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外面,老爸抱着头蹲在一棵灌木下,林小北陪着他,也蹲了下来。
“你妈是胃癌晚期,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老爸说,林小北看到老爸的脸上有纵横的眼泪,“以前,为了事业,刚开始的时候,饥一顿,饱一顿的,慢慢就落下了胃疼的毛病,疼了,吃一片药,不疼,也就不管了,时间长了,人也大意了,前一段时间,她说吃了药不起作用,还浑身发烫,有时也疼,于是就来了医院,大夫通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心理准备,可是没有心理准备能怎样,大夫说,熬不过这几天了。”
林小北抱住老爸,心痛得快要掉下来。
这几天,她帮老妈擦拭身体,喂她喝粥,她几乎已经吃不下东西了,说话时间也越来越短,气力是跟不上了,说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医生来的时候说:“熬不过去了,你们也有个心理准备吧。”
妈走的那天,小北正在给她梳头,她的头发变得又稀又少,小北记得老妈以前是有一头乌黑的头发的,她还在边上帮她挑白头发,可是挑半天也就一两根,那时,她觉得很没有成就感。
老妈走的时候,面容很安详,带着一丝笑容。
死亡,对走的人是一种解脱,对活着的人,是一种煎熬。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接近过死亡,似乎死神的气息就在身边,他带走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然后看着他们笑。
林小北有点反应不过来,以前老是电话里叮嘱她的人一下子就没有了,对她说做了好吃的让她过来的人没有了,对她说天冷了注意加衣服的人没有了,一心往前奔却对她心怀愧疚的人没有了,这个世界上,从此永远地消失了。
林小北觉得浑身发冷,即使已经是夏天,即使大家都穿得很单薄,她还是觉得冷,当她看到一张白布盖上那张熟悉的脸的时候,她觉得人活着真的就像一场梦,梦醒了,什么都不见了。
她和老爸捧着一个骨灰盒,将她永远地安置在了地下,林小北哭着说:“妈,你在那边穿的暖不暖和,那边没有太阳,应该很冷吧?你吃得还习惯吗?妈,有空我就和老爸来看你,你有时间就去串串门,这儿有很多邻居的,一个人别太寂寞了。”
周围三三两两的拿着菊花的人走过,脸上都带着凄凄的神色。
亲人的离开,总是那么痛,它留在人心底的伤,是难以复合的,因为,它永远不可能被挽回。
林小北是一个礼拜后回去的,临上飞机前,她抱了老爸,她的泪落在他的肩头:“爸,你看有合适的就再找一个吧,我不反对,那样,我会放心点,如果妈妈在,她也会怎么想的,就算是完成我们母女的一个心愿,好吗?”
老爸哑着嗓子说:“好,我听小北的。”
离开的时候,她回过头看到老爸发红的眼眶,她一狠心,没有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