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听到身后一声响动,都扭头望去,但见密林隐隐,在风中摇摆不定,夜色中犹如凄厉恶鬼,都不禁全身汗毛竖起,归依依年纪尚小,秦青、冯祖平二人也不过十四五岁,又从未有过山中夜行经历,此刻都不免发毛,冯祖平颤声道:“这山中林密陡峭,若是有豺狼虎豹出没,实在危险。”归依依虽平时任性胆大,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催促二人快走,秦青冯祖平一左一右拉着归依依,踉跄向山下而来。
谁知行至山腰处时,却方向难辨,原来山中日暖夜凉,夜半时分,竟渐渐升起雾来,大雾弥漫,对面不曾相见。一石一木如怪似妖,三人即惊又怕,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秦青到底年长一些,蹲身在地上乱摸,找到一截枯枝,用火摺引着照路,略辨认了方向,才向山下挪来。归依依哪经过这种苦,很快已是气喘吁吁、寸步难行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死活不肯再走,秦青冯祖平无奈,只好替换着背她下山,衣衫俱被枝条刮破,身上也都擦破了皮,流血不止,心中叫苦不迭。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叫声,尖锐凄厉,似哭还笑,山中回声阵阵,犹似幽冥之音,惊魂摄魄。三人害怕至极,抱在一起抖成一团。直到声音消失不见,三人才从地上爬起,相互搀扶而行,还未迈出几步,那尖锐凄厉之声又起,三人张皇四顾,只见前方陡然现出一人,长发随风乱舞,面目苍白,狰狞恐怖,身形在半空悠悠荡荡,鬼魂一般。秦青尖叫一声,险些晕倒,归依依冯祖平也抖成一团,那鬼怪笑声越来越尖利,身体也越荡越近,三人只觉腹内五脏六腑上下翻腾,欲呕不出,难受之极。
冯祖平哆哆嗦嗦,仗着胆子喊喝道:“你是人是鬼?话一出口,已是一口鲜血喷出,秦青知道这是被高手所发出的内力震伤,便知对方多半是人而不是鬼。心中稍定,他手中拿着火把,顺势便扫那鬼怪的下盘。令他始料未及的是,鬼怪的身躯竟笔直般冲起,衣袂飘摆间,一双细长枯瘦的双手鹰爪般向他头顶抓来,借着火把的亮光,秦青看到那十根手指竟发出幽幽的蓝光,这分明是鬼非人,人的身躯离地,又怎会凭空再起,手指还会发光,他惊骇万分,身形急退,不防脚下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扑通栽倒,又向山下滚去。那鬼怪身形瞬间急转,又向归依依飘荡而来,十指利如钢钩,向归依依头顶抓来。
万分危急之际,陡然山中发出一声长啸,犹若龙吟相仿,归依依虽已魂飞胆丧,却也听出这是他爹归啸农的声音,便大叫道:“爹,快来救我。”她的话音刚落,归啸农得喊声已由远而近。那鬼怪也怔了一下,身躯横移,向黑暗之处飘去。归依依冯祖平这才长出口气,瘫软在地。归啸农很快已来到近前,一把将归依依抱在怀里,归依依立刻紧抱着归啸农,嚎啕大哭。不止,归啸农刚要安抚她几句,归依依已晕死过去。归啸农连忙用手搭住她的脉门,方知是惊吓过度所致,便狠狠地瞪了秦青冯祖平一眼,快步向山下走去,秦青冯祖平二人大气也不敢出,紧紧的跟在后面下山。途中,黄川陆少秋等众人赶到,将归啸农迎回。
