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坏话，都是与您怎么投缘啊，您怎么委她重任啊，给她开了多高的薪水啊，还给她单独的办公室啊，嚷嚷着在我手下受委屈呢。”
“是吗惊惊？”范晓华笑道，“要不还回来？”
“我说你们聊你们的，能别扯上我么？”岑惊翻了个白眼。
“这一桌子人都认识你，你就是共同话题。”周漪笑道。
“就是，多难得的机会，大家正好对质对质，看看你背后都说了我们什么。”
范晓华说完大笑。
“还真有。”周漪笑道，瞥了一眼岑惊。
岑惊大骇，忙道：“高潮，别啊！”
“高潮？”魏杰和那两人都看向周漪。
于是周漪把她与岑惊从网上认识的经过说了一番。
范晓华听完觉得甚是有趣，笑道：“网络的确改变了很多事。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她这么着急要阻止你？”
“她说您的手动性生活呢。”周漪还是把岑惊卖了。
范晓华闻言哈哈大笑，拍了岑惊一脑瓜子：“死丫头，这个也拿出去说！”
“什么手动性生活？”魏杰和范腾几乎同时发问。
于是周漪就把怨妇朋友F先生的故事说了一遍。
“原来F先生就是华叔啊，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周漪笑道。
魏杰与范腾听完大笑。
“没想到你俩早就认识。”魏杰对周漪笑道。
“我也没想到你们原来也是同事啊，还想介绍你们认识呢，这可省事了。惊惊，你不是还在读研吗，怎么跑大明上班去了？我说你最近怎么都没空见面呢。”
“这个嘛，魏总礼贤下士，三顾茅庐，我也实在不好拒绝。”岑惊嘻笑。
“去你的！”魏杰也拍了她一后脑勺，笑道：“就你！”
“那你是怎么把我闺蜜拐到大明去的，你倒是说说？”
“谁稀罕拐她啊，是她自己死乞白赖地跟着过去的。”
“你们俩到底谁真谁假啊，都没句实话。”周漪嗔道。
“实话就是我是她哥，她是我妹，拐来拐去的20年了。”
“不是吧？”周漪奇道，“认识这么久，没听你提过有个妹妹啊。藏得够深的啊！”
“有什么好提的，跟你一比，不值一提。”魏杰笑道。
周漪大笑：“别跟我来这套！我说你这当哥哥的也太小心了，我又不是男的，有什么好防的，倒是像这位——范总这样貌比潘安，才胜子建的，才需要防呢，哈哈——”
“难说，惊惊从小就喜欢美女胜过帅哥，我一直担心她性取向有问题。”
“啊？照你这么说，我还得小心点？”周漪假装怕怕地说。
范腾一句话也没说，他只是颇有兴味地看着岑惊，听着魏杰与周漪逗乐。
他知道魏杰为什么这么瞎扯，但不点破。
魏杰不希望提及他与岑惊的情事，他也不希望提及自己与岑惊的情事。
至于岑惊，也许是最不愿意看到今天这种局面的人了。
“惊惊，你能快点点吗？我都快饿死了！”范腾这才插嘴。
“这世道！不干活的总是抱怨干活的。”岑惊嘟哝。
“范总，惊惊以前在您那儿上班也这么顶嘴么？”周漪取笑。
“何止顶嘴，亲嘴她都敢。”范腾笑道。
“这个我信。”周漪再次大笑，“她是天使的面孔，禽兽的内心。惊惊我没冤枉你吧，这可是你自己的定位哈！”
“没。”岑惊勉强一笑。
她心里不是很喜欢面前这个“周漪”。她认识的“高潮”没这么聒噪。
最主要的是，从内心里，她并不喜欢她把两个人之间调笑的话告诉别人，哪怕这些人都是与她很亲密的人。又或者，在她的内心，她与周漪并没有像周漪表现出来的这么亲密。
她们是生活中的玩伴，也是精神上的驴友，但她们是不同世界里的两个人。关于这点，岑惊一直很清醒。所以她们一直的交往，说出来的话可以坦诚到极致，但很多东西是避而不谈的。现在忽然要赤裸裸地面对彼此，她忽然觉得有些不适。
魏杰也看了周漪一眼，感觉她今天似乎比平时要兴奋些。
“算了，咱们别打击惊惊了，看她这样，真的快成怨妇了。”周漪貌似也感觉到岑惊的不适，终于换了话题，“魏杰，崇信证券投资银行这边进展如何？”
“不是很容易，没底子，不然也不会发生陈曦那样的事。”
“是啊，一个陈曦就把国内证券业这张纸尿裤给扒了。”
