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赵婶找来的那个烧火丫头?”小方还抱着阿义的尸体,小心翼翼地问她。
“嗯。”轻时点点头,看着面前所剩无几的几个人。
前几日自己在草原中迷路,恰好遇到这支商队,商队里好心的厨娘让自己跟着他们走。谁都没察觉到有杀手埋伏,而且还如此厉害。仅仅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内就攻破镖行的防守,几乎杀光了镖行的所有人。那些杀手行动快速、狠厉,自己拼尽全力也只救下十个人。商队死了五十三人。镖行仅有小方和王叔二人活下来。
现在还处在草原深处,离最近的城池也还有百里。如果杀手再来袭击,剩下的这些人,根本不可能走出这大草原。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请受老夫一拜。”身穿深紫色锦袍,莫约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来到轻时面前,屈膝就要跪下。
轻时忙拉住他,“吴会长不必多礼,这是我应该做的。”
轻时知道这个人,在商队这几天,她已经基本记住了每个人的身份和脸孔。这个人叫吴浩,是商队的会长,平时“表现”得很像一个精明的商人。
可是以她看来……轻时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他。壮实的身体,坚毅的眼神,以及他腰间那把看起来与寻常的长剑无异,可宽度上却宽了一些的佩剑。再看看他身边随从打扮的人,他们的站姿,太直了……
轻时敢肯定,这几个人跟本就不是普通的商贩。很有可能,是军人。
“不,如果没有姑娘的出手,我们现在就已经是躺在地上的死人了。”
轻时挑了挑眉,没有出声。
吴浩见此,眼睛眯了眯,他向轻时抱了个拳,“姑娘,可否详谈?”
不料,轻时竟摆了摆手。
“当务之急,应该是先把他们的尸骸处理一下吧。放心,我不会跑掉的。”
吴浩愣了愣,“姑娘说的是。”
商队中的人商量了一下,将死者的尸骸埋了,留下的遗物保管好,若能回到城里便将其交给他们的家人。
看着黄土一点点地将阿义掩埋,小方站在一旁不出声,却在不停地流眼泪。
这一堆堆黄土下,都埋着还不愿离去的人。他们被迫成为异乡的一部分,再也无法归家。
“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轻时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小方转过身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不是为了保护我,阿义哥就不会死。”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地挣扎和内疚。
“所以你才要好好活下去。”
“你要让我怎么好好活下去!!!”小方突然暴躁地吼了起来。“该死的人是我!是我!!”
轻时沉默了,不语。
“从小到大,阿义哥总是能把事情做好。而我,什么都做不好。我做了,也没有人来夸奖我。邻居、叔伯,甚至父母,都说阿义哥好,说如果阿义哥是他们的孩子就好了。那我呢?可是我不怨阿义哥,我最崇拜阿义哥了,他要娶妻了,我替他开心。可是,可是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不是我……?”
轻时看着蹲在地上一脸崩溃的少年,“在外人看来做好一件事情,对于他,恐怕得付出非常的努力,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可正因为如此,你才要好好的替他完成他未完成的人生,把事情做得更好。不然,你怎么对得起他付出的生命?”正如师兄,别人都道他天赋过人,悟性极强,可是仅仅有这些是远远不够的。谁又会知道他所付出的努力和血汗?那个背负着无比承重担子的少年,有谁察觉到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孤独,那么的悲伤。
听到她这话,小方愣了一会儿,继而大声吼道:“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轻时蹙了蹙眉,“这是你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懂?”
“你……”
“轻姑娘,现在是否可以借一步说话了?”吴浩面带笑容地走了过来。打断了她与小方的谈话。
轻时看着他,唇角划开一个微笑,“可以。”
吴浩带她到了一处草丘。
“吴会长是有什么事情想要我帮忙吗?”
吴浩笑了笑,“轻姑娘真是冰雪聪明。”
轻时微笑,“你们的行为并不像一支普通的商队。这不难猜出来。”
“所以我也相信姑娘会帮我们。”吴浩胸有成竹地道。
轻时只是看着他,并未答应什么。
“用商队来掩饰你真正的身份,雇镖局押镖,却暗藏高手。看着不会武功的人白白牺牲。你这个老板的行为还真让人伤心。”轻时笑了笑,“可否告诉我马车上的人是谁?”
吴浩犹豫了片刻,“车上的人是我乾临国大将军——叶扁。将军他被奸人所伤,我的任务就是保护将军回京疗伤。”
轻时愣在原地。
“轻……姑娘……?”
轻时突然一把捏住吴浩的衣领,有些不可置信地低声吼道:“你,你刚才说这是哪儿?!”
“乾,乾临国啊……”吴浩被她弄得有些莫名。
轻时嘴角微抽,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你再说一遍。这,是哪?!”
“乾临国啊。姑,姑娘?”
轻时无力地坐到地上,嘴中喃喃道:“我走错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