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病毒任意肆虐的夏季显得格外漫长,原本都容易增加人们焦虑不安的燥热,此刻更让人难以忍受。
一场突如其来的夜雨,或多或少的降低了大自然的温度。
“该死的。”
袁晗睁开眼睛听到屋檐下雨水滴答的清脆响声,不知所指很懊恼的骂了一句。在非典、防震,这样整日里紧张兮兮的氛围下修养再好脾气再随和的人,都会被搞得神经紧绷,时间久了难免想着法子的从某种渠道发泄出来。譬如一个在田地里耕作了一整天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庄稼人有时候就会出人意料的仰着头冲着天空大喊几声,缓释一下自己极度的疲劳。相当于从事脑力劳动的人做些过激的运动给大脑减压。
袁晗的这一声骂就是这个道理。
“哎呀,小哲安,昨晚下雨了,你爸爸不知道会去哪儿避避雨。”这一声骂还真的让她想起点什么,基本上是自言自语的和趴在床边玩耍的哲安说道。
哲安哪里明白她的担忧,低着头只顾玩着面前一大堆五花八门的积木。
这才是“小孩不知愁滋味”,袁晗看着儿子摇了摇头,便在院中做着深呼吸,湿漉漉的空气夹杂着丝丝的清香钻进她的鼻孔。院子里许多的花儿在这雨后清晨的阳光下绽放(虽然那般纤弱而又不起眼)。每一片柔嫩的花瓣都充满灵气,仿佛要开颜、要呼吸了。而叶尖上的水珠和阳光碰撞,折射出的炫目光彩,更将花儿衬的超凡脱俗。
多美的早晨啊!袁晗在心里赞叹,不知道自己整天都在想些什么,都没注意到这些自己闲暇时种下的花花草草在这疫情蔓延的时候开的这样一片灿烂。在如此聪明的人类变得如惊弓之鸟的时候,花儿顶着璀璨的雨珠开的依然如故。
早晨的太阳在空中越升越高,霞光映的半边天空都是红的,在远处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显得那样鲜艳、迷人。它不管什么疫区,也不去考虑什么疫情,只管把自己的一抹抹灿烂投放到任意一个角落。
大自然一切如故,自己胆小如鼠的在怕些什么?该来的终究会来,该去的也终究会去。快乐与担忧,今天都会变成明天。
这样的早晨让袁晗的心平静了很多,也舒畅了很多,思想更加条理清晰、带着点哲理性。
返回屋子,她像每个早晨一样重复着一个家庭主妇必须进行的单调乏味而又必须的工作。
用力的搓洗黄豆,洗去上面据说对人体有害的一层表面物质,再砸两三个核桃,抓点黑芝麻、大米,红枣去核。红的、黑的、黄的、白的食物一起放进加了水的豆浆机,这是袁晗一向推崇的营养早餐,打豆浆是她最乐于进行的工作。
“哼,哼,哼。”看着自己发明创造的营养豆浆在机器里打转,袁晗有点沾沾自喜。
“看看我,多么注意营养学、健康学。国人都像我注意点营养,再爱护点环境哪来的这些烦心事,无知的人们真是自作自受。”家里只有她和说话不太清楚地哲安,一般情况下她自言自语的频率比较多些,而且是越来越乐观,总会找到点值得炫耀的哪怕很小的一件事情来自我安慰一下,开心一下,她就是陶醉于自己这种阿Q精神。
豆浆打好放到餐桌上,望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豆浆,刚开心了一阵子的袁晗又走了神。以往打好的豆浆正好两大一小杯,一家三口坐在一起享受早餐,如今只剩下她和儿子在家,丈夫常用的那只杯子用手摸过都能看到指尖细细的灰尘。
只知道那个结了婚就和自己不停地吵吵闹闹,甚至大打出手的人在民工检疫站蹲点。不知道他住的好不好?吃的好不好?下了这么一场雨晚上值班会不会有点凉意?
在一起的时候,会吵、会打。分开原来也会这样的挂念、担心!
袁晗忽然很想去看看浩然,匆匆的打发哲安吃过早餐,找了几件浩然的衣服,又重新打了些豆浆装进一个保温杯里。刚要出门,浩然的父亲背着药壶过来消毒。
“爸,您一会儿把哲安带回去,让他在老家玩一会儿,我出去一下。”等到老人家里里外外消完毒,袁晗一面帮他去掉背上的药壶一面对他说道。
“这么个非常时期,你上哪儿去呀?”老人家有点不放心的问道。
“我······给浩然送几件换洗的衣服,都十几天了还没见个人影。”
袁晗有点不好意思,小声的说。她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平时对丈夫少了许多关心,不然去看自己的丈夫这么平常、理所应当的事情也会不好意思,她的内心增添了了许多的愧疚。
走出家门,她是那样急切的赶往丈夫所在的检疫关卡,她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想看到浩然。
车子轻快的飞驰在路上,微风快乐的吹过,轻轻的亲吻每一根发丝。马路两旁,绿荫深处鸟儿鸣叫的分外动听分外欢畅。
非典来临,死亡在人们身边徘徊,总想瞅准机会把人们拉进它的怀抱。
如果病魔像人一样有灵魂有思维,如果它想搞个恶作剧,带给人们一些躁动不安与恐慌。像这样类似袁晗的人们在恐慌之中萌生出来的对爱的珍惜与渴望,还有沉睡的爱情复苏时带给她心灵的快乐与轻松,让狰狞狂笑的病魔始料不及,从精神上人类首先是胜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