“我看也不是什么坏事，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大乱大治，也许真的就现曙光了。”
“说得好。”范晓华赞了魏杰一句，“什么事都有正效应和负效应。”
“正是。现在整顿重建秩序，总比将来兵临城下了再厉兵秣马的好。”
说着说着，菜上来了，大伙一通大嚼。倒不是多美味，实在是都饿了。
吃着吃着，一直缩头装乌龟的岑惊笑了。
“笑什么？”范晓华奇道。那几人也都看着她。
“没什么，只是感叹你们的嘴终于派上了另一样用场。”
范晓华哈哈大笑：“臭丫头，你也就今天收敛点，就嫌我们聒噪了啊？”
“嘴可不只是说话吃饭这两样用场，惊惊你说是吧？”范腾也笑。
岑惊看他一眼，闭嘴了。
周漪乐了，揶揄岑惊：“还真是一物降一物，你这个女色狼也有今天。”
岑惊讪笑道：“这有什么，不就还剩亲嘴一用呗，算啥啊。”
“对噢，就像睡觉只是床最简单的功能之一，异曲同工。”周漪点头。
没想到范腾嗤笑一声又道：“可以亲的不止是嘴吧，惊惊？”
“算你流氓天下第一行了吧，吃饭呢都。”岑惊这就算休战了。
她可不敢再招惹范腾，不知道他接下来会给她出什么难题呢。
上次扫墓回来，她辞职回大明，可把这厮惹火了。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事会把范腾气成那样，当晚差点把她给办了。想到这，岑惊不由得脸都红了。
“没想到滚金公司文化这么开放，有趣有趣。魏杰，咱们得学习。”
魏杰笑道：“我看算了吧，太开放了容易出事，我倒无所谓，你可怎么办？”
“这有什么不好办的，遇到顺眼的就办了呗。”
“这世道，女人流氓起来比男人还狠。”
岑惊看看手机，对魏杰说：“哥，咱们是不是得走了。”
“着什么急？”周漪看看表，“再坐会儿也来得及。”
但是魏杰已经起身了，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这回坐的经济舱，时间需要长些。”
“这么长时间，干吗买经济舱？没票了？”
“惊惊只能报经济舱的票。”
“这有什么，你给她报了不就完了，没见过当哥的这么小气。”
“不是小气，是让人觉得搞特殊对她不好。你们再聊会儿，我们先走。”
这边岑惊已经与范晓华和范腾告了别，拖着行李箱出去了。
四 冤家路窄
飞机起飞后没多久，范晓华吩咐范腾过来与岑惊调换座位。
一来岑惊也想去看看这国际大飞机的头等舱是啥样的，二来的确想念范晓华，于是也不废话，高兴地就换了。
她上一次去伦敦，还叫林间风的那厮可没奢侈到请她坐头等舱。她呢，兴奋还来不及，哪里会奢求那许多。再说富二代也分好多层，她以为林间风也就是个基础级别的富二代罢了。如今想来，只怕是不想让她知道他范腾的身份而已。
可是对于她来说，林间风与范腾又有什么区别呢。
如果不能给她想要的东西，二者也就只是头等舱和经济舱的区别而已。虽然路途中的享受的服务和舒适度或许有很大差异，但终点都是一样的。
所以，岑惊在初见面的尴尬过去后，此时已经能很淡定地陪着范晓华瞎贫了。
电视里在播某汽车品牌的广告，是个挺温馨的家庭小短剧。岑惊看着看着就乐了，见范晓华莫名其妙的样子就笑道：“我只是想起了国内的汽车广告。”
范晓华一听也乐了：“震撼上市，彰显尊贵，奢华享受，哈哈——”
“还有呢，完美品质，引领潮流，全新境界，从容驾驭。哎哟，你直接说价格、位置、配置不省事吗，吹了半天牛逼就看了个样子。”
“就是，广告吹完了，又要去听销售再忽悠一通。”范晓华笑道。
“我前些天还听来个段子，说是几大广告公司如何应对客户提出的问题。”
“噢，说来听听。”
“客户问：现在几点了？奥美的人说骚蕊啦，我们的合同里不包括这个。”
范晓华才听到这里已经笑开了，又指着她：“你继续你继续。”
岑惊于是继续道：“JWT的人说您稍等，我马上电话全球各大办公室，然后给您全世界主要城市的时间。电通的人赶紧九十度鞠躬，满脸堆的那个笑噢，您说几点就几点。最牛的是LOCAL的人——”
岑惊每次说段子，总在紧要关头吊人胃口，不配合她就不讲了，憋着也不讲。