回到归家堡,将归依依放到床上,归依依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呼吸甚是急促,把个归夫人哭得死去活来。归啸农脸色铁青,望着跪在地上的秦青冯祖平二人,厉声道:“她年幼无知,你二人须懂事,今日若非我及时赶到,依依性命休矣。”随即喝命,将秦青冯祖平二人关进禁室,十日之内不许放出,二人哪里敢辩,诺诺连声而去。归啸农安慰了归夫人几句,便将归依依扶起,右掌搭在她的背上,将内力缓缓注入她的体内,约一炷香的时间,归依依渐渐苏醒,便抱住归夫人大哭,归夫人一边安慰女儿自己也哭个不止。待归依依平静下来,归啸农便问起今日之事,归依依将因由始末说了,众人听了,吃惊非小,陆少秋便对归啸农说道:“近日归家堡周围发生一件怪事,许多人家的女童神秘失踪,官府虽倾力查找,却一无所获,有人称是一形如鬼怪之人所为,弄得人心惶惶,今日小师妹遇到的莫非就是此人?”归啸农不由双眉紧锁,沉思半晌道:“依你所言和依依的描述,应该是同一个人,他的轻功高深莫测,寻常官兵怎么抓的到他。”陆少秋道:“师傅认为他是江湖中人?”归啸农微微点头,道:“十五年前,江湖中曾有一个人称‘吸血神鹰’之人,专吸女童阴血,手段极其残忍暴戾,当时我和义兄金刀叶弘联手将其击伤,生死不明,如果他还未死,样貌手段到极其相似。”
沉默片刻,归啸农沉声对陆少秋道:“从今日起,加强对归家堡的夜间巡视,不可有丝毫怠慢,无事不可轻易外出。”陆少秋领命而去。归啸农又对叶问天笑道:“今日若非问天,依依只怕已遭不测,”归夫人听了,笑着将叶问天搂在怀里,柔声道:“问天本就是我们的孩子,你就不用客气了。”归啸农仰天大笑称是,叶问天不由心中一热,因想起自己绝食之时,归夫人百般安慰,进食后归夫人又亲自下厨,熬粥烧菜,进汤喂水,亲母一般,不由得眼泪扑簌簌而落。只是归依依见了叶问天,依旧不理不睬,叶问天深知她的秉性,也不计较。只是归家堡严密防范之后,不许众人轻易外出,他也就不再去暖坞山。数日之后,归啸农带人到暖坞山寻找吸血神鹰,却踪迹不见,渐渐附近女童也未再离奇失踪,归家堡慢慢恢复正常。秦青冯祖平二人被关进禁室之中,受尽蚊虫叮咬,着实吃了一番苦头。十日之后,二人出来,听得叶问天被归啸农很是夸赞了一番,想想自己的委屈,不由对叶问天恨之入骨。
正是人世光阴易逝,倏忽悄然八载。此时叶问天已十四岁,已由一个孩童变成一位气度不凡的少年。八年间,归啸农又将霹雳神掌、燕山十八套无影拳、青光剑法悉数传授于他,叶问天每日勤奋刻苦,武功已小有所成,只是归啸农从未传与他内功修为之法,心中疑惑,只是不便开口。
这日,归家堡外尘土飞荡,来了两匹快马,马上两人风尘仆仆,显然是远道而来,到了庄门前,马蹄嘎然而止,显然骑术精绝。二人翻身下马,上前叩门,门人将他们带入内院,黄川陆少秋又将二人带入密室之中,归啸农正在密室之中等候。二人见到归啸农,神情肃然,大礼参拜,归啸农微微一笑,将袍袖轻轻一拂,二人顿觉一股强大的内力涌来,身形不由自主而起,青衣劲装大汉拱手道:“归堡主果然名不虚传,难怪家师一定要请您出手相助。”归啸农碧眼闪烁,微笑道:“好说,我与方老爷子数十年的交情,如今他有难处,归某怎能袖手旁观。”黑衣壮汉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信封,道:“这是两万两,事成之后另外三万两即刻奉上。”言毕,将信封放到桌上。归啸农笑道:“回去请转告方老爷子,就说归某定会不负所托。”二人连连称是,告辞而出。黄川陆少秋一直将二人送到庄外,方拱手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