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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2)

下山之后,有一整天时间在哥瑞帕里无所事事,同伴教尼泊尔人打牌,尴尬大叔老爱耍赖,其他人“牌品”虽然不错,他却总是一根筋,所以还是一直输。我坐在火炉边打瞌睡,认识了扎西。他真是一个很特别的男生,其他人都在打牌、聊天的时候,只有他在一旁的椅子上默默地学德语。他是生在尼泊尔的藏族人,在印度生活过七年,因此会说藏语、尼泊尔语、印地语、不丹语,英语也说得很流利,现在还在自学德语。我一向对会说多种语言的人非常崇拜,而且多种文化的融合使扎西有一种特别的气质。我们交谈甚欢,他邀请我去加德满都参加尼历新年,说有巨大的花车游行。

在哥瑞帕里,最应该做的事,就是无所事事地看雪山,看一树一树的花。如果吃的没有那么单调,在这里度过余生感觉也没什么不好。这里的食物真是太让人头疼了,菜谱上从来都只有那几样,进了厨房,除了土豆、洋葱、番茄、面粉、鸡蛋、鸡肉,就没有其他东西了,我总不能顿顿吃土豆炖鸡块和番茄炒蛋吧!幸好只是几天,我忍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不喜欢南亚的各种饼了。晚饭时,我自己下厨烙了一张饼,受到了整间旅馆里旅伴的欢迎,尽管尼泊尔男人很害羞,给他们吃的时候他们并不吃,但是我一转身,他们就抢了起来,这种假矜持还真是有趣哪!

又是早上四点起来爬布恩山,昨天还说累死了,再也不爬了,但早上还是乖乖起来决定再爬一次。后来才意识到,这次若是没有去,我肯定会后悔死了。

一样的星光,一样的寒风,不一样的是,太阳出来以后忽然升起大雾,路都看不清楚了。我们连滚带爬地往回走,走到一半,一阵风吹来,雾就散了,眼前忽然出现好大一片金黄金黄的草坡,远处是雪山和数不清的花,于是,我忘了疲惫和饥饿,冲向了草坡……之后,我们就告别了哥瑞帕里,开始走向塔达帕里(Tadapani),一路上海拔下降了六百米,我们一直在走下坡阶梯,走到快要崩溃。还好我买了护膝,不然我可怜的膝盖一定会撑不住。其实徒步并没什么惊心动魄的时刻,大部分时间都在默默赶路,偶尔抬头看风景,赞叹一阵,又重新上路。

每天固定的风景,就是一路陪伴我们的雪山和下午的大雨。因为我们根本不想走那么快,所以有些人两天就能完成的线路,我们几乎走了六天。抵达塔达帕里后,因为害怕下午的阵雨,我们便在一个小村庄稍做停留。由于实在不想吃尼泊尔人做的尼餐,我们便决定自己做菜吃。尽管食材还是那几样,但是在门口摘的花菜新鲜清甜,再蒸一个姜葱鸡,忽然就让人怀念起中国的味道。

伴着山里不停的大雨和指甲那么大的冰雹,我们和刚认识的香港女生坐在餐厅里,美美地吃起自己做的菜。暴雨和冰雹把村子里的花菜都打得像筛子,怪不得这里的菜这么贵。

徒步的最后一天,我们绕着山走了又走,雪山渐渐离开视野,景色开始变得平常,没什么特别好看的东西了。没有走安娜普娜大本营(AnnapurnaBaseCamp)和珠峰大本营(EverestBaseCamp),其实我并没有感到遗憾。因为我几乎没有带任何有用的装备,勉强自己不太现实,不如回国健身两年,等有体力了再去吧。

瞬间穿越到2069年回到博克拉,我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上网,然后就是洗澡!总感觉在山上没有好好地洗澡,晚上去喜马拉雅牛排店吃半生不熟的水牛肉牛排。在山上吃的东西太单调,下了山要好好补一补。

修行走之前,阳光大叔带我们到了一个比费瓦湖更平静和美丽的湖边吃炸鱼。尼泊尔很小,这里的中国人大部分都是互相认识的,如果你在这里待一星期以上,就可能认识所有人,他们是一群“神人”,阳光是其中最“神”

的那一个。我虽然叫他“大叔”,但其实他只有四十来岁,因为保养得好,看上去甚至像三十出头的男人。跟他坐在一起聊了一上午,聊起他的人生,我真的觉得我们这些人过的都是什么无聊到弱爆了的日子啊!阳光大叔四处游历,闪婚,诞下爱女,还打算带着闺女一起环游世界……男人就是要过这样的生活才不后悔啊!

湖边是一个半岛,远处是疗养院,背面是一片一片的田野,风吹得让人舒服得不能再舒服了,尽管我来的时候在沼泽里弄了一身泥,不过感觉一点儿都不介意了。

在博克拉,大部分人住在旅游区,其实真正应该探索的是当地人的集市。尤其是在用三元人民币买了两个大花菜之后,我真心觉得太值了,卖花菜的母女穷得甚至没有秤砣,只好用石头当秤砣。之后,我又在集市花五元人民币买了一双网上差不多卖七元的拖鞋;和纱丽店的老板连比带画、狠狠杀价,最后差不多花了人民币八十五元买了纱丽,看老板为难的样子,觉得自己占了他们很多便宜(其实印度更便宜)。

阳光大叔买了新鲜的鱼回来做给我们吃,夜晚过得很愉快。还是中国菜给力,在南亚这样的地方,尼国菜只有一种,就是达巴(DalBhat):炖土豆、咸味的绿豆汤,再加上一些“不明真相”的剁碎的蔬菜和米饭的组合。第一次吃的时候还觉得美味,吃了三天就无法容忍,因为全都是一样的味道!而且作为南方人,敢问绿豆汤这种东西不都是甜的吗!咸的很奇怪好吗?

