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蹈蹈都很忙,广播站突然通知她去试镜,原来学校准备安装闭路电视系统,需要学生播音员,宋老师觉得蹈蹈的形像和声音都适合上镜头,所以通知了她去参加甄选。蹈蹈跟雷霆商量的时候雷霆说:“我支持。”蹈蹈说:“我怕耽误功课。”雷霆笑:“不是怕耽误玩吗?我看你也没有好好学习。”蹈蹈撅嘴,雷霆把她的饭盒和书本都接过来:“你应该参加一些学校的活动,上大学不光是为了学习对不对?我早就想建议你参加一些社团,哪怕多见识见识形形色色的人也好呀。这个机会来得正好。”蹈蹈说:“嗯,又不是定下来就是我了,不过是甄选而已。”雷霆笑:“咦,难道你对自己没有信心?”
电视系统安装在电教楼,蹈蹈以前常和家竹来看周末录像,所以熟门熟路地上了楼,推开门,看见宋老师四周围了一群女生,唧唧喳喳地。她走过去,安静地站在外围。宋老师正在给她们排名次,让每个人把号牌放在胸口。
蹈蹈是5号,她正挂着牌子,忽然看见大门被推开,冯荫走了进来。她看见蹈蹈愣了一下,但立刻展开笑容,冲蹈蹈走过来。她挤了挤眼睛:“怎么样,我说了要替你跟宋老师说的吧。”因为家竹的提醒,蹈蹈有点不太相信冯荫,她淡淡笑了笑说:“是么,不管你说了没有说,我相信自己的实力。”
面试很简单,蹈蹈坐在镜头前面,煞有介事地朗诵了一篇稿子。她们一众女孩子走出电教楼的时候已经是下课时分,很多人从各个语音教室冲出来,饭盒的声音此起彼伏。蹈蹈和这些广播站的女孩子都不太熟悉,于是慢慢地走到她们后头,冯荫开始和其他女孩子唧唧喳喳走在前面,过一会儿却慢慢停下来等蹈蹈。蹈蹈没有办法,只好任由她笑嘻嘻地走过来说话。
冯荫说:“蹈蹈,最近很少看到你呀,开学都半个月了。”蹈蹈说:“我们以前见面也不多。”冯荫笑:“唉,都没有谢谢你,暑假我生病的时候照顾我。”蹈蹈说:“嗯,不算什么,也不过就半个小时而已。”蹈蹈口气冷淡,冯荫也不好多说什么,连她都沉默了一小会,还是她主动重新开口:“蹈蹈,大树和你是不是在冷战呀,我看他胡子拉碴一个人形单影只的,你把他给怎么了?弄得怪可怜的。”
蹈蹈心里吃惊,奇怪冯荫居然用这种语气来说这件事情。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她很肯定是冯荫在她和大树之间做了些什么,不过现在这种状况,蹈蹈觉得也不能全怪冯荫的挑拨,因此压住心中的不舒服,淡淡地说:“你不是很应该知道原因吗?我觉得不用我来解释了吧。”冯荫也吃了一惊,没有想到蹈蹈这么直接地挑明这件事情,她以为按照她对蹈蹈的了解,蹈蹈就算有心里有怀疑,也不至于当面和她挑开了。她本来是想从蹈蹈这里知道蹈蹈和大树目前的确切情况,这么一来倒问不出什么了。
冯荫笑:“哎呀,蹈蹈,我怎么会知道你和大树的事情。大树颓唐得很,都不和我说什么。”蹈蹈说:“那么你问他好了,你们青梅竹马,问问自然他就说了。”冯荫笑:“去你的,什么青梅竹马。我和大树不过就是好朋友而已。”蹈蹈心里郁闷,懒得和她多做纠缠,正打算停住脚步,换条路和冯荫告别。忽然雷霆从主干道上跑过来,他穿着全套运动服,手里拿着网球拍。蹈蹈和冯荫都停住脚步,冯荫盯着雷霆看,心里飞速地转着念头。
