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阿德的故事真他妈让我为难,这是因为,一写到他的故事就不得不涉及到我个人的一些敏感性话题,我大学时代的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但是,出于我的真诚以及对阿德的公平,让我在写他的故事时不能把他写成一个完全的坠落者,而把我写成一个圣人。我应该不带偏见的,一五一十地把以前发生的事如实地说出来,我觉得这算是我对阿德的尊重。另一个让我不得不如实陈述当年发生的事情的原因是,只有毫不掩饰地揭露我的德性,才能使阿德的故事变得完整,否则的话我自己觉得这个故事就毫无意义可言了。假如这个故事中没有真实的我,也就不会有另一面的阿德。于是,在这个故事中揭我的老底,是不可避免的事了。
写这个故事的初衷,源于我的失业带来的压力。我工作的地方是一家小公司,确切的说是一家中介机构,为大学生或者需要大临工的人提供零时工作岗位的一种工作。只要你交几百元不等的中介费,公司就给你提供零时工。最近公司业绩不景气,交中介费的人越来越少,于是公司裁员。由于我做的年终报表出现一些错误,经理就找到了借口,于是我就被裁了。不久我陷入了经济危机,闲着在家让老婆工作来养活自己。最近我越来越感到羞愧,于是出去应聘了许多工作,但都没成功。疲惫的我对所有求职都感到厌倦了,有一种不想再与人打交道的念头。但我又不想在老婆面前表现出这种压抑失落的情绪,她已经被折腾得够呛了,要是我再抱怨,发无谓的牢骚,那最终结果只会引起一场嘴仗。前天晚上在QQ上聊天,他跟我聊起在网上写东西的一些事情。这次聊天给了我提示,即关于在网上写故事的事。
我的这个朋友是在网上认识的,他是一个网络作家,写励志,言情,玄幻修真之类的小说,在文学网站上发表过很多文字。他说他现在坐在电脑前码子就能挣钱,连门都不用出。对于我这个对社交已经极度厌恶了的人来说,他这种窝在家就能挣钱的生活给我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我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对他的羡慕之情。他说没关系,其实我也能过上那种生活。我说谈何容易。于是,他详细地给了我一些关于如何写好网络小说的建议。他说,现在人们生活压力大,在现实生活中不易得志,所以人们很迫切得到解脱。励志、玄幻、志怪类的小说是最能让他们暂且摆脱现实生活压力的方式之一。所以,他说,要想写好网络小说,你必须把主人公写成是一个成功的人,最好要有很多特殊的能力,而且也要有很多好的运气。凡是一般人在现实生活中无法实现的事情,你就在小说中实现它,让读者读过后有一种快感,这样他们就会认为你写得好。他说假如我想写玄幻修真之类的小说,其实不难,只要我把网上的两三本点击率最高的小说读个遍,然后打乱那些情节,把一些名字改改,最后再做点修理,我的一本玄幻小说就产生了。如果你想写言情的,他又说,在语言方面最重要的一点是你在写对话时尽量多重复几遍,或者在称呼情人的名字时多叫几声,这会增强语言的感染力。然后他要求我试写一个一对情侣离别时的对话。我说,亲爱的,我走了,就这样。他说这样不行,应该这样写:亲爱的,我……我走了,你……你不要太伤心,你真的不要太伤心,要不然我那颗思念的心会更痛,真的不要太想我……他说,在言情小说里对话时越啰嗦越好,最忌讳的是简洁。至于在情节的安排方面,可以借鉴写玄幻修真小说的方法。他又说,最近有一个才女写了一本关于成功的书籍,叫《那么成功为什么》,一般读者就喜欢这种书,因为他们会认为自己可以这种书籍里面找出成功的捷径。他说你要写的话就写这些方面的书籍,好挣钱。我真诚地感谢他给我的这些宝贵的建议。不过我对他说,鉴于我对这类小说阅读的匮乏,可能现在无法写出能挣钱的作品。最重要的是,虽然我对写故事很感兴趣,但我设置情节的能力很差,即使给我一堆精彩的情节,我也不一定能编出一个精彩的故事来。他说要是那样的话,就只能祝我好运了。
