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就想起了沈青溪和颜桦,想起了严少爷的许许多多女友,想起一身黑西装面目阴鸷的林贵生……好像积了许久的火气一下子上涌,我有点儿控制不住,临床表现为我抬起腿便走边踹着前面严由的屁股:“流氓!禽兽!黑社会!都是王八蛋!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我踹一下骂一句,连我自己都开始惊异我怎么还会如此之多的骂人话,到后来被我踢得呜呜惨叫的严少爷才委屈的回过头来问我:“这都是形容我的么?有些不太像啊……”
我吼他:“背过脸去,再挨几脚!回去不准跟你家里告状!”
严由恢复了笑嘻嘻的嘴脸欢快的挨着揍:“啊,那绝不,绝不告状,我多够意思啊……说真的,连我爸妈……哎呦!都没这么打过我……”
“你是不是建宁公主转世啊,受虐狂!”我闻言停止了踢打,极度不悦的冲他掀眉毛。
由于平日里很少做无谓思考的我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于是对所有的大事小事一概兴趣缺缺。宿舍里的那几个要给我过生日,我也提不起精神,只约好一起去食堂吃个面即可。段青颂也知道我最近就要变成适婚年龄的女人,迈过二十岁大关,相当兴奋的来说要请我吃饭,我又推辞掉了。
另外还有不知最近换了何种发型的王皑先生,以及天天干着游手好闲恐吓群众这样下九流勾当的林贵生同志,我亲爱的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堂弟颜桦,那个朝气蓬勃越战越勇的圣斗士邓航,还有活宝双胞胎颜如珠颜如玉兄妹都来信来电表示了对我的亲切慰问和无上关怀——自然,这个“信”指的是短信的信。
老颜和我妈似乎还因我为了猫咪的事情跟他们吵架之事对我耿耿于怀,以往总要象征性的祝我生日快乐,今年却没了丁点儿反应。我的发小刘如意向我报告了最近这夫妻俩的动向,说是和谐美满只羡鸳鸯不羡仙,我眉毛哆嗦了几下硬是翻出一个空前绝后的白眼儿,对此不屑一顾。
段青丛近日来喜欢上了使用飞信,原因是本身他不太会用手机发短信,而我作为和他有几个代沟之隔却仍然普渡众生教化万民的新时代大学生,把如何用飞信发短信的技巧倾囊相授。这个一时善举的后果就是,我深刻的认识到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因为自从睿智的段青丛学会了这个本领,他便会时不时的给我发些唠叨短信,一条接一条的颇有疲劳轰炸的趋势。
自此我就又总结出他们老段家的又一个不良遗传癖好,那就是喜欢对别人进行一些出其不意的骚扰,就如同段青颂喜欢在半夜给我打电话以测试我是否睡觉关机一般。
我最近收到的一条来自段老师的飞信是:“黑猫很想你,来我家过生日。”
段青丛跟人说话极少有语气助词,一般来说都是干干巴巴的陈述句,但听在耳里就有一种难言的威慑力,令人不得不遵从。于是我妥协,在我二十岁生日的那天下午,我和舍友们吃完面就出校门,段青丛那辆低调的黑色现代就在南边的出口处停着。
我们回到家,安抚安抚小露娜,我又报告了我的学习心得和做人体会,再出去买菜。段青丛很是体贴的跟我说:“我们今天只做你爱吃的菜,所以待会儿挑的时候你看着,要是你不爱吃,就说话。”
我眼泪汪汪的点点头。
其实我以前不知道,自己还是个滴水之恩恨不得涌泉相报的人。吃完饭我就自告奋勇要和他一起洗碗。段青丛眯了眯狭长的眼睛怀疑的瞅我,最后评判说:“小东西,你是不是暴饮暴食?喜欢的吃那么多,不喜欢的一点儿不吃?嗯?”
我立刻心虚的低下头收拾碗筷。
段青丛似乎在我的脑袋上方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就转回厨房去了。我屁颠屁颠跟上,等龙头里的水温温暖暖的冲下来,我才想起今天要问的主题。于是清清嗓子,声音依旧有点儿战战兢兢:“段老师……你……你为什么要娶我?”
段青丛正在刷碗的手就那么停下来,空气中有那么几秒钟的沉默,小猫露娜从阳台上散步过来,在我的脚边蹭的痒痒的,我又不敢挠,只是屏息等着那个答案。
我突然有个很荒谬的想法,万一段青丛反问我:“你觉得呢?”该怎么办?
幸好段青丛是个不会做这种似是而非反问句的人,水又开始哗哗的流,他蹲下身细心的把猫咪从我的脚边移开,大掌还在露娜蹭的那侧脚踝处摩挲了几下,我霎时赶到一阵舒爽。于这舒爽中我听到他淡淡的声音从我的膝盖那里传来,好像没有什么感情起伏,又好像蕴含了太多的情绪:“寻常夫妻是为什么而结婚,我就是为什么而娶你。”
这个句式颇绕口,不似他平日里的简约风格。
其实原先我预估的回答无非是他用寻常教训人的语气说我是小姑娘,他不能平白欺负了我,总要负些责任之类。在我的意识里这样才算是理所应当,但事实上呢?我听了他此时这番拐弯抹角的话,反而觉得心里满足,真正有股名为幸福的暖流逆胸而上,冲过喉咙,溢出唇缝化为一声细细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