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秋见归依依打伤了人,非但不知悔改,反而盛气凌人口无遮拦,未免心中不满。又见冯梓贞虽然涨得满面通红,却不肯还一句嘴,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更是心中不忍。对归依依喝道:“你打伤了冯兄弟本就犯错在先,怎么还如此无礼?实在是无理取闹。”他年龄长归依依十余岁,一向待她像大哥哥般容忍谦让,忍无可忍之下才出言训诫。归依依万没料到陆少秋会帮着冯梓贞说话,一时面色转变,哭叫道:我爹不在眼前,你就帮着别人欺负我,我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说着低头向墙就撞。陆少秋站在冯梓贞的右侧,欲伸手拦阻已是不及,不由大惊失色。若是归依依命丧在此,自己如何向师傅交代?心中悔恨难当。冯梓贞距归依依较近,反应也是快得出奇,就在归依依的头即将撞到墙壁的霎那间,猛然上步俯身挡住归依依。归依依一头撞在他受伤肩头上,冯梓贞痛叫一声,鲜血瞬间流出。
陆少秋一把将归依依拉住,道:“你这又是何苦?我不过说你几句,你就寻死觅活。”归依依哭道:“你就是欺负我,你已不像从前那样疼我了。”说着又扑到床上大哭。陆少秋情知再说也无济于事,叹了口气,重又查看冯梓贞的伤口。见鲜血流个不止,只得打开重新包扎。又对冯梓贞笑道:“我这师妹就是这个样子,虽说任性刁蛮了些,心地却也不坏。”冯梓贞知他言下之意,笑道:“陆大哥无需介怀此事,我们即将结为夫妻,小弟绝不会计较的。”归依依猛地抬起头来,怒道:“谁要嫁给你?别做春秋美梦了,你要再敢说起此事,小心我把你剁成肉泥。”说完又哭个不停。冯梓贞站起身形走到床边,轻声说道:“你难道一点都不喜欢我吗?”归依依大声道:“我一见到你就浑身的不自在,厌恶的不得了,又怎会喜欢你?”冯梓贞怔怔地站在那里,半晌才开口道:“你说的可是真心话吗?”他呆呆地望着归依依,表情极为复杂。归依依道:“自然是真心话,我为何要撒谎?”冯梓贞身形摇晃几下,险些站立不稳。道:“那你为何还要随我去屠龙门?”归依依冷笑道:“你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吗?亏你还是武林中人。”冯梓贞一阵苦笑,道:“都怪我自作多情蒙了双眼,既然让归姑娘为难,我这就对我爹说退回这桩婚事。”转身就向外走。陆少秋见冯梓贞眼中含泪,伤心难过不已。急忙将他拦住。一旦冯梓贞同他爹提出退婚之事,冯鹤鸣必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若叫武林中人知晓,两家颜面何存?他知道冯梓贞深爱归依依,又是个光明磊落之人,自然明白这件事的轻重,因而想劝他不要鲁莽。只是他还未开口,就听房外冯鹤鸣说道:“你们为何不去吃饭?一定要人请吗?”冯梓贞正要应声而出,见陆少秋向自己使眼色,自然知道他的用意。立即止步说道:“依依有些身体不适,陆大哥正为她诊视,爹先去用饭吧。”冯鹤鸣道:“严重吗?”陆少秋接口道:“前辈放心,不过是偶感风寒,吃几味药就会好的。”冯鹤鸣道:“依依身体娇弱,梓贞要好好照顾她。”说完转身离去。
陆少秋与冯梓贞都长出口气,陆少秋道:你伤势不轻,还是回房休息吧,依依就先由我来照看。”冯梓贞点点头,默然离开。陆少秋见冯梓贞已走,才对归依依说道:“不是二师兄责备你,今日之事你的确过分了些。”归依依道:“谁让他整天缠着我,简直烦死了。”陆少秋道:“那你也不该暗箭伤人,好在他伤势不重,若是中了要害如何是好?”归依依毫不在乎地说道:“他死了最好,我看到他就讨厌。”陆少秋摇头道:“冯鹤鸣就他一个儿子,疼爱备至,就如同师傅疼你一样。冯梓贞若是死了,你一样会没命。”他拍了拍归依依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二师兄痴长你几岁,一向视你如同自己的亲妹妹,有几句心里话想对你说,不知道你愿不愿听?”归依依眼泪流了下来,泣道:“那你还替他说话?还当着他的面前训斥我?”陆少秋笑道:“难不成二师兄还要和他动手打架?何况是你有错,与他何干?”归依依低下头,默默不语。陆少秋又道:“虽然我不知道师傅为何要将你嫁给冯梓贞,但以我这些时日的暗中观察,冯梓贞确不失为正人君子,不但对你用情极深,为人又谦和忠厚,你和他倒是一段好姻缘。”
归依依娇哼一声,道:“二师兄你也戏耍我。”陆少秋道:“我怎会戏耍你?冯梓贞的确与他爹天壤之别,只是你不理会他不得而知罢了。”归依依听他一番言语,便又低下头来,暗想冯梓贞这些日子的确对自己很好,不由暗暗后悔自己莽撞,险些要了他的性命。陆少秋见她似有悔意,安慰了她几句,回自己房间休息。归依依只觉心中烦闷,便推开窗透透气。只见夜幕笼罩四野,万籁俱寂静谧无声。想到离爹娘已远,叶问天不知身在何处,又是否有办法救出自己,一时悲上心来,泪落如雨。
正在她伤心悲痛之时,忽听有人在低声叫她的名字,心中一惊,忙四下顾盼,却不见一人。正自诧异时,忽见阴暗处闪出一人,定睛观瞧,高兴的险些叫出来,来人正是叶问天。叶问天暗中尾随而来,见冯鹤鸣父子和陆少秋等人进了这家客栈,就悄悄围着客栈观察了一番,见这家客栈虽然不大,却十分的规整,他暗暗盘算如何进去,又从哪里走容易脱身。他知道冯鹤鸣武功高深,稍有行差踏错,不但救不出归依依,还会打草惊蛇。因而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打定主意,找到一家饼店,买了两张大饼,胡乱的填饱了肚子,隐藏在行人稀少处,只等天黑动手。
好不容易盼到天黑,叶问天来到客栈的后院,先是暗中四顾,确定无人,才施展木棉轻功上了院墙,见客栈内灯火明亮,人声嘈杂,知道时间还早。飞身上房,将身体隐在暗处,等待时机。客栈中央有一根柱子,高吊一盏风灯,借着风灯之光,可将院中一切看得甚是仔细。陆少秋冯梓贞先后进了同一个房间,叶问天知道归依依一定就住在那里,心中暗暗高兴。后来冯鹤鸣出现,他哪敢大意,将身紧贴在房瓦上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冯鹤鸣离开,他才长吁口气。又过了半个时辰,冯梓贞与陆少秋先后离开。叶问天不敢走前门,而是绕至屋后等待机会。忽见归依依打开窗户,四下张望,后又伤心哭泣,料她必是因为不见自己前来,心中着急,因而低声叫归依依的名字,现身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