日,当韩放唱完生日歌叫她去吹蜡烛的时候,她忽然趴在他身上大声地哭了起来。

韩放只是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她。

“韩放,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和伊然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她说:

你说。”

“韩放,你这么喜欢小孩巩蓉偷偷地跟了过去,就听到伊然的声音:

的话,有没有想过拥有自己的小孩?”

“你叫我来就是说这个?”韩放的声音似乎有些不悦。

“韩放,我喜欢你,你知道的。”

“伊然,我要说多少次你才明白,工作上你是个不错的搭档,生活中,我也一直把你当朋友,但是我们不适合做恋人。”

“为什么不适合,还有谁比我更了解你吗?”她加大了分贝,带着“好,那你告诉我谁适合和你做恋人,难道……难道是外面那个叫嘲讽,巩蓉的孩子?”

外面偷听的巩蓉听到自己的名字时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上,她慌忙往“伊然,如果你再胡说八道,后退了几步,却还是听到韩放愤怒的声音:

我们以后连工作搭档和朋友都不用做了。”

【跋山涉水来到了她身边的人】

城市里十二岁的孩子都开始有了自己的偶像,巩蓉却固执地不愿意用“偶像”这个词来形容和自己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韩放之间的关系。

偶像是高高在上的,遥不可及的,是永远没有机会侃侃而谈和比肩而立的人。

而韩放不同,他是那个从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地方跋山涉水来到了她身边的人,是她陷在贫穷里,卑微无依的时候,给她一个做梦都不曾想过的童话乐园的人。

他是她生命里的恩人贵人。

巩蓉第一次失眠是来到韩放家第一天,因为兴奋,也因为一点点莫名的恐惧,她借着窗外的霓虹,一整夜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她不敢睡,她怕一闭上眼睛,一切都化为泡影。

直到次日保姆喊她出去吃饭,韩放微笑着和另外两个孩子坐在摆满了“小巩蓉,来,过来这边坐。漂亮糕点和牛奶的餐桌旁,向她招手”

那么美好,那么真切。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巩蓉战战兢兢地走过去,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肩:

人了,有什么话就对韩放哥哥说,好吗?”

他的微笑比电视上看到的还要美,巩蓉每次都是看着看着,说不上话来。

后来很多天,她都睡得异常安稳踏实,再次失眠却是偷听了韩放和伊然的对话后,深夜里,巩容想起伊然的那句“那你告诉我谁适合和你做恋人,难道是外面那个叫巩蓉的孩子”久久地睡不着。

“恋人”明明还是个新奇的词,可是不知对于年纪尚幼的她来说,道为什么这个词却让她忍不住地脸红心跳,她渴望,自己大一点再大一点,如果她不是十二岁,而是二十岁……二十岁,她是什么样子的呢,应该长到他肩膀那么高,那样他们站在一起会不会比伊然与他站在一起更好看?

这样想来,仿佛接下来整个青春期都成了负累的存在,没有了意义。

巩蓉逼着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是,那一整晚,她都没有睡好,因为肚子突然剧烈地疼了起来,她咬着牙不准自己发出声音来,可是,她却制止不了有什么东西自身体里汹涌而出,让少女整个梦境都黏稠了起来。

次日,天还没有完全亮,巩蓉就醒了,可是早餐时间保姆来敲她的门,她却怎么也不肯开,只是看着自己床单上一片红色的污垢,吓得哭了起来。

没过多久,门又开始响,响了三下,她就听到了韩放的声音,她甚至能够想象着他修长的手指扣在门上的样子,然后是永远温柔悦耳的声音“小巩蓉,你怎么了?快开门让我进来。隔着门传来”

她怎么了?

巩蓉自己也不知道,才小学就退学了的她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以为自己生病了。

就在巩蓉犹豫着要不要开门的时候,门外响起了韩放讲电话的声音,是打给伊然。

伊然很快就来了,她的敲门声响得咄咄逼人,只说了一句话,巩蓉就“小巩蓉,你再不开门,我们就翻窗进来把你乖乖地把门打开了。她说:

送回去。”

没人知道巩蓉有多怕韩放不再收留她了,她将回到那个不见天日的村庄。

容不得巩蓉多想,韩放已经走了进来,他轻声问她怎么了?尾随而至的伊然更是将愣在那里不肯走动的她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然后,她像是明白了怎么回事般转身走到韩放身边,轻声地耳语了几句。巩蓉只听“没事,交给我吧。清了一句”

