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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河朔城

“哥哥,你终于醒了。”明夕高兴的握着明浩的手说。

“我们这是在哪里?”明浩立起身子,眼望着四周问道。

“我们在一处河岸边,是他从水里救了我们。”明夕一指韩祺道。

明浩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蓬乱的头发像野草一样长在他的脑袋上,眼睛里流露着单纯与热情的光芒。

“谢谢你救了我们,没有你,我和我妹妹肯定淹死在河里了。”明浩真诚的说。

“不用客气,见死不救,岂是大丈夫所为。”少年挺了挺还很稚嫩的肩膀说。

“你叫什么名字?”明浩问他。

“韩祺。你呢?”

“明浩,纳兰明浩。”

“两个字的姓很少见啊!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我们是从西方来的伽蓝国人。”

“噢!原来是这样啊!你妹妹说你们要去慈航书院,我去河朔城,正好可以捎你们一路。”

“那就太麻烦你了。”

当晚,三人就睡在了河岸边,明夕躺在哥哥的身边,韩祺把所有的毯子都给了他们兄妹俩,自己无遮无拦的睡在旷野里。明浩过意不去,想让韩祺和他们睡在一起,韩祺没有答应,他说自己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习惯了,叫他们不用管他。

翌日,兄妹俩坐在韩祺的木头船上顺河而下,河岸两边的人烟渐渐稠密起来,不久便抵达了终点站河朔城,他们在城郊的河堤上靠岸,两兄妹正欲辞别韩祺,却被他拦了下来。

“先别忙着告辞,从昨晚到现在,你们一直都还没吃过饭,过一会儿等我把这些木头卖完了,请你们去城里吃一顿。”

“不用了,我们不饿。”明浩觉得不好意思再让人家破费了,便开口回绝道,谁知肚子此时却不应景的咕咕叫了起来。

韩祺呵呵笑着说:“有人的肚子抗议了。”

明浩摸着肚皮,苦笑的对肚子说:“叛徒。”

韩祺拍拍他的肩膀说:“好了,你就别拧巴了。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你妹妹着想吧。听我的,吃完饭再走好吗?”

明浩爽快的说:“行,听你的。”

“在这里等我,不准走嗷。”

不一会儿,韩祺兴高采烈的回来了,扬着手里的钱袋子说:“走!我们吃饭去。”

明浩摸了摸韩祺干瘪的钱袋子,诧异的说:“你卖了那么多树干,就挣了这么点钱啊?”

韩祺耸耸肩说:“本来有很多的,但一部分得上交官府,一部分得上交公会,还有一部分得捐赠给我根本不认识的谁谁谁,像这样三扣两扣的,到最后也只能剩这么多了。”

明浩忽然有些后悔答应他请客的要求,人家好不容易挣点钱,自己还要给吃掉一部分,“那个……我们还得急着赶到慈航书院去,要不这饭就不吃了。”明浩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是呀!等我们再来河朔城时,你再请我们吃吧。”明夕插嘴道,她的想法同哥哥一样。

“说好了的,不准变卦!”韩祺不由分说的拉着两兄妹的手,往城里走去。

在城里的一家小饭馆,韩祺给他们点了很多饭菜,虽然肯定不如他们在皇宫里吃的饭菜上等,但对于饿了一天的两人来说,无异于比皇宫里的佳肴还好吃。饭菜一上桌兄妹俩就一顿大快朵颐,填饱肚子后,韩祺又将剩下的饭菜都打了包,给了他们。

他们在饭馆外和他道别,兄妹俩向东而行,明夕对哥哥说:“韩祺这个人真好,他怕我们去慈航书院的路上挨饿,故意多要了许多饭菜,打包给了我们,他自己却一个也没拿。他结完帐之后,我看到他的钱袋子差不多就跟空的一样了。”

明浩点点头说:“这人对咱们有大恩,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答他。”

两人边说边行,走在人流如织的街道上,明夕突然猛的一拉明浩的衣袖,指着前方说:“哥哥你快看,前面那人长得像不像郭大叔。”

明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人丛中隐现。

“真的很像郭大叔,咱们走近去瞧瞧。”

两人跑过去,跟在此人的身后仔细的看了又看,怎么看怎么像郭守贞。

看到这忠贞的下属还活着,明浩的内心一阵激动,他哽咽的叫了一声:“郭大叔。”

那人回过头来,看见了他们俩,脸露笑意,伸出双手似要拥抱他们。

“郭大叔。”明夕哭着扑进了他的怀里,明浩本想拉住妹妹却晚了一步,急得大叫道:“明夕,快回来!他不是郭守贞。”

明夕惊讶的从那人的怀里抬起头,看着那人的脸,这分明就是郭守贞的脸啊!怎么会不是他呢?

