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夏樱捏捏她的脸蛋，“你倒是说说，接下来我想要跟你谈什么？”
迟暮看她一眼，有意拉长声调，“茶壶啊，顾锦舟的茶壶。”
夏樱拍了下她的肩膀，“哈！你这鬼精灵！一下就猜中了！我今天在电脑上查过了，那茶壶，说是最低得值十几万呢！”
迟暮并不吃惊，“嗯，我知道。”
“你知道？”
“我也是在网上查的，用手机。”
“哦，那咱们要不要退回去呢？”夏樱边说边看侄女的脸色，“一下子就收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太好吧？”
迟暮明白她的心思，笑道：“退什么退呀！收下的东西哪有退回的道理？先收着吧！”
夏樱有些不置信似的，“你确定？”
迟暮重重点头，望着姑姑笑。
林中有两条路甚至三条路又怎样？你永远只能走一条。
是该确定的时候了。
夏樱突然一把将侄女拥进怀里，声音有些哽咽，“暮暮，我知道你做出这个很不容易，但是时间会证明，你今天的决定是对的，姑姑真为你高兴。”
“我知道，”迟暮在姑姑怀中贪恋了一会儿，随后轻轻将她推开，“我要去洗澡了，真的累死了，想早点休息。”
“去吧去吧，我来把这些玫瑰整一整放进花瓶里……”夏樱喜滋滋地站起身，开始絮叨，“啊呀呀，这肯定是在大街上随便买的，都是些残次品，不过我估计闻道掏的钱还不少，那些坏人，专门挑你们这些谈恋爱的年轻人……对了暮暮！”
迟暮回转头来，“又有什么事？”
“周臻中来找过你，我说你跟闻道出去了，他没说什么就走了。”
迟暮面色平静，“哦，我知道了。”
让他从现在开始适应吧。
连她自己都在学着适应了。
适应适应就好了。
她并不打算跟他解释。
这种事情怎么解释？
沐浴后，迟暮觉得心中隐隐还有些烦躁，为了转移心情，她用笔记本看了两节《潜伏》。
这个电视剧其实她在英国时就已经完整地看过一次了。
她喜欢看谍战片，更喜欢将自己喜欢的谍战片多看两遍，尤其是后来的一两遍，每次看后她都会心情愉快。
从此她就有了这个经验。
那些触动柔肠的细节、那些大开大合的激烈……第二次看的时候一点都不会紧张，一切尽在掌控中，这种感觉很好，她不喜欢自己情绪泛滥。
果然，两节电视剧看完后，她有了种尘埃落定的平静感，脑子中也是风轻云淡，至少她自己觉得是风轻云淡的，于是关了灯睡下。
偌大的左宅大厅此刻灯火通明。
却不见半个人影。
人都在西侧小餐厅内呢。
没有宴请宾客的时候，左宅的大厅一般是用不着的，太辽阔了。
然而左太太一到天黑就务必要将厅内所有的灯都开了，直到儿子回来，她才会吩咐佣人将大厅的灯灭掉一大部分，只余一盏壁灯。
小餐厅内此刻有两个人面对面用着餐。
左太太危襟正坐地用刀叉吃着西式牛排，举止动作优雅至极，仿佛是影视明星在表演，看得对面的人不住地发楞。
按说到了左太太这个年龄，为着肠胃的保养，晚上应该吃点好消化的软食才是正确的选择，然而晚上吃牛排是她几十年的习惯了，改不掉，不吃一块就睡不下似的，家中的佣人常常私人议论说左太太说一不二的犟脾气应该是牛排吃多了。
左太太终于将一块牛排吃光了，拿纸巾擦擦嘴，手一挥，佣人王阿姨赶紧将她面前的盘子刀叉端走了。
对面的人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声带哀求，“大嫂，这件事还得靠大嫂来说他了，他天天就带着那小妖女到处招摇，也是在丢左家的脸……我的话，他横竖不肯听，不对，还不是听不听的问题，我最近根本就没有见他的机会了！电话也不肯接，不过大嫂你的电话他是不敢不接的……”
左太太有些嫌恶地望着对面身材臃肿的女人，“宝珠，不是我不肯说他，这种事情让我一个做嫂子的怎么跟小叔子说？他做得出我还说不出口呢！一切还是等家勋回来再说吧！”
张宝珠连连点头，“好好好！等家勋回来再说，不过家勋他到底什么时候……”
左太太微笑，“很快就回来了，我们家勋是孝顺孩子，只要不忙，总是回家吃饭的。”
张宝珠一脸的惭愧，“是，大嫂养的好儿子，不像家瑞……”
“你也是的！”提前左家瑞左太太顿时口气有些不善，“老公管不住也就罢了，儿子也不好好管！整天让他混在那大染缸里，没的让外人胡乱猜测咱们左家是不是没落了非要靠他卖脸卖屁股赚钱去！每年发的那些红利还不够他花的么！”
张宝珠讪讪的，“大嫂说对的，真的不够他花的……”
“什么？”
“他去年买了俩宾利，今年又买了辆房车，说是看到有的演员有，他不能丢左家的脸，所以……”
“什么？这就叫不丢左家的脸了？真正气死我！他怎么不买个国王当当呢？你是怎么管教的？不晓得开源也得学学节流，别以为姓了左就从此高枕无忧了，我儿子这边赚着，那边你老公儿子花着，这还来得及吗？”
左太太一阵劈头训斥，在外同样被人称作左太太的张宝珠此时脸上是红一阵白一阵，想发作却又不敢，心中的那些委屈尴尬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餐厅伺候的两个佣人对视了一眼，忙悄悄走了出去。
