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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城市里只有闪烁不停的霓虹灯和昏黄的路灯还在敬职敬业地工作着,万物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楚歌馆的夜晚,一向比其他人来得要早一些,今夜也是如此。

他们一家人生活都十分规律,常年的早睡早起,已经养成了难以打破的习惯,即使家中有客人也是一样。

当周晓廷得知裴萝和宁越九点多从书房里换地方到练功房打了一个小时之后就要洗澡睡觉时,顿时就觉得十分钦佩——要知道现在这个时代,这样严于律己雷厉风行的家庭风格,真的十分难得。他们家学武,从来毅力就比寻常人要多,似乎这样也不奇怪。又可以相对地说,因为裴家的人个个都很有毅力,做事总能持之以恒,所以才能将这武馆代代相传下来。

对于这样的精神,他由衷地觉得钦佩不已。自己家爷爷在,由于是从部队里出来的,家中从来是说一不二、不听或者做得不对就挨打的军人作风,可是这样几代下来,到了他,乃至到了他的小一辈,很多都已经坚持不住早睡早起,坚持每天锻炼。爷爷也管不了那么多,只得听之任之。

周晓廷佩服的同时,就决定在裴家之后,一定要严格按照他们家的生活方式来作息。

于是夜晚,周晓廷也很早就洗洗睡了。

这些年他在外国,夜生活非常非常丰富,早已经习惯了晚睡晚起,虽然有心要跟上裴家的生活节奏,但躺在床上没有困意,不是他说睡觉就能睡着的。

于是周晓廷就躺在床上,头枕着双臂,思考着回国以来的问题。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城区的夜晚其实并不是死寂一片,时而有蛙声虫鸣交织成一片,热闹非凡,趣意盎然,但似乎越是这样,越显得夜晚寂静。

周晓廷翻了个身——对与裴萝一起的北京之行,十分期待。

他从小喜欢武侠,可却因为身体原因,被家里禁止这一爱好,甚至为了让他死心,家里的武侠书小人书连环画之类的,全都被送人的送人卖的卖扔的扔了,做得很彻底。可越是这样禁止,他越是对武侠心痒难耐,兴趣倍增,想方设法地在学校借同学的书看,即使被抓到就是一顿打也不怕。

书上说过堵不如疏就是这个道理。

更何况是叛逆的小男孩,越不让他干,他偏要干给你看。反而因为家里禁止,他的这个爱好经过多年兴趣不减,就这样保留了下来。出国之后,周围的朋友只要提到中国功夫,没一个不竖大拇指的,而且他们似乎觉得中国有这样神奇而厉害的武术,就应该人人争抢着学习才对。所以总是追问他会不会武术,于是这就吸引的周晓廷更加对此感兴趣了。

他在网络上查各种资料,只要标注了关于中国武术几个字的东西,再小再不找边际他都会去看,生活中会特意去接触那些热爱这些的人深交为友。

多年下来,他的生活圈子里,几乎没有几个男性朋友是不热爱武术的。

周晓廷翻了个身。

这一次说动裴萝跟他一起去北京,有两个原因,给她介绍一个绝对玩得来的姑娘做朋友,还有一件事最重要,是他为了自己心头所好,可以说竭尽所能倾尽所有来做得一件十分有意义的事情。原本他会这样热情地跟着自家爷爷来,就是因为听他说起这次来H市是要见一个老朋友,家里世代开武馆。

他原本就是抱着目的来的,那天见到裴家人才会那么热切,甚至带着一丝狂热。

老城区这边树木很多,特别是裴家武馆的老柳巷这边,树木成荫,也没有任何高层建筑,都是最寻常的大院,所以即使炎热的夏天,夜晚只要开着窗户也有阵阵天然的夜风带着凉意穿过,静静地驱走燥热,送人一夜好眠。

周晓廷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即使心绪繁杂,也渐渐有了睡意,模模糊糊之间,他忽然就看到似乎有烟岚从窗口流动着。他不以为意,只当是自己睡迷糊了,或者根本就是在做梦,于是闭上眼睛,想要继续休息。可是不一会儿,又或者过了许久,他竟然开始感觉到呛人的浓烟让自己呼吸都十分难受。

周晓廷呛咳着睁开眼睛,顺手打开了床头灯,赫然看到这间几十平的房间里,已经烟雾缭绕,他坐起来,捂着嘴连连咳嗽,并快速套上T恤和休闲裤,快步向门外走去。

夜还长,作息规律的裴家人在沉睡当中。周晓廷作为第一天住进这里的客人,并不熟悉走廊里路灯开关的位置,他出了门就看到后院厨房的位置约可以见到橙色的光在跳跃,阵阵浓烟弥漫了整个后院,飞速飘向前院,他只得快速跑向楼梯口去就着微弱的星光摸索着,开始叫人——

“裴萝?!裴爷爷!宁越!着火了!!”