正当她满腹疑惑之时,郭守贞的脸开始变化,如在水中一样起了波澜,打了皱、扭曲、变形,变化结束之后,黎众那张没有血色的白脸露了出来。

明夕一声尖叫,扭头就想跑,却被黎众用手勒住了身子,动弹不得。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小子。难道我的水易形没学到家?”黎众阴测测的问明浩道。

“很简单,真正的郭守贞不会,也不敢去拥抱我们的。”明浩冷冷的看着他答道。

“噢!原来是这样啊,奴才怎敢拥抱主子呢,是我疏忽了。”黎众接着又阴笑道:“现在你妹妹在我手里,你可别想逃跑,如果你不想你妹妹有事的话,就老老实实的过来束手就擒。”

明夕叫道:“哥哥你不要过来,你过来他也不会放过我的。”黎众卡紧了明夕的脖子,制止了她再说话,明夕气喘不上来,憋得脸颊通红。

“住手!你不要伤害她,我过去就是了。”明浩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恐惧,走到黎众的身边,黎众松开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另一只手依然牢牢的抓着明夕不放,恶狠狠的对明浩说:“小子,你知道我会怎么弄死你吗?我会一截一截的把你的手脚都砍断,然后丢给狗吃。至于你妹妹嘛……”他看着美丽的女孩,露出一脸淫笑的说:“我会用我两腿之间的那把剑干死她的。”

“你会遭报应的。”明浩诅咒他说。

“也许吧,但不是现在,现在遭报应的是你。老实跟我走,不准叫,也不准跑,谁叫、谁跑我就把谁放了,立马把另一个人给宰了,听明白了吗,想逃走之前好好考虑一下我的话吧!”说完,拽着两兄妹的胳膊往东边行去。

明浩知道他肯定是要把他们带到一个偏僻无人的地方去,这里到处都是川流不息的人群,不方便他行事。趁现在人多,如果自己大声喊救命的话或许能有机会脱困,但那样做的话,这个恶人也许就会真的放过他而杀了明夕,他等于是为了活命而牺牲了自己的妹妹,这种事情他是万万干不出来的,明夕肯定也是这样想的,这个恶人正是算准了这一点,用这种方法,让我们俩即使身处于人群之中也无法向别人求救。

难道今天真的要命丧于此了吗?明浩并不怕死,也不怕受折磨,他可以在受折磨之前就咬舌自尽,一了百了,但他不能让妹妹受这个恶人的凌辱,他必须想办法让妹妹逃走,如果妹妹能够大声喊救命就好了,这个恶人或许真的会放过她,他连忙向她打眼色,用口型不断的告诉他:喊救命。明夕看到了,却置若罔闻、无动于衷。

“你这个傻妹妹!死一个总比两个都死在这里强啊!”明浩心中怒号着,却也无计可施……

“唉!怎么你们两个又回来了?”忽然前方有一人惊讶的叫道,明浩抬头一看,居然是他们刚刚辞别的救命恩人,韩祺看到他们的去而复返,露出一脸的讶然。

“我……我……”明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很想向韩祺求救,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韩祺能有什么办法,他又打不过这个恶人,搞不好还会把他给连累了,于是只好垂头丧气的说:“我们有事要办。”

“噢!原来是这样啊,看你结结巴巴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们俩是路痴迷路了,又见到我不好意了呢,哈哈哈哈!”韩祺说着笑了起来,但除了他自己在笑之外,其它三人表情都很严肃,场面顿时尴尬起来,韩祺干笑了两声后,看看左边的明浩,明浩板着一张苦瓜脸,又看看右边的明夕,明夕颓丧的耷拉着脑袋,再看向中间的黎众,黎众一张脸似冰一样寒。

“这人是谁啊?怎么长得这么……与众不同啊!”韩祺问道。

“朋友!”在黎众狠捏了一下明浩的胳膊后,明浩带着一脸厌恶的口气说。

“朋友?我还以为是保镖呢,看他这么紧的抓着你们的胳膊,就好像怕你们跑了一样。”韩祺有意无意的这么一说,让明浩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看出来了?”

黎众刚才连看都不看面前的少年一眼,现在却目光一紧,聚焦在韩祺身上:“小子,你废话说完了没有?还不快滚,再磨叽小心我废了你。”

“你这家伙!”韩祺恼火的说:“你是明浩的朋友,我也是明浩的朋友,我跟我朋友说话,碍着你什么事了,你不想听可以走啊!”上前拉起明浩的手说,“走!咱们和明夕上那边聊去,离这家伙远一点。”

明浩冷冷的甩开韩祺的手,面无表情的说:“我跟你没什么可聊的,你快走吧!自己保重!”

“唉!你这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啊!刚才咱们不还好好的吗?算了,当我没认识你好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再见!”