蹈蹈迎上去,站到雷霆身边。雷霆笑着问:“怎么样?你发挥得怎么样?”蹈蹈说:“不就那样嘛,很简单的。”雷霆正想多问两句,忽然看到冯荫研究的眼神,只好转头冲她微笑。冯荫赶紧走上两步:“你好,我是冯荫,蹈蹈的朋友。”雷霆笑了笑:“我是雷霆。”冯荫啊了一声,做个原来如此的表情:“啊,雷霆,”她回头看着蹈蹈笑了笑:“咦,不给我介绍介绍,原来这个就是雷霆。”蹈蹈拉了雷霆,做出要走的样子:“嗯,我们要走了。”冯荫笑:“大家马上要做同事了,不必把新男朋友藏得这么隐秘吧。”雷霆被蹈蹈拉着,还是回头看了看她。蹈蹈皱眉头,扯着雷霆就走,回头对冯荫说:“我们能不能做同事还说不定呢,现在还是喊同学的好。”说完就噔噔走了。
雷霆被蹈蹈拉着,看见她气势汹汹的表情,忍住没有多问。走了好一会儿,雷霆说:“蹈蹈,你到底要去哪里?这是往老师宿舍走的路。”蹈蹈才放了扯着他胳膊的手:“随便走哪里,我反正不要再跟那个人罗嗦。”雷霆笑:“这女孩子是你们班的?”蹈蹈说:“不是,不是一个系的,是保险专业的。”雷霆笑:“我看你不太喜欢她嘛。”蹈蹈撅嘴:“何止不太喜欢,是太不喜欢,你以后要是看到她,不许跟她说话。”雷霆笑:“哟,这么大的矛盾哪。”
蹈蹈仰头问他:“你来找我干什么?”雷霆说:“嗯,没有事情,就是想看看你,问你面试怎么样。”蹈蹈笑:“这样的面试不提也罢,而且我最怕和人竞争,一堆人眼睛眉毛动的,怪吓人的。”雷霆笑:“眼睛眉毛动是什么意思?”蹈蹈说:“笨呀,就是察言观色呗,有几个女孩子厉害得不得了,把老师敷衍得密不透风的,乖乖。”雷霆笑:“你们都这么小,再敷衍也有限,估计老师看的出来。”蹈蹈哼了一声:“算了吧,老师被美女耀花了眼睛,哪里能看出来破绽!”
他们说说笑笑,不知不觉走回蹈蹈的宿舍楼下。蹈蹈说:“你要去吃饭吗?”雷霆点头:“今天要去导师家,我吃完饭就要去了。”蹈蹈点头:“啊,那么我自己去自习了。”雷霆笑:“好,你好好看书,我们明天大操场见好不好?”蹈蹈笑:“啊哟,你饶了我吧,我起不来。还是图书馆去找你比较好。”
晚上蹈蹈和家竹一起去图书馆上自习。到了图书馆的老位子,方列正在桌前奋笔疾书,蹈蹈让家竹坐方列旁边,自己占了他们对面的窗边的位子,把书和笔记摊了一堆。方列说:“蹈蹈,你总算来自习了,我还以为你打算做神仙呢。”蹈蹈说:“别胡说,才几天呀。”方列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包,推给家竹和蹈蹈:“吃不吃板栗?最新鲜的,我爸爸带来的。”蹈蹈打开纸包,喷香的炒板栗发着暗红的诱人的光,忍不住拿了一个,剥开来吃。家竹合上纸包,笑着说:“别在图书馆吃,我们待会去外面吃去。”方列笑,蹈蹈吐了吐舌头,安心坐下来看书。
过了一会儿,忽然一个阴影罩到头上,蹈蹈皱眉,刚想提醒那个人注意,抬头却看到大树。大树神色严峻,浓眉纠结在一起,仿佛有隐隐的黑云笼罩着,他一把拉住蹈蹈的手腕,厉声说:“你跟我走。”蹈蹈被他扯得发疼,也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旁边桌子上的人都看过来,蹈蹈尴尬万分,只好站起来。家竹也站起来,手放到大树手上:“大树,你别这样,你放开蹈蹈。”大树瞪着她:“家竹,你不要管。”他转身扯着蹈蹈往外走,蹈蹈被他弄得一趔趄,脚趾头磕在木头凳子上,疼得吸了一口冷气。
大树回头看了看,咬了咬嘴唇,还是扯着她走。家竹赶紧跟上来:“大树,你不要这个样子,有话好好说。这里是图书馆,你不要打扰大家学习。”大树沉声说:“你走开。这是我们两个的事情。”方列也走过来说:“哥们,你别太过分了,欺负女孩子可不行。”大树横了他一眼,一把抓住他胸口的衣服:“你是不是雷霆?”
