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展鹏说了这话,整理了下思绪,对郭燕道;“爹在外头忙,一时半会的顾不上家里,娘不要怨他,您放心,家里有我,我会照顾好娘和妹妹的,”钱展鹏说完这些,一手抓住紧紧依偎在郭燕身边的钱文慧,她听到郭燕那些语无伦次的话,也知道一些,又跟钱展鹏一样,青眼看到那些动物自残似的逃跑行为,早就怕的不行,被钱展鹏一碰,还下意识的甩了一下,企图挣脱钱展鹏的拉扯,更加紧密的抱住郭燕。
钱展鹏不顾钱文慧的拒绝,前行把钱文慧的一只手攥在手中,又伸手去牵郭燕的手道:“娘,从这一刻开始,咱们母子三人,就再也不要分开。”语气坚定,十分武断,完全是一个家长的形势在命令郭燕的语气。
郭燕听到钱展鹏这种命令似的语气,心中的担忧也渐渐的缓了过来,这个时候,家中奴仆们收拾杂物的工作也高一段落,毕竟,他们只是负责把屋子里的东西往院子里收捡,因为对主子的命令不明所以,有的人只是捡不太繁琐的几样,比如主子的被子,屋子里常备的点心等,随意捡了几样搁在院子中间而已。钱展鹏拉着郭燕,挨个院子的检查,因为就近,首先看的就是郭燕和钱元脩住的主院,丫鬟婆子们不知道主子们要干什么,都是敷衍着把钱元脩及郭燕床上的被子拿了出来晒在院子里往常晾衣晒被的绳子上,这种收拾,连往常的大扫除都不算。
郭燕一看就气坏了,她欲发作,却又张口结舌的不知道从何说起,她可以无畏的跟丈夫,跟儿子说她都是凭猜测,她不怕对方质问她为何知道这些?那是因为她从骨子里信任他们,知道他们不会伤害自己。
可是对除了家人以外的任何人,郭燕有一种天生的防备心理,那种到口的话却说不出来。
还是钱展鹏一看到丫鬟婆子们敷衍的举动炸了毛,严令丫鬟仆妇,除非那些笨重的家具等,所有的衣裳,被褥等穿用得上的东西,务必一件不留的都搬到院子中去,就连睡觉的大床,暂时休息的软榻,也让人搬到院子中间,还严令必需做好包装防雨的措施,若再有人不服从命令,家法从事。
钱展鹏的话说的及严厉,这母子三人稳当当的站在院子中间,盯着这一帮子人搬家,他们如何还敢偷工减料,其他院子里的人有得到风声的,也急忙回去把屋子里能搬出来的东西,一件不留的都般了出来。
等钱展鹏母子三人眼看着正房住院的东西搬的差不多时候,才携手又检查了钱展鹏和钱文慧的院子,好在这些仆妇们传消息是个好手,在郭燕院子里按照要求搬完的时候,他们的院子也搬的差不多了。
钱展鹏和郭燕放了心,母子三人又携手往厨房而去,厨房里的人这会正在傻愣着,他们是听说主子让把吃用的东西都搬到院子当中,可是,他们这里的许多东西都不能够见水,可是主子要求的都要用油纸包裹,以免被雨水淋湿无法食用,可是,急切之间他们到那里去找那么多的油纸过来。再说,他们已经再预备午饭了,他们若是搬东西,这午饭可做还是不做?
钱展鹏和郭燕看了一眼厨房中存放粮食的地方,因为大户人家奴仆众多,一般都会集中采购许多粮食存放着,随时取用,郭燕家中的粮食库存自然不少,这一时半会的搬运,却是不太现实,郭燕想了想,跟钱展鹏商量道,“咱们屋里的东西除了那些金银等物,也搬的差不多了,现在不如分出一部分人手去整理他们自己的东西,一部人去找大缸,把这些粮食存放起来,要是还有人的话,不妨派出去一些,赶紧采买些粮食回来。
任何时候,灾后口粮问题都是生存关键,钱家又是益州最高长官,必要的时候,是无法拒绝前来打秋风的民众的,所以,粮食是越多越好。
钱展鹏根本就没有犹豫,看了郭燕一眼,有些吃力的道:“我去找人买粮,娘和妹妹在这里监督他们搬运粮食好不好?”他刚才还说母子三人不分开,可是转眼间,也跟钱元脩一样,丢下她们母女去办别的事情去了,不管是为了谁,做什么,他始终是失信于郭燕了。钱展鹏也不想跟郭燕母女分开,可是他们突然买粮食,而且,只要有可能,还说大量的买,所以,存放米粮的大缸,油毡等物需要的也不少,势必会给市场带来一阵子恐慌。
钱展鹏一直跟着钱元脩学习为官之道,有些事情他也知道一些,自己家中存粮再多,也不可能买断益州城中所以的粮食,万一真的爆发地震,那些救命的粮食又被埋到废墟中,倾尽自己家中所有的存粮也不够益州城中人吃用一天的,到时候,因为寡患不均,恐怕还会被有心人攻讦诋毁,说他们事先有预知,却不告诉别人存粮活命等。
就算他们自己饿死,把粮食都给了别人活命,也挡不住那些流言蜚语,可是这种没有发生的语言,他们如何敢往外说,钱展鹏至今不知道郭燕是如何知道这些地震前兆的,因为时间紧急,又出于本能,钱元脩并不希望有人知道郭燕的这种“异能”,所以这种买粮之事,能够是造势。他从小听郭燕讲故事长大,又跟着钱元脩一起碾转几地,还被钱元脩带着经历一些官场中人才能够接触到的东西,他的见识自是比那些困守四角天空的同龄人要多的多。
钱展鹏遇事也有决断,就看他刚才敢呵斥命令郭燕就知道,此时见家中料理的差不多了,短时间里就想到了益州城中民众的灾后存粮问题,遂决定,趁着出去买粮的功夫,尽量造势,让城中大户人家跟风买粮,还要想办法,让他们都把米粮不按往常的惯例那样,存放在库房中,而是存放于大缸,院子中间。这种违背人们习惯的事情一时半会自然是不好做的,钱展鹏并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回来,他才有些犹豫,跟郭燕迟疑的商量着。