忽然走廊的白炽灯亮起,一个人影与他擦肩而过,大声道:“我们下去救火!”他走过的地方,所有灯都亮了起来。

周晓廷看着宁越的背影,继续一边大叫着火了,一边跟着他跑。

烟雾弥漫的黑夜里,宁越的神情看不清楚,只听他的声音冷静而理智,快速说道,“是厨房的位置,还有柴房那边的火势最大,前院也出了问题!你去前院,我在后院。继续叫,邻居们醒了也会来帮忙的。”说完他就冲进了黑暗之中。

周晓廷愣了愣,开始继续放声大叫。

蓦然,一阵刺耳的铜锣声在房顶响起,裴萝的声音骤然在黑漆漆的夜里伴随着铜锣声传出很远——

“走水了——!!来人啊!”一边叫,一边继续连声敲锣。

没一会儿,最邻近的几家就有灯亮了起来。

裴萝又敲了一阵子,直接翻身从后院正北方的瓦片上跳到了东边矮了一截的库房这边,紧挨着库房的就是餐厅和厨房。院子里的大灯打开,她在高处看得最清楚,继续大叫着说自己看到的情况——

“餐厅火势最大!前院正厅火苗也起来了!周晓廷你别过去注意安全!”她伶俐地又用力敲了几下锣,发出尖锐而刺耳的声音。

“钱少羽!钱叔叔钱阿姨!快起来你们家车棚已经烧着了!!!”

钱家的车棚是自行车棚,十分原始,只用了草和木头,隔了一道围墙紧挨着裴家的厨房,所以裴家厨房烧起来,火势正盛,被夜风一送,就燃着了他家的车棚。

“宁越你别泼了水就一个人往里冲!!!厨房里没什么重要的东西需要你冲进去!从外围开始灭火!”裴萝看到宁越在院子里抄起水缸从头浇了自己一身就要冲进去,立即喝止,转过脸又去叫一楼的裴爷爷和裴奶奶,“爷爷奶奶!你们起来了吗!快出来别呆在房间里,厨房的火向两边烧过去了,火势越来越大,光靠咱们几个人不行,我打电话给消防队了!”

说完又用力地敲了几声锣,扯着嗓子吼了几声“走水了、着火了”,在原本寂静无比的黑夜里,显得刺耳尖锐。

见到钱家已经有人冲向车棚那里,并且越来越多。隔壁和临近的已经有很多人影晃动,说话声远远传来。裴萝最后敲锣又吼了几嗓子之后,哐当一声扔了锣,转身就要跳下去帮忙,忽然在匆忙之间看到后院的巷子里,许多人正向这边跑过来,却有一个黑影在往相反的方向埋头狂跑。

她盯着那人影想了一秒钟,再一次换了方向,“爷爷奶奶你们快出来,我出去抓贼!!”说完纵身跳下了房顶,先一脚蹬在围墙上借力,微一停顿,就跳到了巷子里,开始往之前看到那人的方向狂奔而去。

楚歌馆四周的巷子她十分熟悉,即使夜色并不明朗,青石板路也不平坦,裴萝却几乎毫无阻碍地快速奔跑着。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刮过,黑暗之中,裴萝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剧烈,越来越快速,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速度越来越快——

这件事绝不是偶然!!

老城区的房子大多用木头房梁,还有顶梁柱等等,厨房库房和车棚之类更是几乎没有用石头或者水泥的。走水不仅仅是一家倒霉,左邻右舍都会倒霉,这是非常严重的事情,所以这里防火意识都很强烈,夜晚睡觉或者家里没有人的时候,都会一再小心杜绝明火出现。每家每户的院子里都放着巨大的石头鱼缸养着几条金鱼,或者直接四面放置最大号的水缸,时时刻刻装满水。

至少她穿越过来几年,从没听说老城区哪里着火。

而刚刚在房顶上看到的那个人影,也十分可疑!!在她正在严重怀疑齐晚晚家插手了齐晚晚的所谓报复行动之后!

前方已经隐约看得到人,裴萝再次加快脚步,左腿暗自用力,身体斜飞出去,右脚蹬在院墙上,整个人跃了起来,向前扑出去——

“哈!”一脚从空中直直踹向人影背后。

那人似乎已经发现有人在追着自己,跑得更加快了,但终究还是没有裴萝的速度快,被一脚踢中!

“砰——!!”

那人叫了一声,扑倒在地。

裴萝并不为此放松警惕,只是趁胜追击,落地之后清喝一声,一腿重重压在那人的背上,同时反扣住了那人的右手。他原本要起身被这么一压,再一次狠狠趴下。

裴萝接触这人的第一感觉——好瘦!他不是那种有力的瘦,而是瘦得皮包骨头的那种瘦骨嶙峋,她压在他的背上,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脊骨,抓住的手腕也骨瘦如柴。她想到新闻里说的一个外国女人,瘦得可以直接看到胸腹处的排骨,就像一个包着一层皮的骷髅架子却是活着的,非常吓人。

如果平时看到这种人,裴萝就算不做点什么,也一定会很同情,但此时她却只觉得停下脚步之后,心跳不仅没有渐渐恢复平静,此时反而更加剧烈跳动。

因为追出很远,四周一片死寂。

裴萝仿佛可以听到自己越来越快速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连成了一片。

她下意识腿上暗自施力,收紧手臂想要将人抓得更紧,却只觉下方骤然一空,那个瘦得可怕的人一瞬间消失在她的腿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跌倒——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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