方列一把推开他,挺起胸膛说:“干什么,想干架?”其他人都抬起头来看着这边,还有几个男生跑过来凑热闹围了一圈。蹈蹈赶紧说:“大树,你别这样,他是方列,不是雷霆。”她反手拉住大树,扯他往外走:“我们走吧,有话外头说去。”
大树被她扯开,阴沉着脸回头看了看方列,没有说话。方列被家竹按到座位上,塞了一本书。家竹想了想,觉得不放心,她略微收拾了收拾蹈蹈和她的书,堆到方列身边:“我去看看去,不要闹出什么乱子来。”方列说:“我陪你去吧,这个人仿佛要爆炸了,危险系数太高。”他们两个抱了书,急匆匆地跑下楼。
他们图书馆周围的树太多,虽然路上有路灯,还是显得黑灯瞎火的,家竹和方列转了好几圈也没有看到蹈蹈和大树,只好顺着回宿舍的路一路慢慢地找。家竹有点着急,想到各种可怕的可能性,背上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懊恼不该让蹈蹈跟大树走。
大树和蹈蹈走到外面,他反手拽过蹈蹈没有方向地乱走,蹈蹈只好脚不点地地跟着,到了人少的地方,蹈蹈摔开他的手说:“大树,你要干什么!”大树兀地转过身来,握住蹈蹈的肩膀,把她拉近自己,几乎提着她,让她的眼睛直视他的眼睛。大树怒气冲冲的脸贴近蹈蹈的脸,闷声闷气地说:“雷霆和你的事情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
蹈蹈低声说:“你放我下来,你弄疼我了。”大树摇头,握住肩膀的手反而紧了一紧:“你赶紧告诉我!”蹈蹈忍住怒气,沉声说:“你除了耍蛮任性还会干什么?好,我告诉你,我要和你分手,彻底地,至于雷霆,”她咬了咬嘴唇:“和我们两个的事情没有关系。”
“你胡说!”大树厉声说。一把摔下蹈蹈,蹈蹈突然失去重心,几乎站不住脚,跌跌撞撞地退后几步,脊背撞在后面的树上,那棵树的枝桠戳着她,疼得她冒了身冷汗,蹈蹈摇摇晃晃站稳了,才发现被大树掐过的肩膀硬生生的疼。
她咬紧嘴唇含着怒火看着大树,大树也盯着她。
大树说:“就是因为他,你想跟我分手是不是?你背叛我!”蹈蹈冷冷地说:“即便这个世界没有雷霆,我也会跟你分手。你想欺负我就欺负我,想不理我就不理我,想和好就和好,哪有这个道理?我暑假等你解释等了那么久,那个时候你干什么去了?现在又这么野蛮,你让我怎么能不跟你分手?!”
大树上前一步,一把拉住蹈蹈的胳膊,使劲把蹈蹈扯到他身边,蹈蹈的手腕一阵刺骨地疼,她忍不住啊了一声。大树说:“暑假!那个时候你就和他来往了!居然我会不相信冯荫的话,还为你开脱!”蹈蹈厉声说:“冯荫!你所有的消息都从冯荫这里来,你信任她多过信任我,你对她言听计从,俯首帖耳——至于冯荫,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热衷于管你我的闲事,也许她爱上了你,正等着你奔向她呢。”
大树气白了脸:“你不要把责任推到人家身上,根本就是你喜新厌旧水性杨花。”蹈蹈被他气出了眼泪,她满脸怒容看着大树,眼泪从眼睛里涌出来,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大树被她哭得心慌,放了她的手腕,退了一步。蹈蹈站直身体,一字一句地说:“随便你怎么想,我就是要和你分手,永不反悔。”
她转身就走,眼泪从脸蛋滑到脖子里,湿漉漉的。大树看着蹈蹈的背影,也涌出眼泪来,他胡乱擦了擦,还是不甘心,抢前两步拦住蹈蹈的去路。蹈蹈抬头看他,煞白的小脸没有表情,眼泪还在一颗颗地涌出来,被路灯的光映着,在脸颊上亮闪闪的。
大树说:“蹈蹈,你真的承认现在和雷霆在一起?”蹈蹈没有说话,坚定地点了点头。大树仰头看天,眼泪从脸上滑落到耳边,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头继续说:“你真的不要我了?”声音含着浓重的鼻音,嗓子几乎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