范晓华早已习惯，笑了一阵儿才停下来追问：“怎么牛？”
岑惊这才高兴地续道：“人家索性将手表脱下来，放到客户面前说：送给您啦！”
说完自己也忍不住，和范晓华一起哈哈大笑。
如此絮絮叨叨的，乐一阵，吃一阵，喝一阵，又乐一阵，范晓华有点犯困了。岑惊也说累了，请空姐来给他调节了座位。
空姐问范晓华：“您要不去床上睡？给您留着呢。”
“算了，费事。”范晓华说。
岑惊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去房间就得去经济舱叫范腾过来扶，她一个人不是很方便。范晓华又有洁癖，不喜欢陌生人碰触自己的身体，特别是陌生女人。
岑惊笑道：“是有点费事，不过您要是去睡的话，他们也可以过来舒展舒展嘛。”
他们自然指的是魏杰和范腾。
范晓华斜睨她一眼，哼了一声：“嫌俺老头子碍事了？”
“您不好好休息会老得更快。”岑惊嘻笑道。
范晓华伸手就给她脑门上敲了个包，笑道：“去叫范腾来吧。”
岑惊刚要起身，范晓华又续道：“魏杰也行，随你喜欢。”
“两个我都叫来。”
范晓华唱道：“啊，朋友，你要以一敌二，也太猛啦！”
“猛你个头。他们俩睡椅子，我去沙发上躺会儿就好了。”
“这样也好。都睡会儿，不然时差倒不过来难受，到了就得开会呢。”
于是岑惊去叫那两位，魏杰说不困拒绝了，范腾与她一起将范晓华送到床上安置好，回来各自闭眼休憩。许是近来连番折腾实在累极了，岑惊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和魏杰推着自行车在大昭的街道上行走，总也走不到目的地。好不容易回到家，发现卧室白色松软的大床上竟然睡着林间风。她吓得赶紧又出了家门，看见师父大显神通，沿河建起一座辉煌的宫殿，而他指挥的竟是一只神鸟，神鸟一点一点垒起万丈高楼。
可是好景不长，有人前来挑衅，要求归还其掌门的权力和宫殿。而放弃的条件却也简单：要她陪他游一次天南。游就游吧，江水碧绿，柳枝嫩绿，他们沿着堤岸行走，水气盈面，叶舞花飞。不料在过一条水渠时岑惊掉入冰窟。
沿着冰窟摸索，岑惊到了一处紧闭的院门前，写着游人勿入。这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偷偷混了进去，眼前是一条开满鲜花的石子路，路的尽头是一座丘陵，离家失散的孩子们在山头游戏。守院人见到她了，岑惊一慌，朝着山下狂奔入竹林，又从竹林奔出一片沙漠中。
沙漠里一个驼队缓缓行进，他们手里抱着一个白胖的婴儿。他的襁褓缺了一角，不知为何却在岑惊包里。一个女人走到她面前，神情诡异地说道：“他是你哥哥！”
“不是的，不是的！”岑惊说着就想逃，可怎么都迈不开脚。心急如焚一使劲，只听得“啊”一声惊呼，终于将她拽回了现实。
在众人好笑的眼神中，岑惊昏头昏脑地坐起一看，范腾正从地上爬起来。
“你没事吧？我怎么会踢到你呢？”岑惊大为诧异。
已起身的范腾倾身在她耳边低语：“你猜呢？”
耳垂一阵刺疼，岑惊差点叫出声来。范腾这家伙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咬她！
可在旁观者，甚至魏杰的眼里，这就是一对金童玉女在调情。不过岑惊还没看到魏杰，她的视线被范腾那张依旧美得令人心跳的脸、那双深得令人窒息的眼、那抹勾得刚刚能让她看出嘲讽之意的笑充满了。与此同时，肩膀也被他死死扣住了。
范腾的鼻尖缓缓地迫近、迫近，岑惊避无可避，眼看要陷入了一阵黑暗中。
“哎唷，魏杰快看，我说什么来着！”是周漪的笑声。
“范总，你对我妹下手经过我的同意了吗？”魏杰也笑。
“别忘了，我们还有些事没了呢。”范腾在岑惊耳边说完这句才放开她，对魏杰笑道，“她已经成年很久了。另外，惊惊没有告诉你吗？我们和好了。”
“噢？”魏杰看向岑惊，“是真的吗？”
“是。”岑惊被范腾看得仿佛要再次窒息，无奈地回答。
“和好？”周漪也看向岑惊：“你们原来就是——”
“是。”岑惊弱弱地笑。
她哪能和他们说得清，范腾原谅她的代价是要她做他的情人，到他厌了为止。
