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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会之后的第一个周末，阿德就带着那婊子出去吃饭去了。他说他们吃完饭过后，像大多数情侣一样去看了一场电影，然后在外面开了房。他说整个过程都很顺利，那个姑娘很开放，而且不拘泥，不婆妈。他们做爱的时候她也很积极，主动上下，不碍于什么面子之类的心理。他说她与很多女生做过爱，第一次时她们都很拘束，装出一种淡漠的表情，其实心里却恨不得你马上吃了她。他不喜欢那种女生，在对待这种与生俱来的爱好上都这样虚伪，他不敢肯定她们在其他事情上会坦白到哪里去。由于职业使然，他说**在做爱的时候比那些女生热情得多，但那多半是装出来的，有点做作，总免不了使人生厌。所以，他说他很享受那晚的激情，来得比较真实。就这样，阿德和那位女生恋爱了。
恋爱后的阿德开始变得忙碌了，他不得不陪女朋友去扫街。每每下班后，他不再与我去球场，而是直接到艺术学院的教学楼旁边去等待。但很快就他讨厌了那样的等待，很快就讨厌陪对象去瞎溜达。甚至，他开始讨厌与陈莉走在一起。他发现那女生并不像他们刚认识时那样幽默风趣，极易暴怒，缺乏宽容心，而且还是一个势利眼。最后一点他在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他就已经发觉了，那时她嫌弃那个做烩面工作的他，但他不知道她的势利眼会是如此的严重。有一次他们去逛街，他们在公交站牌旁边等车，一个卖水果的老大妈推着水果摊走过他们身边时，不小心把她的裙子划破。那大妈焦急地道歉，她却像个泼妇一样破口大骂，什么你这婊子，什么臭农民不长眼睛之类的话脱口而出。要是他不认识她，他还当真不敢相信她是一个大学生呢。那大妈焦急得快哭了，她从肚兜里掏出一沓整齐的零钱当作陪金。拿到钱后她才止住了嘴。当时等车的人都看着他们，他简直掉尽了脸面。正因为担心她的势利眼，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然而他早已不想再跟她解释说自己在烩面馆工作只是兼职。他说这样的爱情真他妈累人，他都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发展这样的一种爱情，或许都是二弟惹的祸。为了讨二弟一时的欢心，现在不得不忍受这种煎熬。这种煎熬的根源在于不能真诚地面对彼此，是一种建立在谎言的基础上的爱情。他说他讨厌了这种逢场作戏的爱情生活。他虽然贫穷，也没有地位，但他不希望最后在别人看来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卑鄙的虚伪的人。
然而，尽管他很讨厌这种虚假的爱情，但他还没有决心停止与陈莉的关系。他给出的理由显得有点荒唐，因为与陈莉在一起能够满足他的虚荣心。他说他有时很享受带着她出去拉风的时刻，让那些有那贼心没那贼胆的食堂职工们羡慕。每当他们向他竖起大拇指时，他的虚荣心很是满足。一些年轻小伙老是向他取经，希望他教他们如何泡上大学生妹子。他从中赚足了不少包上等烟和不少顿饭，然后他给那帮蠢蛋胡编一些原则，在他们眼中那可都是不折不扣的励志名句，再然后就等着看他们的笑话。有一次他对我说，有一天一个蠢蛋在打饭时看上一个挺漂亮的学生妹，然后以三包中华的价钱请他支招。他让那蠢蛋每次给那位女生打饭时多打一些，说过不了一个月那妹子自然会领悟到他的付出。那蠢蛋真是那么做了，每当遇到那妹子打饭菜的时候，他总是打得满满的。要是那女生不在他的那个窗口打饭，他就跟着她走，直到成功给她打饭为止。后来这种现象被他们食堂管事员发现，把那蠢蛋狠狠地骂了一顿。更悲催的是，有一天他主动要别人电话号码时，还被那妹子臭骂为不正常。他没想到他的这次恋爱会在食堂的年轻职工里面产生如此大的影响，如此受别人的顶礼膜拜，他很满足。因此，尽管这个爱情令他烦恼，但每当感到它带给他虚荣上的满足，他又稀里糊的把这份爱情继续下去。他知道这爱情没什么结果，他也不期待它会带给他多大的安慰，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迎接她那最后的嘲讽的笑容。
有一次我因为网购太多，提前支空了银行卡，口袋里变得紧张起来。恰好我那时想与女友出去睡一晚，于是与阿德借了点钱。阿德考虑到我可能需要增加一些收入，于是舞会后的某一天他对我说，他正缺一个助手，假如我想做兼职的话，可以到他那儿打杂，他说他都与老板商量好了工作时间与工资。工作时间是中午和下午的放学时间，工资是一个月四百块钱。我欣然接受，就这样，每天下完课后我就到阿德那里去做兼职，帮他端碗收钱之类的工作。
我去的时候，老板看到来的是我，就看了阿德几眼。阿德没怎么解释，只说我就是他的助手。老板欲言又止，然后就做他的工作去了。我想阿德已经对老板形成了影响，原因莫不是阿德烩面做得好吃，拉来很多客人。阿德也正是因为认识到这一点，所以在老板面前敢露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当时我就想，还是看个人能力啊，假如你有能力的话，你就可以挺起胸脯给别人打工。倘若你没有能力，那只能对别人点头哈腰了。阿德说老板是一个势利眼，而且是一个很现实的人，没有什么人情味，所以他也只能这样对他。他说我们只不过是在追求彼此利益的最大化，因此没有什么所谓过分的行为可以互相指责的。