韩祺气呼呼的走了,消失在人群中。明浩心中慨叹道:“韩祺!别怪我,我这样也是为你好,你若再纠缠下去,那个恶人说不定连你也杀了。”

韩祺走了后,黎众抓着他们俩继续前行,行不多时,忽然听到前面有人喊:“抓小偷了,快抓小偷了,有人偷了我的钱袋子了。”明浩抬眼望去,前方有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正气喘吁吁的向他们这边跑来,边跑边大喊着抓小偷,他看了一眼前方走动的人群,没有发现他所谓的小偷在哪里,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人群中蹦了出来,摇着手里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哈哈大笑着说:“在这里,在这里,快来追我啊!”

明浩瞬间瞪大了眼睛,这个偷东西的少年居然是韩祺。

黎众冷笑着说:“你堂堂伽蓝国的皇子,居然在这里跟贼当了朋友。”

韩祺蹦蹦跳跳的跑到了明浩的面前,止步道:“咦!怎么又遇见你这个白眼狼了。别以为你出身比我好就拽得不得了。哼!给你看看,爷也有钱了。”说完,打开偷来的钱袋子,让明浩看到里面装的满满的银子。

明浩简直哭笑不得,“你误会了,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这些银子不属于你,快还给人家。”

“用你管。”韩祺神气活现的说:“别觉得自己多了不起,看看爷是怎么比你还拽的。”

说完,韩祺使劲的把钱袋子往上一扬,大把大把的银子从敞开口的钱袋子里涌了出去,冲上天空,又像下雨一般的落了下来,散落一地。同时,韩祺放声高喊道:“捡银子了,捡银子了,爷今天高兴,发银子了,满地的银子,谁捡到就是谁的了。”

听到他的喊声,周围的人群顿时沸腾起来,人们从四面八方冲过来去捡地上的银子,那股你推我攘毫不相让的势头一下子就把中间的四人给冲倒在地。

明浩倒地后,黎众的手还紧抓着他的胳膊不放,但很快,一只脚就踩到了黎众的胳膊上,使得他不得不松开手去对付这只冒失的脚,明浩趁机往旁边一滚,远离了黎众,他刚想站起来寻找明夕,一双手就从旁边伸过来把他摁倒在地,“别起来,抓你那家伙已经站起来了,你一起身他就能看到你。”韩祺从他身边钻出来说。

“那我妹妹怎么办?”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手和脚,不站起来根本找不到人。

“哥哥,我在这里。”明夕紧跟在韩祺的身边出现了,明浩心下稍安。

韩祺说:“我们快爬出去,一会儿地上的钱捡完了,我们可就跑不了。”

两兄妹立刻跟着韩祺,在无数双手和腿组成的密林里,四肢着地的往外爬,等他们爬到人群的边缘站起身来时,发现黎众还陷在人堆里,弓着身子到处寻找着他们。

“怎么回事?那个人为什么要抓你们。”韩祺领着两兄妹跑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后,问他们俩道。

“这个人就是昨天要杀我们,逼的我们不得不跳下悬崖的杀手。刚才他伪装成了我们的侍卫,骗我们接近他,结果被他所擒。”明浩回答道。

韩祺听后点了点头说:“怪不得。我一看那人的长相就不像个好人,再加上你们俩的神态和语气都不正常,就猜测你们俩可能是被他胁迫了。也幸亏我没有猜错,否则我这个贼可就白当了,怎么样?我的方法高明吧!”他得意的问。

明浩却忧虑的回答道:“你偷了那人那么多银子,恐怕他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万一你们以后又遇上了怎么办?万一他通报了官府缉拿你怎么办?”

韩祺搔了搔脑袋说:“我当时只顾着救你们了,哪考虑这么多怎么办,实在不行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呗,不过河朔城一段时间内是不能再来了,我得另寻个赚钱的活计去。”

明浩看着这个为了自己,断了生计,背着贼名的少年,心中已有了计议,他郑重的说:“韩祺,你为我们付出了太多,如果是在伽蓝国,我一定会好好的报答你,可在这个陌生的国家里,我真的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你。我只能希望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慈航书院!我会求那里主事的人也收下你,让我们三个人一起在那里生活、学艺好不好?”

“好啊!好啊!哥哥你这个主意真好!”明夕拍着手,蹦蹦跳跳的说,“韩祺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反正你现在也没有了生计,入了慈航书院后,你就不愁怎么养活自己了。”

韩祺看着明夕笑道:“我当然要去,就算你们不说我也要带你们去,不然就凭你们两个人生地不熟的外国人,只怕还没到慈航书院又会让那杀手逮着。至于让我进慈航书院的事,我劝你们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那个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得去的,我听人说宋慈航长老收徒极严,想进他门下的人不仅要有可以修炼术法的天份,勤勉、聪颖、品德、能吃苦更是缺一不可的要求,像我这种愚鲁的小民,只怕他是不会要的。”

明浩鼓励他道:“事在人为,咱们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他收不收呢。”

韩祺想了想说:“那好吧!咱们就去试一试,对我来说,他愿收就收,不收拉倒,你们可千万不要为我的事太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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