有一天我鼓起勇气又出去找工作,在人才市场投了几份简历,焦急等一个星期后终于等来一个面试的机会。那天早上我西装革履地奔赴面试,既高兴又紧张。结果呢,我再一次耷拉着头坐着公交回家。后来,有天上午我替老婆去菜市买菜,看着人们叽叽喳喳,面色焦急,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我突然想到了阿德。阿德可不是这样过日子,我想。这时,我记起了那位网络朋友的建议,于是打算在网上写下阿德的故事。因此,写这个故事的念头就是这么来的。
我读过一些小说,按道理说原本这些话应该是在故事前的序里面交代的,但考虑到这个故事很难成书,于是就顺带在这里交代了。我希望读到这个故事的朋友不要嫌我废话,或许我就是因为废话太多才想要写故事的。我尽可能用简短的语言说这个故事,尽可能地做到不罗嗦,尽量不用大堆话绕来绕去说一个小事,还装作很陶醉的样子。废话了那么多,现在就让我们开始阿德的故事吧。
我与阿德相识,是在我上大二的时候。那时他经一个朋友地帮忙,被介绍来我们学校食堂二楼当一个烩面师傅。那时他二十二岁,我二十岁。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篮球场上。当时我与他闹一点矛盾,他在防守我时肘击了我的脸,于是我们恶语相向。他说我他妈的就是个软包,碰一点就说犯规。他说他能在三分钟内就以五个球打爆我,于是我俩就单挑。最后他为自己的狂言付出了代价。他不仅没能在规定的时间内打败我,反而被我抢先进五个球打败了。周围的人给了他一阵嘘声,他撇着嘴走了。我提醒他下次再夸口时先照照镜子,免得再被别人扇耳光。他让我等着瞧。我们的第一次会面就以这样的一种情况出现的。
我们的第二次会面,也是在篮球场上。他当时又向我提出单挑,他说上一次是我侥幸赢了他,这一次我可得拜拜老天了。于是,我轻蔑地把皮球扔给他,让他先进攻。三分钟后,他还是为自己的狂言付出了代价,在人们无尽地嘲讽中离去。不过,尽管已经被我打败了两次,但我发现这并没有压制住他的那骨傲气,我猜想他还会向我提出单挑的。
不出我所料,一个月后,我们又在球场上见面了。他还是那中狂妄的神气,又扬言说这次一定能打败我。他还说这次要增加赌注,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说要是我赢了就拿走,输了的话就掏出五十块钱。我还是还以嘲笑,说我接受,然后把皮球扔给他。但这次他的骄傲打败了我,而且把我打得很惨,我一个球也没进。他用胜利赢得了观众的尊重。当他在肆无忌惮地宣泄他的狂妄,展示他的胜利时,那真是把我侮辱到家了。我想上去揍那个狂妄的家伙一顿,但被同学拦住了。这一顿羞辱,一直把我气得一个星期才罢休。
就像他这样的一个草种,这样的一个狂妄至极的人,我怎么也想象不到后来竟会与他结为朋友。我从没想到人生真会有这样的戏剧性。但它真是确确实实的发生了。
那是在我大二下学期的某一天,具体是哪一天我记不清楚了,一个机会使我们产生了友谊。那天他在工作时被烫伤,向老板请假,并向老板拿点钱去治疗一下。但由于当时吃面的学生很多,老板怕他这一去会损失很多钱,于是不肯给假。我当时在场,正等着他给我做的烩面。说实话,他做的烩面真是他妈的好吃,以至于我不喜欢他,但还是想去吃他家做的烩面。当时那锅滚烫的汤水把他的左手和双脚都浇到了,左手明显有块状的伤痕,我看见他左手端着碗时都是抖着的。我实在看不下去,于是对那个狠心的老板说:
“老板!你赶紧让他去校医务室治疗一下,难道你没看见被烫伤的多么严重么?”