我每天在博克拉做的事,就是无所事事。别人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因此,阳光大叔去跟尼泊尔人谈租房子的事情,我也就跟着去。他们谈的时候,我真心觉得尼泊尔人对金钱的概念没有中国人那么明晰,在他们看来,就是想要“收回很大一笔钱”,但是这笔钱究竟是多少,他们也是乱开价。于是,我们就走了,留给他们慢慢去想。

在博克拉晃着晃着,就到了2069年。

没错,是尼历新年的2069年。在过年这天,我拿到了定做的纱丽,看上去是粉红色、轻薄透光的漂亮东西,可一穿上立马就感受到南亚女人的悲苦啊!穿着这样一件衣服,只能迈着小碎步走路,简直就跟以前裹脚的中国女人一样。而且因为是一整块布缠在身上,走路的时候总怕踩到裙角导致整块布掉下来。穿着纱丽是露腰的,有一种特别清凉的感觉,可太阳一落山,就容易冻着了。

穿着纱丽走在博克拉大街上,作为一个外国人,自己都觉得怪怪的。我一路走,一路接受所有人的注目礼和赞美,有时候恨不得捂住脸快点儿跑掉算了,但是又根本迈不开步,只能继续一点儿、一点儿地挪动。

尼泊尔的节日太多,所以新年并不是一个特别隆重的节日。尤其是在博克拉,人们仅仅是搭建了一个游乐场,卖一些坑爹的食物。进了游乐园就更让人无语了,为什么摩天轮是柴油机发动的!还是挂挡的!速度堪比过山车!我从来没见过转得这么快的摩天轮,难道摩天轮不应该是浪漫地坐着、慢慢地看夜景的吗?这么快是要闹哪样啊!旁边的海盗船更是奇葩,完全没有安全措施,来游玩的尼泊尔人都疯了,他们居然直接爬到桅杆上,一点儿也不怕摔下来!

我们逛了一圈,买了比萨和啤酒回去,等待倒数,迎接新年。

2069年就这么到了,我七十九岁了,从二十二岁到七十九岁的这些年,我是如何度过的呢?有没有环游世界?

有没有在最美丽的时光经历最美好的一切呢?当我七十九岁的时候回忆我的青春时代,有没有自豪地淡淡一笑呢?

加德满都的尘世邂逅从博克拉一路颠簸八小时,我们回到加德满都,住在龙游旅店,打算慢慢去发现这个城市的美丽。

加德满都的早晨一直都神秘莫测,空气中充斥着咖喱、蔬菜、水果、狗屎、汗液、花朵、砖墙、奶茶、沸油等混合的味道。我走路去杜巴广,穿行在大街小巷看众生之相——穿纱丽的女人,上学的少年,卖菜的小贩,礼佛的老人……我仔细捕捉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感受浮世中一丝安然的气息。

那是一种很难言说的感受,存在于每一粒飘浮在空气中的尘埃里。无论是小广场上喧嚣的自行车、小贩、花朵、狗,还是放学回家在夕阳里穿过矮门的孩童;无论是靠着古旧的墙壁贩卖蔬菜的妇人,还是晨光、夕阳、佛堂的铃声、礼佛归来的人头上的花朵,都让人有一种在尘世中观望的感受。

有时候置身事外,坐在墙根下,看着面前的狗发呆,千年如一瞬,一瞬如千年。有时候,穿着纱丽走在这样的路上,额头上点着绛红的tika,仿佛就要融进这时光、这繁复的古雕花窗里。

小饭馆里没有灯,打开蒸笼,拨十个水牛肉蒸饺到用树叶压制的碗里,蘸着咖喱酱放进嘴里,每一个毛孔里都溢满加德满都的味道。

我本来想走去尼泊尔大使馆的,可惜实在不认识路,也没有地图,只能乘出租车去。穿纱丽最麻烦的就是——车门永远都会夹到它!站起来和坐下去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扯开了,还得重新穿。尼泊尔司机的车技让人叹为观止,在不知道够不够车宽的小巷里,保持高速、横冲直撞,根本就不怕撞到人,吓得我一身冷汗。

我花了三千尼泊尔卢比,延了尼泊尔签证,又打车去印度大使馆办印度签证。一进印度大使馆,就看到旁边有几个中国女生和一个中国男生,我定睛一看,天哪,这不就是我高中的学长么!这世界小得太令人惊讶了!

我上前搭讪,才发现学长就住在龙游旅店对面,彻底震惊了!学长当年就以全校第一风云人物闻名遐迩,无数学长、学弟拜倒在他那张娇俏的小脸儿下。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当年我一直耳闻,却从未有机会打交道,这次竟然在印度遇上了!这缘分绝对是非同小可!

中午一起和学长在泰米尔区吃了兰州黄河拉面,跟国内价格比,实在是太便宜了,味道也很好。遇见学长之后,我们聊了一下,发现大家的行程都差不多,而且都穷得要死。我非常愿意和学长一起旅行,因为学长不喜欢女生,一方面防狼效果良好,一方面自身安全也有保障。跟他睡一个房间、一张床,甚至当着他的面换衣服都完全没有问题。

于是,第二天我就和学长一起去了巴德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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