钱展鹏知道,国人素来有跟风之习,只要运用得当,一样可以起到预防和事前告知的作用,还不会造成民众恐慌,万一郭燕预测失败的话,顶多就是人们突然一次性替家中购置了以后可以用许久的粮食而已,当然,因为突然大量采买,粮价势必会突然上升,那些买粮食的商人恐怕也会趁机哄抬粮价,顺便造势,放出各种流言,让不知真相的百姓也跟着疯抢粮食。不过,这种流言虽然不是钱家人放的,只要能够达到让百姓们购置粮食的目的,钱展鹏就觉得,很值得一试了,毕竟,凭他一人之言,很难造成大面积的跟风潮,那些商人若是行动起来,效果自然要比他快的多。
郭燕一听钱展鹏的话,就知道,他也脱不开男人的本能,虽然他还没有长大,可是已经有担当了,郭燕眼眶哭的红肿,只能够半睁着眼睛,看着钱元脩的影子也有了些模糊,她犹豫着摸了摸钱展鹏的脑袋。不知道何时,钱展鹏已经长的跟她差不多了,他早就成了一个大人,自己怎么能够把他跟钱文慧一样,困在内院中呢?郭燕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拍了拍钱展鹏的肩膀道;“我们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娘。”钱展鹏扑通一声,给郭燕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头道;“娘和慧儿千万不要出去,你们一定要等着我和爹回来。”钱展鹏说完这些,害怕自己会舍不得走开,跟钱元脩一样,爬了起来,也不敢看郭燕,头也不会的就离开了厨房的院子。他一路走,一路安排,把去厨房帮忙搬粮的人和回去收拾自己内务的人都安排好了,才去了郭燕屋里,搬了一个他们存放着银钱的箱子,抱着去了前院。
此时的前院也被内院传来的事情震的一片恐慌,钱元脩什么也不说的就带走了包括官家吴仁和胡全在内的一部分得力人手,这些平时只是作为小厮,跑腿的半大小子们正在那里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钱大人那么着急,忽然又从后院里传来了好比抄家一样的各种收拾东西,连郭燕母子三人都跟大难临头了的样子,居然在院子里抱头痛哭起来。这种变故,无根无由,越发的令人恐慌,他们正如无头苍蝇一般,抓耳挠腮的不知道要干些什么。
好在钱展鹏来了,不由分说的就招呼他们全部都跟着出去,这些半大小子一听,咋咋忽忽的就跟钱展鹏到街上去。钱展鹏抱着钱箱子,里面具体有多少银子和银票他也不知道。郭燕对他从来没有防备,家中的收入和存放银钱的箱子他自然也知道,刚才他匆忙间出来,根本就没有跟郭燕说要拿银子,不过,事情紧急,钱展鹏也顾不得回去解释了,直接抱着钱箱子进了买缸的铺子,也不还价,直接留下了银子,让他们赶紧把所有的大缸都送到知州衙门去。
买缸的掌柜一听说是知州家的少爷买缸,吓得急忙吩咐伙计回去叫老板过来,等老板来了,钱展鹏已经跑到粮店,以同样的方法,吩咐粮店的人紧急运粮食到知州衙门,米铺的掌柜同样把老板找了来,两个老板一商量,同时决定,亲自押运货物去知州府。等他们带着货物急匆匆的赶到了知州府,只见知州府衙大门敞开,连看大门的都跑的无影无踪,前院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无,内院虽然距前院遥远,可是从内院隐隐传来的人声,鼎沸的连街上都听的见,两人商家出身,也算是走南闯北的见过一些世面,却没有见过这种奇景。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知道知州府衙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他们好奇心强盛,壮着胆子,带人摸到内院,一到内院,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他们差点转身就跑,若不是没有看到半个官兵,乱糟糟的都一些丫鬟仆妇,他们还以为是知州府衙被皇上下令抄家了。
这两位老板在最初的惊诧以后,越发的好奇了,随手拉了一个人问,这些仆妇自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两人不死心,便问主人何在?有丫鬟帮他们找到在厨房监工搬粮的郭燕母女,这两人眼看着一些壮年仆妇汗流浃背的从库房里把粮食扛到外面的大缸里装满,又搬来大大小小的容器,准备转运粮食,这俩人看傻了眼,还是郭燕四顾左右,发现有人送来的大缸,急忙招呼他们在院子中间的空地上放好,又命人把粮食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