韩放似乎也放心地点了点头,巩蓉没有看到韩放勾着一丝微笑的表情,只是他们耳语的样子太过亲密,让她心里不由得沉了沉。

【伊然充满压迫感的微笑】

对伊然,巩蓉也说不清具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从一开始,她便敬她、怕她。

但是当她告诉自己,她不是生病只是长大了的时候,当她叮嘱她不要喝冷水不要吃冰激凌的时候,巩蓉觉得她的脸上都闪耀着美丽的光辉,甚至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伊然就像,自己从未谋面的母亲。

伊然甚至送了巩蓉一个小手机,她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存在里面,说:

“以后小巩蓉如果有什么不方便和韩放那个大男人说的心事,你就打给伊然姐。”

巩蓉受宠若惊地点头,简直手足无措。

伊然却看着她傻傻的样子微笑,她居然也像韩放一样对她微笑。

然而,当后来有一天韩放问巩蓉,觉得伊然姐是个怎样的人时,巩蓉却并不能清楚明了地描述自己心中的感觉。

她是一个即使对你微笑,也能让你充满压迫感的女人。巩蓉在心里,如是说。

而这种压迫感直到经年以后,她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曼谷庄园里说“小巩蓉,你看起来过得不错啊”的时候,仍然这样强烈地存在着。

而曼谷庄园里的巩蓉已经不愿回忆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那个曾经害怕被送走,因而战战兢兢的女孩,此刻却只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在韩放和伊然的生命里出现过。

如果可以,她宁愿贫穷,宁愿卑微无依,甚至宁愿……付出生命。

可是啊,面前的伊然并没有给她逃避这段过往的机会,就在巩蓉打落“回去告个别吧,酒瓶的时候,她把一张机票放到她面前的圆桌上,说:

小巩蓉,毕竟是他改变了你的一生。”

那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将她带到了那片熟悉的土地,可是巩蓉深深地知道,这不是一个荣归故里的邀请,这也不是仅仅为了给她一个与故人告别的机会,她是为了赴一场鸿门宴而回。

只是那宴上,满座衣冠里,再也没有她愿意抬头仰望的那个人。

她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韩放,你一定没曾想过,你当年付诸善良收留的那个女孩会毁了你,而如今,六年了,她回来了。她来为你,洗白。

再也不能诉说情怀。

【偶像天王背后的女人】

关注过2005年前的娱乐动向的人都知道,那一年以前,有一个叫韩放的男明星红遍亚洲,他俊美如天神,他善良胜明君,他的身上几乎没有绯闻,他做过很多很多的慈善,捐过很多钱给可能从没见过一生都不会见到的非洲儿童,他甚至在自己家建造游乐场,把一些穷苦小孩接到家里住,他是无数人呐喊的偶像。

可是,那一年的娱乐头条上却出现了一条惊天动地的绯闻-偶像天王韩放数度侵犯其收留的十二岁少女。

那条新闻的出处是,韩放家里的保姆。她不经意间向亲朋透露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韩放有恋童癖,他侵犯了家里收留的十二岁女孩,小姑娘吓得锁着门,不肯让任何人进去。

这件事情很快就流传了出去,狗仔开始潜伏在任何他出现的能挖到绯闻的地方,结果真的拍到了不少他与那名少女的亲密照。

顿时,天崩地裂。

为了验证这条绯闻的真实性,有记者终于采访到了那名少女,她的眼睛通红,咬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到最后,只是含泪点了点头。

这一幕足以让,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从此,如日中天的韩放成了“虚伪”一词的代言人,人气跟着一落千丈,当一个偶像明星遭遇到道德标准的谴责时,那么,他否认是错,承认是错,唱歌是错,跳舞是错,演戏也是错,他连存在和呼吸都是错。

大批粉丝转路人,路人转黑,他们愤懑怒骂,甚至网友支持少女控告他,经纪公司拒绝给出任何回应。

绯闻后,首次召开记者会是在满城风雨的半个月以后,韩放首度开口说话,却是宣布自己退出娱乐圈。

面对想要从当事人那里确认那段绯闻真实性的记者,韩放却缄默不“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韩放的为言,是经纪人伊然站出来回应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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