张宝珠有意转移话题，“大嫂，怎么不见家茵呢？”
左太太慢条斯理道：“和孙铁军家的老二一起出去玩了，就是开电子公司的那个孙家。”
“哦，”张宝珠点头，一脸的恍然大悟样，“就是那个据说现在病得很严重的孙铁军吗？这么说家茵跟孙家……”
“没有的事！你这什么脑子？成天尽喜欢七想八想的！年轻人聚聚怎么了？”孙太太锐利的眼神不满地一扫，张宝珠的痴肥身子下意识地畏缩了一下，“是是是，是我误会了，大嫂对家茵是真正的视如己出……”
“越发胡说八道了！怨不得你老公儿子都嫌弃你！你给我听清楚了，要是我以后听到外头有什么不顺耳的风声，头一个拿你是问！”左太太眼里射出凌厉的光，同时右手掌在餐桌上一拍，声音虽不大，却极具震慑力。
张宝珠顿时吓白了脸，连连摆手，“是我口误，口误，家茵本来就是大嫂的女儿，是大嫂亲生的女儿……”
左太太更加恼火，“你给我闭嘴！亲生不亲生这种话用得着整天挂在嘴上吗？我警告你，以后你少接近我们家茵！”
张宝珠低头如捣蒜，“大嫂放心，家茵是咱们左家唯一的女孩子，我喜欢她都来不及……”
门外突然听到佣人王阿姨惊喜的声音，“家茵回来啦！太太，是家茵回来了！”
随着佣人的话音，左家茵边大叫着妈边踏进餐厅，见到张宝珠时她楞了一下，随即笑着脆生生的地叫了声二婶，张宝珠忙点头应声。
“咋乎乎的，人还没到声音就到了，成什么样子？”左太太口气虽是责备的，脸色却是慈祥的，“吃过饭了吗？”
家茵拉过椅子在母亲身边坐下，“还没呢，我想早点回来陪妈的，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迟暮跟钱闻道离开燕子矶后，她不久也和孙杨离开了，并推说身体不太舒服，连晚饭都没吃，白让孙杨欢喜了一场。
“不晚，不晚，”左太太有意无意地扫了张宝珠一眼，满意地拍拍女儿的手，“你哥还没回来呢，待会儿你陪着他吃。”
家茵点头。
她知道，大哥若是有事不能回来吃饭必定会打电话通知母亲的，今天肯定是没打电话，因此母亲现在才会说得这样笃定，这是多年的老规矩了。
果然，不到两分钟的工夫，院子里就传来一阵汽笛声，随即佣人王阿姨进了餐厅，“少爷回来了，太太，是不是准备开饭了？”
“嗯，”左太太点头，“再给他泡壶茶吧，今天那个汤你做得有些腻了，下次要注意。”
“是，”王阿姨说着去了厨房。
听到外面大厅里有疾步声而来，张宝珠下意识站了起来，两手捏着衣襟，有些紧张似的。
左太太朝她冷眼一瞧，“坐下吧你，在小辈面前别做出这副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家勋怎么你了呢！”
左太太话音刚落，左家勋便大阔步进了餐厅，他走得很快，带着一股旋风似的，进门就笑，“二婶也在呀？正好一起吃个饭。”
张宝珠一向极少看到这冷面甚至冷心的侄儿笑，又刚被左太太呵斥过，正恍惚间，冷不丁听他一问，不禁有些愣愣的。
左太太看了儿子一眼，“她和我一起已经吃过了，我们年纪大了不耐饿，你跟家茵吃吧，吃好了你二婶有事要跟你说。”
“哦？”左家勋坐下说道：“二婶有事现在就说吧，家茵，你去给我倒杯凉白开过来。”
左太太有些不满，“这种杂事以后吩咐王阿姨或者孙阿姨做，别叫你妹妹做。”
左家勋笑道：“用用自己的妹妹又怎么了？不过是倒杯水，就算是做顿饭给哥哥吃，也是应该的，是不是啊家茵？”
“是是是，我看你现在是幸福得不知道东西南北呢！”家茵娇嗔地横他一眼，起身给他倒了杯凉水，还细心地加了点热的中和了一下。
左家勋将杯中水一口喝干，舒坦地长吐一口气，“今天跟美国的客户嘴巴都说干了才最后敲定了合作的事情，幸运的是，本来还以为要有应酬的，没想到对方下午有急事走了。”
左太太微微皱眉，“喝水要慢慢喝，哪能这样牛饮一般？对身体很不好，那个沈秋言是怎么照顾你的？连水都不知道递过去？”
“不怪她，最近她在补休婚假呢，”左家勋将脸转向张宝珠，笑笑道：“二婶今天过来，不会是要谈叔叔的事吧？”
“这么说你都知道了？”张宝珠的神情顿时有些激动，“家勋，他都快六十的人了，居然犯恶心跟一个二十出头的妖女出双入对的，成什么体统，也是丢左家的脸……”
左家勋伸手制止住了她，“二婶你冷静冷静，事实可能不是你想象的，二叔这个人好玩不假，但他是个精明人，不可能做那种没有分寸的事的，小报上的那些都是片面之词，你别当真了，就算是拍到了一两张他和女孩子站在一起的照片，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左氏的有些广告是需要和女明星女模特合作的，二叔在集团正好负责的就是这个方面，所以拍到那些照片根本就是很容易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