是情人，不是恋人。
岑惊当时想，这不过是范腾找回心理平衡的一种借口，就答应了。再者，她当时对魏杰还没有现在这般复杂的心理，更不知道短短两个月之后，魏杰会考虑到复合的问题。她当时觉得自己还是爱着林间风的，既然这样，管他是情人还是恋人，答应又何妨呢。
可就在此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犯下了一个大错。
“惊惊，看什么呢？你再看，这杯子也不会变成一朵花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范腾已经把范晓华推出来了。
他把范晓华抱上椅子坐好，系上安全带，然后与岑惊并排坐在沙发上。
魏杰本来告辞要回自己座位上去，被范晓华留住了。
“坐一会儿，又没广播说遇到气流了必须回座位。”
空姐也笑道：“没事的，就算遇到气流，这沙发也是有安全带和安全装置的。”
“你们的设备和服务还真不错。”范晓华赞道。
空姐笑盈盈地去了，给他们端了些喝的来，又退到一边。
范晓华指着空着的椅子对魏杰笑道：“坐吧，难得惊惊像今天这般深邃，不知道又思考出什么高深的哲学来了，我们一起听她开解开解。啊，惊惊？”
“就您成天价编排我，老不正经。”岑惊强作笑颜。
范晓华乐道：“谁要你抱着个杯子看来看去的，我都好奇了，快说说，说得好有赏。”
“还真看出朵花来呢。”岑惊说得正儿八经。
范晓华知道她要耍宝了，这兴趣就来了，问：“什么花？”
“插什么花就是什么花呗。”岑惊说着，将桌旁装饰用的玫瑰花捡了丢进去。
“杯子本来是空的，装啥是啥，这倒也说得通。除了植物的花还能装什么花？”
“爆米花。”
“再说一种算你赢，但不能与植物和爆米花同类别。”
岑惊想了想，将瓶里的矿泉水倒在杯里，笑道：“水花。”
“鬼灵精，好吧，算你赢。我有个好建议你看如何？”
“说来听听。”岑惊笑。
“之前听魏杰说你们不是要住什么劳什子酒店嘛，我就让人去帮我改订，好跟你们住在一起热闹些。你知道我英语不太好，腿脚就更不好了，范腾要是出去办事，我就得无聊死，有你陪着不是开心嘛。”
“这倒是。”岑惊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可不愿意与范腾再往一处凑。
“不过那酒店条件一般，您住可不行。”
“还委屈呢，人家根本没空房了。”范晓华惋惜道。
“啊？那还真是可惜。”岑惊装作真的很可惜的样子。
“更不幸的是我们这边也没空房了。这几个靠近会场的酒店都爆满。”
“唉，真遗憾哪，不然您要是给我弄个豪华套房，我还是愿意过去陪您的，嘿嘿。”
“惊惊！”魏杰皱着眉头呵斥了一声。
岑惊也发现自己失言了，遂冲他吐吐舌头，还作了个揖。
自己答应出来一切听他指挥，这还在飞机上呢，没征求他的意见就信口雌黄了。
“钱不是问题，魏杰也不是付不起。只是最先被定空的就是豪华套房。”
“啊，不是吧？”岑惊咋舌。
魏杰笑道：“中国近几年来亿万富翁跟用机器批量生产似的。”
“不过，我的确还有个主意，如果你们愿意的话。”范晓华是对着魏杰说的。
“您请说。”魏杰对范晓华倒是很恭敬。
“我有个朋友，孟醒石，你也许听说过？”
“嗯，GS集团最年轻的亚洲区总裁，如雷贯耳。”
“他不久前在伦敦郊区买了一个旧城堡和城堡里的葡萄园酒庄，一直说让我来看看，昨天电话里还提这事呢。虽然是郊区，但和会议地址倒是在一个大方向上。”
“他如果不在，我们自己去怕不太合适？”
“正巧他在，金融城的会议他是主讲嘉宾之一。”
“咱们一下子去这么多人，会不会太给人家添麻烦了？”岑惊插了一句。
“噢，这话说得倒像个大人了。”魏杰笑道。
“不碍事，他正想约几个国内的朋友一起商讨下酒庄的事呢。这样，他来接机的时候我再问下，如果他那边没有什么别的安排，我们就去？”
“华叔与他很熟悉？”
“还行，他有时候到北京懒得住酒店，也住我那儿。惊惊，这比豪华套房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