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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主婢相认反为客

正无主地游荡着,一顶四抬轿子从后面慢悠悠地而来。前头轿夫见有人站在大街中间,便大声喊道:“前面的行人,劳驾让一让,轿子来勒!”

兰花正想得入神,恍惹未闻。那轿夫抬轿走到她身后,腾出一只大手,将她往旁边一推,很不耐烦地说道:“都喊这么大声了,怎么听不见?你到底有没有长耳朵的?”

兰花被推得一个跟跄,差点撞到路边的屋墙上,她连忙伸手扶住了。这时听得轿中传来一声轻叱:“停轿,大旺,不得无理!这路,人人可走得,何必急于一时?”

接着,轿中人掀开帘子,不经意地瞥了侧着的兰花一眼,对另一侧随轿而行的一名丫环说道:“阿菊,去看看人家伤着没有。要是伤着了,赶紧扶去医馆给她上药。”

兰花对前来的丫环摇摇头,低声说道:“不碍事,只是擦了一手的墙灰。”

轿中人听得声音,微抬眼帘,便见墙边立着个面容熟悉的窈窕少女。一双眼眸如一泓清水,正一眨不眨地瞧着她,盛满了惊奇与意外。

兰花见轿中人乃是一名年轻的贵妇,满头翠珠。眉目间宛然与知蝉有九分相像,只是她略为丰满富态,更显得珠圆玉润。

“知……知蝉?”她忍不住低声嘀咕道,太像了!若不是印象中的知蝉向来娇小瘦弱,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大声叫出来。

轿子离得不远,年轻的贵妇本来神色有些迟疑不定,此刻听到了她的说话,心脏猛缩,如中魔症,半天才发出呓语般的声音:“小,小姐,你是小姐……”

兰花展颜一笑,说道:“知蝉,果真是你!怎么变胖了,害我都不敢相认。”

知蝉啊了一声,登时激动得晕了过去。那名叫阿菊的丫环一见,急得脸白筋青,尖声对兰花喝道:“你是何人,把我家少夫人怎么样了?!要是少夫人有个不测,小心送你见官。”

兰花顾不上丫环的指责,比她抢先一步,掀了轿帘,扶知蝉坐起来直掐她的人中。阿菊和四名轿夫都围了上来,焦急地看着。

过得片刻,知蝉慢慢醒转,发现自己正倒在兰花怀里,身体相触,亦能感觉到小姐身上的体温,才相信她不是鬼魂。于是反身抱了她,哭道:“小姐,小姐,原来你还活着。”

阿菊见两人主婢相认,心里暗自嘀咕,却只能干站着。轿子停在路上,有行人来往,不免堵住了别人的路。她便苦着脸小声道:“少夫人,这是人来人往的街道,您看,不如回府再相叙?”

知蝉抹了一把眼泪,破啼为笑:“见了小姐心里喜欢,倒忘了是在大街上。我们回府再说吧。”说罢要下轿让兰花往里坐了。

阿菊一听,又迭声说道:“少夫人,使不得,您都七个月的身孕了,大夫早就说过不能让您情绪波动太大,也不宜多动。方才您都又哭又笑,还不知道动了胎气没有。再说还有那么一长段路要走,您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啊。”

兰花看向知蝉的腹部,果然隆出甚高。先前她一直坐着,裙衫宽大掩着,没注意细看。如今知道,这一惊非同小可,忙按了她坐好,自己离开了轿子,说道:“我跟着就好,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你别下来,好好地坐着。”

知蝉愧疚地看着兰花,嘴唇蠕动半响,终究没有说出话来。四名轿夫抬起轿子,健步如飞,稳稳扎扎地向城中而去。

轿子在一座门前有两只大石狮子的宅子前停下,这石狮子雕刻得甚是逼真,威风凛凛地蹲在石座上。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匾上写的是:游府。

丫环扶着知蝉下了轿,兰花走在她身边,本想顺手搀扶她一把,她却惶恐慌地说:“小姐,您甭折杀奴婢了。”

兰花无奈地缩回了手,说道:“好罢。只是以后再也别开口闭口奴婢了。往日我没有将你当奴婢看待,如今看你的境况,想必嫁了一位好夫婿,身份不同往昔,甭看轻了自己。”

知蝉听得“好夫婿”几字,眼里闪过一阵惶惑和心虚,轻咬着嘴唇,默默地由丫环搀着上了台阶。扣响大门后,里面有人打开了,见是她们,恭敬地说道:“少夫人。”

几人前后相随进了游府。这游府甚宽,进来便是一个大大的院落,地面用青砖嵌铺。院子左侧是一口古井,井沿上结着光滑的墨绿青苔,井旁的石板还略显湿润。另有两只茶叶末色的大鱼缸,里面游着五六条灰色的大草鱼。右边是一溜儿的矮房,供下人们居住。稍后面是两间厨房,门前种着一株石榴树,一株海棠树,还有几株九尺高的夹竹桃。

