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新房子,袁晗的心里释然了许多,她相信牛姐一定会来接她的,平时袁晗是那么的信赖她、敬重她。
这个傻姑娘哪里想得到:结婚不是做游戏,哪里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她已嫁给了浩然,就算牛老师再把她当亲人,都没有带走她的资格。
等待中,袁晗开始审视起了自己的“家”:宽大的窗子,落地的窗帘、门帘。讲究的吊灯、壁灯,漂亮的地板砖。比起家里的土屋子,真算的上气派。
可这个宽大的房子给她的感觉竟是那样的陌生,比起家里的土屋这儿少了一种叫做人情味的东西,少了家里的温馨。
想家了、想家了。远寒突然很想自己那张简单的木床、窄小却很洁净的房间。
她做过有一个家的梦,不过梦里没这么大的房子。
“我渴盼那种淡泊宁静的生活,希望自己能拥有一种闲适、真真趣的生活氛围。
于是就常常梦想着青青山腰间有一座小木屋,室内明窗净几,茶烟缕缕;室外花木扶疏:修竹山石间,黄菊东篱下,再加上闲云清风,就可晨起倚修竹之旁,看旭日冉冉东升,绚丽于彩霞云端。听山泉叮咚,击磐于岩石之上;日暮眠石菊之间,任秋虫振翅低吟轻唱,由花瓣沾衣、芳草盈袖,幽趣连绵。
这样,便拥有心灵的安顿与灵静,寻求到宁谧的内心世界,便得以蝉脱尘俗之累,心情也就舒畅,心境便也清恬闲旷了。
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像这样多一份清闲,少一点可求,不好吗?”
这就是她的一篇日记,是她对自己小家的懵懂憧憬。
当然还少不了一个了解她、呵护她的另一半,她可以像在父母的身边一样和他随便撒娇,他会把袁晗哄得咯咯咯地笑。袁晗会为他做上可口的饭菜,看他吃得津津有味,感受着做个小女人的快乐。
呵呵,两个人忙时劳作,闲来沏上一壶茶听听音乐。
还可以看小院子的篱笆墙上爬满紫色、白色、粉色的牵牛花,小鸡在院子里啄食;听虫儿在花藤上鸣叫。
这次回去一定不能再任性。袁晗想,她一定会等到一个和自己趣味相投的男孩,好好相爱组成一个快乐的小家。
恐怕只有猪才会有这样的思维,人家吹吹打打把她娶进了门,她还当成这次是开了个玩笑,下不为例,想着像个没事人似的离开。
“我亲爱的嫁妆,拜拜了。”
袁晗拍了拍沙发,又摸了摸她专门和妈妈要的书架,看着一屋子妈妈为她买的家电、家具,像个守财奴一样悲壮的和她们道别。
天,黑了。袁晗的心里,有些发慌。
牛姐真的没来!
该死的牛姐,该死的小吴,该死的小常,袁晗在心里把她信赖的那几个人骂了个遍。用脚丫子都能想到她们三个人一定是嘀咕好了不来接她。
袁晗的心里彻底绝望。
院子里有人喧闹,浩然和几个同事进了屋子,摆菜喝酒、吆五喝六。
一向骄傲任性的袁晗此时真的成了小心翼翼的小媳妇,一声不吭。
酒至半酣浩然让袁晗给大家敬酒。
可怜的袁晗从记事起就开始上学,接着又是在学校和孩子们相处。哪里懂得敬酒之类的应酬?
拒绝,而且是慌慌张张、羞怯万分,甚至说不出一句婉转的话。
“你******给我难堪吧?”
浩然觉得失了颜面,借着酒劲一扬手,“啪”的一记耳光,清脆的在屋里响起。
袁晗的眼镜一下子掉落,可能受力过猛,落下地面又顺着地板滑了五六米远,直到滑进另一个客厅。
袁晗、袁晗、袁晗,这个从小聪明乖巧、被父母捧在怀里、像宝贝一样被一大家子的哥哥姐姐呵护着让着的女孩子,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屈辱,众人面前的一记耳光,意味着什么?
她的自尊、骄傲被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巴掌打得荡然无存。
没有反驳,没有吵闹,她站在那里不说一句话,在大家看起来是出奇的冷静,其实是完全的发懵,脑子里根本没有任何的概念。她看见有人跑到另一个客厅帮她拿回了眼镜,木然的接过带上。眼睛冷冷的盯着浩然,无语的鄙视,心里是无奈的绝望。
没等袁晗理清思绪,浩然母亲进屋了。
好戏直接上演,精彩不容错过:只见她往沙发上一坐,双手有规律的拍着膝盖,哭的涕泪横流、呼天扯地。
别说袁晗看的发了呆,喝酒的人也唰的静了下来,个个都很迷茫,浩然慌忙跑到母亲身边追问原因。
“这就是传说中的泼妇吧。”袁晗鄙夷的在心里暗想。
“哎呀,新房子给你们盖好了,就赶我出去呀?"婆婆数落着。
“你说什么呀?妈,谁赶你了?”浩然的话音轻柔的像在哄小孩子。
“就是她妈!”
袁晗正咋舌地看着她们母子俩的表演,浩然的母亲把手一下子指向了她,吓了她一跳。
“我妈啥时候赶你了?”袁晗纳闷的问道。
“今天在席上你妈说没说‘你去忙吧’,那不是赶我是什么意思?哎呀我的天呀······”
袁晗的脑子飞快的转着圈,忽然想到席间母亲被她逼着喝酒,推让时的时候的确说了一句:你去忙吧。
天哪,一句客气的话也能做出篇文章!袁晗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赶紧闭上嘴巴不再说话,生怕自己的言论又会被她拿去做出什么文章。
忙活了半天,大伙儿终于劝的她止住了嚎啕,新娘子挨了打,浩然的母亲又哭闹了一场,大家的酒兴也没了,纷纷告辞,零零星星的散了。
“你们睡吧,其实我也不是怪你,就是心里难过。”浩然的母亲发作完了,情绪恢复的挺快,看起来蛮通情达理的冲袁晗说了几句话,准备走人,浩然忙不迭的送了出去。
像电视上恭送皇上一样,袁晗低着头送她出门。
晕头晕脑的袁晗还没忘记为他们娘俩摁了一下门灯。
“你什么意思啊?我刚出门你就把门灯关上,想跌死我呀?”
袁晗的母亲在院子里大叫,原来,门灯本来就是开着的,她这好心一摁——偏偏是关上了!
母子两个,气冲冲的折回。
袁晗欲说无语,只有心里叫苦。
任何解释都是徒劳的,闭上眼睛,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袁晗想起了高尔基的诗,高尔基写诗的时候心里是不是充满了辛酸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