阿德工作起来非常认真，完全没有闲暇时那种散漫满嘴粗话的德性。他像完全是变了个人似的，是一个老实本分的青年。他工作时的那种样子让人看起来，怎么说呢，让人看起来很踏实，很有吸引力，真的。我很少如此仔细地关注别人工作时的状态，但阿德工作时的模样与他平时的模样相差太大，因此使我生起了一种好奇感。可是我无法解释阿德的这种性情。只不过他的这种反差让我感觉到，一个男人只有在认真工作时才是最有魅力的，即使他平时是一个不怎么正经的人。
有一回，我记得那是一天的中午，那时人还比较少，刚下课，窗口有一个头上扎着马辫，皮肤比较黝黑，穿着一件方格衬衫和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女孩探过头来问我，说:
“师傅你好，这烩面是你做的吗？”
“不是，有什么问题吗？”我说。
“哦，我就想说这烩面好吃极了，想知道是谁做的。”
阿德听到了我们的谈话，然后转过身来。
“喏，是他做的。”我指着阿德，对那女生说。
“哦，原来是你做的啊，我只想说真好吃。”
阿德没吭声，他在仔细地打量那个女生。
“谢谢，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们就先做面了。”我替阿德说。
那女生刷了卡过后就到座位上等面去了，那里还有她的几个同学。阿德还在看着她，手里拿着勺子，呆呆地站在那里张望。我用右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
“嘿嘿，罗密欧别看了，做面了。”
“你认识那个女生吗？”阿德转过身来时对我说。
“不认识。怎么，你他妈不会又爱上别人了吧。”我开玩笑说。
“不是。”他好像无精打采地说，声音比较低沉。
“不是那你打听别人干什么？”我没放过他，又说。
“她是第一个夸我做烩面好吃的女孩，自从我长这么大。”他好像在自言自语地说，但我还是听到了。
“那又怎样？这里的很多人都知道你做烩面好吃。”我满不在乎地说。
“但她是第一个说我的烩面好吃的女生。”他加强语气说。
“哦。”我还是满不在乎地说。
我们下班后阿德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艺术学院找陈莉，而是约我到小西街的酒馆喝酒去。他又提到今天下午那个女孩，我都已经把她给忘了。他说:
“你确实不认识今天下午那个女孩吗？”
“这学校人那么多，我怎么认识得完。”
“那你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啊。”
“你想干什么，嘿嘿，等等，我的老兄，你他妈不会真爱上那个姑娘了吧。”我有点惊讶地说。
“你他妈管那么多干什么，帮我打听消息来就行了。这个忙你到底帮不帮。”
“帮，帮！哎呀。那你要知道她的什么信息呢？光要个电话号码，还是想让我做一个户口调查？”
“尽你所能，能搞到多少信息搞多少，但起码先把一些基本信息搞来。”
“对了，你和陈莉最近不会是闹什么大矛盾了吧。”
“别提那婊子。”阿德不耐烦地说。
“啊哈，一定是又闹什么矛盾了。”我笑着说。
“我不是叫你别提那婊子嘛！他妈的欠揍啊。”阿德猛地放下酒杯。
“好了好了，不提就不提。”
“我看今天下午那女生不怎么样。”我猜想他可能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于是一会儿后我又说。
“你怎么知道她不怎么样。”
“你看她傻不啦叽地还这个马辫咧。”
“那又他妈的怎样？”
“你他妈的就不觉得俗吗，而且可笑，现在还有谁扎马辫的，都是刘海。”
“那不过是你的偏见罢了，他妈的我就觉得挺好看的，在人人弄刘海造型的时代，扎个马辫显得挺特别的。”
“或许那是你的偏见吧。”我笑着说。
他不说话了，闷了一口酒。
“而且她皮肤也有点黑，大热天还傻不啦叽地穿着一件长袖衬衫。”我又说。
“你他妈的怎么就抓住别人的短处不放呢，我真是搞不懂，就不能发现她的长处吗?”
“那你发现了她的什么长处？”
“她坦率。”
“何以见得？”
“她会真诚地夸奖别人的长处。”
“你不会是因为她夸了你你才这么想的吧。”
“是的，我就这么想的，至少她对我说了她想说的话。你没发现让人们去夸奖一个人很难吗，即使别人确实比他优秀他也不愿去夸奖。当人们在夸奖一个人时，多少会有利益诉求在左右。我与她素不相识，她也从我这里要不到什么，因此她的夸奖完全是真心的。”
“他妈的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你别瞎猜了。我只是想与她做朋友而已，我喜欢与坦率的人结为朋友，你就负责帮我打听她的消息就行，至于我是怎么想的，不用你操那份心。老板结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