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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无利不起早、无尖不成商

赵朔浑身哆嗦,他很少见父亲这般气愤,不过他知道父亲的想法也不无可能。贾府台是什么?那是官!而他老赵家,充其量就是个民。官要逼民,民哪里还能讨到说法。回顾整个事件,无非就是来自于黄毛子的压力,这样的事情,绝非一人之力可以解决的。再者,桃源镇的部队,就算把衙门的衙役跟镇子里的壮年全部加起来,可战之力也不足一千人,到底是跟黄毛子无法长期抗衡的,这样的差距下,就算老赵家出资大力支持,也不过是抱薪救火。

赵朔脑子一转,凑到老爷身边,低声说道:“父亲,我们不如离开这里吧。”

“离开?”赵老爷身躯一颤,身后孙氏慌忙责备道:“朔儿,你不懂就别乱说。”

“不。”赵老爷拍了拍夫人孙氏的手,语气僵硬的说道:“朔儿说的也不无道理,黄毛子势大,桃源断然不能久守,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一走了之。可现在,我们已经被贾府台绑在他的座驾上了,那只老狐狸,怎么可能让我走的这么轻松。还有,就算我们离开了这里,也没有落脚的地方,清河现在已是黄巾军的天下了。我老赵家虽不是虎将名门,可决不会跟贼子同流合污。”

孙氏一旁插话道:“要不老爷这次就多少支持一点,我今天也听贾府台的夫人李氏说,府衙向州府搬救兵了,用不了多久就到了。”

听着夫人的话,赵老爷露出几分憨笑,他们老夫老妻过了这么多年,老爷子也知道,自己的夫人是舍不得桃源的偌大家产。可谁又舍得呢,不到万不得已,赵老爷是不会铤而走险的。

这时赵朔急忙说道:“哦对了,孩儿今天听村民们说,大家要组建民兵组织,要是这能够组建起来,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嗯,这事我听说过,是村北那个疯子刘提议的。那鞋匠,老夫还真是小看他了,本以为他是贪生怕死之徒,没想到还敢带着几个要好的街坊邻居去守卫城门。”赵老爷站起身,来到赵朔面前,问道:“朔儿,我们桃源镇百姓大概有多少?”

“三千?”赵朔伸出三个手指,随即又伸出两个手指,肯定得说道:“五千!还有这些年在这里定居下来的外来人士,差不多有个五六千吧。”“咿?爹,您是想着扶持民兵?”

赵老爷拾起扇子,脸上掠过一抹笑意,转而面部冷酷得如临冰窟,严肃批评道:“混账东西,扶持民兵是我干的事?这话要是被府衙的人听到了,有你好果子吃。”

赵朔一脸黑线,他明明看到父亲刚才神色欣喜,现在却严厉的有些过分,这变脸比变天还快。

“小子,还愣着干什么啊?去找管家,到仓库拉五十车粮食。”

赵老爷的命令,直接把赵朔迷惑的一愣一愣的:“五十马车?这可是上半年的一倍啊,都由我们出?”

“当然是我们家出,好人做到底,我出五十马车,这一次,也好让其他几位爱财如命的乡绅出出血。”

赵朔听后,眉宇一喜,欢喜道:“好嘞,孩儿这就去办。”说罢,便赶往马厩整顿马匹车辆。

光天化日之下,刚经历了黄毛子进犯的阵痛,街面上就再次热闹非凡。赵府的五十多辆空马车徐徐驶出,立刻引起了百姓们的关注,大家都知道,这是赵府又要出远门置办货物了。

多年来,赵家在这里盘踞,寻常的老百姓自然不知道赵老爷跟贾府台之间的合作关系,所谓的合作,说白了就是利用彼此的势力,壮大彼此。几乎每年,赵家的马车都会出去一趟,至于去哪,无人得知,不过大家都猜测,应该是去清河县城置办家当,毕竟赵府人多,一年下来的花销用度也不会少,总是需要添补的。长此以往,百姓们就一直以为是赵府要出远门做生意了。

像赵府这样的旺族,自然少不了百姓的关注,不少好心人还不忘提醒道:“赵公子,外面黄毛子横行无忌,还是小心为妙。”

“是啊,再有钱也干不过官府啊。官府都吃力的黄巾贼兵在外盘踞,我看,这一次是凶多吉少了。”

……

村民们有关心的,有嫉妒的。对于后者来说,恨不得此时此刻,那些马车跟赵府的家丁就被黄毛子逮住!没办法,世态炎凉,人心冷暖!