老板,阿德以及我周围的学生听到我的大吼,都被怔住了,一时寂静无声。几秒钟后,那个脸大皮嫩的老板才反应过来,说:
“你管什么?这是我的员工!”
“正因为他是你的员工,所以你才有责任确保他的安全。现在他都被烫伤成这样了,你还强迫他继续工作,你这样做将会承担法律责任的。”
“什么法律责任?”
“强制延误工伤者接受治疗的时间。要是他的左手和手脚以后出现永久性的创伤,你将为此付出更大的损失,你的损失会比现在你强迫他为你挣的钱还要多,你这样做是得不偿失的。”
“我不信。”
“你不信是因为你法律意识浅薄,要是他因此出现永久性的创伤,我会毫不犹豫地建议并帮助他用法律来起诉你的,到时候你将会面临更多的赔偿,等你相信了也就晚了。”
“你是谁?”
“我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专学工伤保险的。我只是好心地提醒你,你这样做得不偿失。”
我说到这的时候,一个女人——大概是他的老婆悄悄地拉他衣角,示意让他妥协。那个臃肿的白皮老板想了想,又看了看阿德的手,然后给了阿德假,于是他嘟囔着又干他的活去了。阿德对我笑了笑,把我的那碗面送到我面前,然后一瘸一拐地向后门走去。
一个星期后,我与阿德又在球场上见面,他请我去喝酒。我们在小西街的一个酒吧里坐下,他叫酒保拿来两瓶啤酒。他说:
“以前是我看错你了,你他妈的可不是一个软包。”
“本来就不是,”我说,“那次你是侥幸赢我的。”
“他妈的我喜欢你这种性格。我叫阿德。”
“我叫龙图。”
我们又碰一杯,他说:
“上次真是感谢你,当时你可把我弄傻了。你知道那死胖子当时拒绝给我假时我想干什么吗,我真想抡起起锅头往他头上砸去。但我想到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份工作,而且这份工作又可以看到那么多美女,于是我就忍了。他妈的没想到你几句话就把那抠胖子摆平了,真有你的。”
“要是你当时伤得更重一些就好了,我正好借此机会发泄一下对你的怨气。”
“哈哈,我不知道你他妈的还有女人那种爱记仇的习惯,否则的话我就不惹你了。说不准你一气之下又用几句话把我送进看守所里去呢。”
我们笑了笑,然后吹了那瓶酒。
“除了打篮球你还喜欢什么?”阿德问。
“玩游戏,英雄联盟,三国杀等。你呢?”我说。
“我喜欢看美国电影,《黄片儿》看过没,那是我最喜欢的一部,里面的许多笑话对泡妞很有用。除此之外还有《美国处女》《海上钢琴师》《心灵捕手》《速度与激情系列》等等。如果你没看过《黄片儿》,那你最好去看看,以后你泡妞时会发现里面的笑话很有用的。”
他又叫来两瓶啤酒,我说我不喝了,他说不行,好事成双,起码也得喝上两瓶才行。于是我们又开了两瓶啤酒。
“探过女人洞没?”阿德又问。
“什么?”我说。
“就是你操过女人没?”
“刚找了一个有洞的,正等待时机进洞。”我笑着说。
“他妈的你真悲哀,都这么大了还没进过洞。你看那边,”他指着一个坐在墙边沙发上,穿着紧身牛仔裤,低胸背心的女生,说,“两个星期之前我刚进过她的洞,他妈的那洞太滑了,看来不少人走过那里。”
“看来你在这方面挺幸福的。”
“老弟,比讲理哥说不过你,但在这方面你就不如哥了。哥走过的女人洞可比墙上的瓶嘴还多。走,到舞池里找妹子跳舞去。”
我们走进烟云缭绕的舞池。阿德很快搭讪上了一位美女,并邀请女生给了一支舞。我在里面扭了扭,觉得无趣便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休息。阿德和那个奔放女在舞池里跳得很嗨,我喝完一杯饮料,到舞池里跟阿德道谢后就走了。他还想留我完一会儿的,可是我对他说我还有女友要应付,不便待太久,于是他便放我走了。我们的友谊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