往前走到近院子的尽头,砌着个大花坛,花坛里是一大丛苍翠的老竹,竹身挺直有节。老竹脚下有许多弯弯的新竹,纤细苗条,舒展尖叶。花坛沿上面陈放着几十盆盛开的金灿灿的菊花。这一切,使得整个庭院显得古朴、静谧。

绕过花坛,便是一道拱形的二院门。一条铺以白石的花径蜿蜒通向一座三层楼前。小楼是以花岗石砌造,墙上爬满了翠绿的攀藤,一直到顶檐。最底层的曲廊围栏前伴著海棠碧桃,冰花格子窗槛上漆着浅浅的绿,一律糊着雪白的绢纱窗。

小楼对面还有一座有十几间房的两层砖木楼房,掩映在众多老梅树和夹竹桃之中,墙壁也一律地绿蔓攀伏。大厅和偏厅都设在这里的第一层,二楼住着府上其他家人。

两楼之间是一个大亭子,四壁是活动的扇壁,可以拆卸。里面放了一张长方形的案桌,两侧排着十几把竹椅。平日小宴席,便在这里举办。炎热的夏天,亦可在这里消暑纳凉。

兰花被引进偏厅,放下包裹捡了一张木椅坐下。走了这么久,也有些口渴了,接过丫环端来的茶盅,轻轻啜了一口。刚欲开口说话,却见所有下人都安静地退了出去。

知蝉在兰花椅前艰难地扶着椅腿跪下,然后抱住了她的双腿,哽咽道:“小姐,知蝉对不起您,求您原谅。”

兰花赶紧放下茶盅,弯腰欲扶起知蝉。谁想知蝉不肯起身,含泪说道:“小姐若是不能原谅知蝉,知蝉是万万不敢起身来。”

兰花无奈,说道:“好罢,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责怪你。”知蝉这才借着她的手劲站起,坐到一边的椅上。她眼眶红肿,微垂着眼皮不敢看小姐,心里忐忑不安,声小如蚊鸣:

“知蝉的夫君,正是游府的三公子。”

“游致远?!”兰花腾地站起来,一脸的震惊,衣袖扫到茶盅,也不管它掉落与否。她从见到知蝉的那一刻起,一直沉浸在相逢的喜悦当中,根本未曾多想,直到后来进了游府,也没反应过来此游府乃彼游府。

“是。”知蝉将实话说出了口,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她不禁抬头看向兰花,瞥见了小姐脸上的一抹失落之色。

知蝉顿了顿,也许小姐听了是会难过的,但她没有退路,只能这么做。游府是她赖以生存的家,是她付出巨大心血的地方,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渗透了她或多或少的感情。游致远是她的天地,她既嫁入游府,生便是游家人,死亦是游家鬼。

她心里转过百般念头,鼓足了勇气继续说道:“小姐,您打我骂我皆可,知蝉毫无怨言。只是求小姐开恩,成全知蝉与三少爷。我与三少爷是真心相爱,乃是名媒正娶嫁与他的。”

兰花沉默良久,忽然说道:“只怕你,早就对他有心了罢?”

知蝉一愣,绞着手指,半天才低低说道:“是。”低了头,思量良久,终于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抬头直视着兰花的眼睛,说道,“如果小姐愿意,知蝉为小,一同伺候夫君。”

兰花苦笑了一下,唇边闪过一丝嘲讽的意味,说道:“你又何必委屈了自己。我,如今无论如何,断不会与他在一起,更不会嫁给他的。”

如果说先前,她一无所有,无依无靠,来到宜城之时还带了一丝重逢的希翼,准备踏踏实实地结婚生子,终其一生。毕竟,这就是双方父母早就为他们安排的,早就希望看到的生活,不是吗?

然而想不到,结局会这样。她名义上最亲的人,她的未婚夫却与她最亲近的人——她的曾经丫头,已经结为夫妻,甚至还有了孩子。如今,这名妻子低声下气地恳求她成全他们。

她不过觉得她暂时离开人间十几日而已,而实际已经过去一年半的时间。在这一年多的时日里,有什么不可能发生,有什么不会改变的呢?她与游致远,虽有一纸婚约,两人之间却无情比金坚的山盟海誓,他更不曾承诺过什么,她又拿什么去责备他们?

原来以前在云湖所见的并蒂莲,真的是个好兆头。不过,这个好兆头,是知蝉的好兆头,并非她的。她的存在,不过是扮演他们爱情故事之外的游客。她呢,始终不过是游离这人世间的一名孤魂。所以存在的意义,仅是为他们穿针引线作嫁衣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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