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卷着尘土轰隆隆夹杂着翼龙的尖利吼叫声向龙熠滚来,一股强烈的恐惧本能地从龙熠内心涌来,握着龙口大刀的手不由的颤抖起来。迷茫中的霎那,一股不屈短暂将恐惧压了下来,一种龙熠从未觉察到的力量从胸口蔓延,似要撕裂他的身体。他只感觉身体中似有一团东西在自己的肉躯中卷缩,不断膨胀,自己的双手已经布满血丝,一条条暗红色经脉不断在手上穿梭,意识也在慢慢失去,只在一瞬间,龙熠的脑海中闪过一句话:“今天难道就是朕的末日”……
众人惊恐地看着梁天子的变化,此时的龙熠披散着头发,上身的金甲铠衣在其身体发出的耀眼光芒中早已融化,坚硬无比的铠甲化成软如丝绸的炫目金衣,随风摆动。忽然间,金衣闪电般剧烈颤抖,在龙熠耀眼身躯的照射下碎裂成一片片薄若蚕丝的羽翼,飞速在龙熠左手的神龙纹饰上汇聚。冲撞间发出的绚丽光芒,将翻滚而来的巨石撕裂,龙熠周边的物件、房屋也随着颤动,卷起的飓风在龙熠周边形成一个巨大的气流。
原本盘旋于上空的巨型翼龙也被龙熠卷起的飓风刮进漩涡,拼命嘶叫挣扎。翼龙上的狄族巫师也是慌乱不已。为首的白袍巫师举起神杖,嘴角碎语,翼龙额头上的咒符不住闪烁着阴诡血红的光芒,翼龙大如灯盏的眼睛也变得幽暗深红,数只翼龙一致朝漩涡内用力扇动翅膀,反而扰乱了气流,翼龙接连逃出漩涡,排成品字型阵列,不住地向龙熠嘶吼。
漩涡中忽然金光耀眼,一道硕大的光芒如同闪电般盘旋入空中,待众人细瞧,光芒也幻化成一条赤色巨龙,巨龙浑身布满血红鳞片,龙首之处有一枚暗红的“梁”字,金黄的龙鳍随风摆动,围着翼龙阵四周快速旋转了一圈,所过之处,耀眼的金红亮点洒落夜空。“帝龙,是帝龙”龙熠身前的百姓护卫都为眼前之景所惊呆,只是不住的朝空中巨龙膜拜。《寰宇神祗》记载:传东胜神洲北方有神龙,曰,霸。栖于寒宇,殷玖中土乱世,东胜诸国与北冥魔族血战,附身于武兆帝龙慷,助其驱除魔族,代殷而立,成就帝业,“霸”也被梁室尊为帝龙,供奉于中央太庙。谶言有云:霸现于世,非乱世终兆,暴惨战国之始,云卷残血,盛世方开。
帝龙盘旋在河州上空,发出的刺眼光芒照亮了夜空,吞吐而出的火焰一把将较近的翼龙及其背上的狄族巫师烧为灰烬。其余的翼龙并未脱逃,反而在巫师的驱赶下,向帝龙咆哮而去,将其团团围住。为首的白袍巫师左手则抓起一把赤色卷龙长弓,右手往长弓搭上一只黝黑利箭,趁帝龙被狄族翼龙围攻之际向其射去。
利箭幻化成一头张牙舞爪的猛虎,向帝龙冲去,随即又幻化成一张大网,一把将帝龙困住,帝龙咆哮着想冲出巨网,被巨网附近错乱的闪电遏止住。四周的翼龙乘势将帝龙围于中间,向包围圈中央吐出黑烟。
烟雾笼罩下的巨网中,帝龙疯狂地咆哮着,血红的龙鳞因吸入黑烟开始变得黯淡起来,叫声也渐渐消弱。忽然一股箭雨射向靠近鼓楼的一头翼龙,自是地上梁军见势进行的反击,虽是无力但也恰是时候。翼龙后背的巫师眨眼就被射成了刺猬,翼龙也惨叫着撞向鼓楼便的民宅,原本严密的帝龙包围圈一下子漏出了一角,白袍巫师见状连忙大声下令其他翼龙进行围堵。但帝龙及时抓住机会挣脱了包围圈,跌跌撞撞地向南方天空一晃而去,只留下长长的一条红色尾线,转眼消失于天际。
鼓楼金帐前的龙熠惨叫地摔倒在地,周边的禁军急忙将其围在护卫圈中,立起枪戟盾牌,形成军阵,紧张地朝盘旋于空中的翼龙望去,慢慢退入鼓楼中。作为北方重镇,河州鼓楼亦以堡垒来建设,城楼尽由阴鸠山青石而建,坚固无比,若非人力强攻,实难得手。退入鼓楼中,纵是翼龙也束手无策,只能仍由鼓楼厚重的大门缓缓关闭。数头翼龙已尾随帝龙南去,白袍巫师率领下的剩余翼龙只得协同狄族兵士加紧对河州城的攻势,借重兵利器攻克鼓楼防御。
蛮兵已控制了河州城大部,从四面八方往鼓楼聚集,梁军的活动范围被大大压缩,依托鼓楼金帐附近的民房与狄兵展开巷战,城内狼烟四起,已是末世。《神洲梁朝国纪》记载:是役,梁兵死守鼓楼外缘,护天子百载社稷,扬大梁不灭军威。
龙熠已被禁军护卫进鼓楼中,在随军太医的慌乱抢救下,方才苏醒。昏暗的鼓楼中满是黑压压的人群,既有惊慌失措的文臣,又有灰头土脸的武将,帝座边掩面不住颤抖痛哭的嫔妃宫人让龙熠一时漠然。世代守卫宗室的帝龙都已离自己而去,岂能不让众人有了末日之象?三十七载君位,屠灭诸国,而今天道轮回,自己也成了他人的刀俎之肉。
一员文臣从接踵的人群中奋力挤了出来,颤颤巍巍地向龙熠行了大礼,迟疑了一会,似是下了狠心,说道:“陛下,狄兵已入河州,破城就在今日,蛮人所图者,无非财物土地”说着小心地看了龙熠一眼,见其仍是漠然的一副表情,坚持说了下去:“量我大梁,海内五十州之地,纵若摒弃河北五州,亦无伤我社稷,陛下神洲之主,万乘之躯……”“混账东西,安能出此妄言”还未等文臣说完,一员大将冲出人群,一掌将文臣击倒,大叫到:“误国之辈,兆帝以一州之地,席卷天下。梁州乃皇国之本,岂可让予狄人,某打死尔这个逆臣”说着又是一脚,鼓楼内一片喧嚣。
河州南的一片滩地上,数十名武将护卫着一名富贵之辈登上早已停泊于河边的战船。从这边望去,远处的河州城内火光四起,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贵人久久凝望,竟忘了登船,旁边的武将轻声说道:“大王,时候不早了,咱们得抓紧赶到中央”,这位贵人正是晋王龙烥。见晋王并无回应,武将下了决心说道:“皇帝昏庸,致四海乱起,此上天惩戒之举,大王才是天命眷属,丞相拥立王上回京登极亦是天命,大梁百年国运只可仰仗大王,况先帝本就将帝位传于王上,是龙熠伪诏……”“混账,皇室名讳岂是你可妄言”龙烥怒道,武将连忙住嘴,低头向龙烥恭敬行礼。龙烥又望了河州城一眼,眼中似在闪烁着什么,毅然登上了战船,只是觉得脚步异常的沉重,自己真的做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