赵府出行的架势,比起黄毛子攻城来,一点也不差,五十辆马车,光是马匹就是一大笔不菲的财富。自古以来,汉朝就少良骏,因此历代帝王都将马匹最为最重要的战略储备,有时候为了得到一批骏马,不得不委曲求全,花大价钱从匈奴人手中购买。这就形成了,大富人家都以马多为贵了。

甚至,就连偷袭攻城的那三百黄巾贼兵,也才有十余匹战马,还只是给实力比较出众的骑兵配置。这么一来,百姓们围观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街道上喧嚣起来了,王越自然也从老汉爹羡慕的口水中听到了大概,想起自己的结拜兄弟要出门远行,再想想城门外清河县城的形势,王越连鞋都顾不上穿,就往外面跑去。

一路上,赤脚王越同样引来了人群的关注,且说赵朔骑着高头大马,听到后方有人喊他,不必循声,便知是王越前来。

赵朔看王越赤脚踉跄赶来。浑身一热,翻身下马,兄弟两人碰到一处。

“赵兄,听说你要出门远行,外头祸乱,作兄弟的当然陪你一道,龙潭虎穴也纵然陪你闯上一闯。”

赵朔嘴角一抿,不好意思道:“贤弟,你不怪我了?”

“一日为兄,终生为兄。我两有什么好怪的,哥哥要出门,我便跟你同行。”

赵朔心结化开,也不再尴尬,当下招呼家丁给王越备马牵镫,兄弟二人有说有笑,离开镇中。

赵朔带着王越这一走,是遂了兄弟二人的心愿,可走后没多久,赵朔就成了诸多百姓口中的众矢之的。

“这富贵人家的子弟,草菅人命啦。带着老王头的孩子出城了。”

“哎呀呀,这又多了一条冤魂了。可怜的老王头,还在拾荒呢。”

“你们谁去跟老头说一下,要不然,找不到儿子了,他得气死嘞。”

……

乡亲们议论纷纷,矛头直指赵朔,这里的诽谤揣测,王越、赵朔当然不知,却说赵家的马车队伍,走出镇子之后,突然转头往深山中驶去。

半道换路,行走的并非城门方向,到了这里,王越便心生疑惑,不对啊,桃源镇三面环山,只有一个出城之处,这为何进入荒山?刚想要问个究竟,赵朔好像看懂了一般,哈哈笑道:“贤弟,男子汉大丈夫,每逢大事有静气。万事,不要担心,只管随我前往便可。”

这般匪夷所思行走了三十多里,再一看,四下已然无路,这时赵朔再令家丁将马车卸下,只拉着马匹进入丛林之中。

四方密密麻麻,初来乍到的王越早已失去了方向,跟着大队人马摸索了半天,来到一个长满藓苔、杂草丛生的山丘前,方才止步。

“赵兄,我们到荒山野岭干什么?”王越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再次追问。

赵朔神秘一笑,让家丁到山丘前的草丛中一阵鼓捣,蹊跷的是,这些覆盖山丘的草丛都能够移动,仿佛是人为遮挡上去一般。直到忙活了一会,王越赫然发现,草席覆盖的地方居然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山洞。

赵朔三下两下麻溜的给家丁传讯,汇聚的家丁分成前后两批进入,陆陆续续的家丁空手进入,出来时,背上都是满满的粮食袋。

“怎么样?谁也想不到我们赵家的仓库会安置在这里吧?”赵朔坐下,一脸得意。

王越瞪大眼睛,只得竖起大拇指,连连称高!心中暗想,不愧为桃源富商,不但私塾办得风生水起,家当也藏的了无影踪。

赵朔脸上浮过片刻窃喜,随之神色忧虑,颇显无奈的说道:“近年来兵荒马乱,外来流民蜂拥而至,治安差了,家父就得寻求更加安全的办法了,好在府中家丁都是本家子弟,要不然这深山老林也不显得安全。”

“真想不到,这么说来,每年你们家的马车都是来这里取粮的?”

“那是当然,白天取粮,夜间存粮。不过我家快两年没有存粮了,都给府衙充当粮饷了,这不,家父许诺下的五十辆马车粮食,也是为府衙准备的。”赵朔解释着,跟王越说起了府衙缺兵少将向赵府寻求援助的事情,再到赵老爷支持镇子组建民兵队伍的意愿;反正,赵朔觉得上次跟王越的那番话说的太重,这时是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纷纷告之王越,毕竟兄弟之间,有来有回嘛!

王越也没有坏心眼,听到关于刘鞋匠的提议得到赵老爷的认可后,自然喜不胜收,这关乎到整个镇子的安保状况。至于赵府多年来为府衙做的这些事情,可以算得上是老百姓的衣食父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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