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丛对教育孩子这个事情还是非常熟稔的,自从我和他之间出了那件难以启齿的事情之后,他总是会找机会和我促膝深谈,旨在探究探究我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或者心理不健康的地方。其实说是促膝深谈,大多数时候他都不怎么说话,只是用那种肃然的神情盯着我,郑重其事又意味深长。
当然,在他的面前我还是很老实的。这源于我身体里根深蒂固的老师恐惧症,因为我从小到大虽然谎话不断,可是我从来也不敢骗我的老师。不管是春风和煦的幼儿园阿姨,还是年过半百的大学教授,我对待他们的态度可都是实诚的要命。
我跟段青丛交待了自己最近的心路历程,莫名的感觉到轻松了许多。虽然段青丛对我的长篇流水账很少有什么积极的回应,我还是喜欢跟他说。他让我有种可以把任何秘密交给他的错觉,当然,最后关头,我还是没把沈青溪的事情跟他交待,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
这以后,段青丛就没有多此一举去香姨家跟我巧遇,而是直接叫我去他那里。去的时候我心里往往矛盾而痛苦,去了以后就经常变得平和而安然,一切好像本应如此。
段青丛家不怎么大,按照一校校长的标准来说其实有些局促。但好歹只有他一个人住,到处都是独属于他自己的气味,布置干净整洁,大约只有黑白两种色调,我甚喜欢,于是去的有些勤快。
四月中下旬正是我期待五一假期的时候,那件惊悚的事情也过去了一些时日,我稍微不那么紧张了,但还是不得不对段青颂疏离。他人很敏感,察觉的也很快,但碍于要跟着马老师编书,看我的时候也只是微微的迷惑和深沉,往往我都愧疚的不敢和他直视。
那一日又被段青丛叫去,他带我打开家门,换上鞋就叫我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别动,说要送我一样礼物。我依言照做,心里想着段校长怎么也会有如此孩子气的时候。过了不一会,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在我的被他放在我怀里,那东西在我的手心一蹭一蹭的,非常痒痒。
段青丛俯下身来,在我耳朵旁边轻轻说:“阿梓,睁开眼睛。”
那是谁说的?一个女人在遇上这句话的时候往往会下意识的放下戒心,满脑子浪漫。我想,即便是“我喜欢你”,“我爱你”,“嫁给我”之类直截了当的甜言蜜语,也无法和这样一句充满着未知神秘的话相比,因为一个男人对你说“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很可能要给你一个美好绚烂又像魔法一样新鲜的世界。
虽然,这次展现在我眼前的世界只是一只小小的绒毛未退的黑色猫咪,但我还是感到心中那种不可抑止的狂喜,类似一种重生。
小猫的眼睛还没有长好,还是一片雾蒙蒙的蓝色。它自顾自的在我手掌的某一处又咬又舔,尖尖细细却没什么杀伤力的牙齿,还有薄薄的一片粉红色的小舌,把我的手心弄得一片湿濡。
我差一点就要泪流满面。
抬头间,段青丛还托着沙发扶手,一双狭长温润的眼睛就悬在我上方。我瞧着他脸上爱怜的笑意,都不敢眨动眼睛,就怕不争气的眼泪挤出眼眶。于是面前段青丛近在咫尺的脸在我眼中就不可抑止的模糊起来,我讷讷的问:“它真是……送给我的?”
段青丛没有回答。
我又要开口,刚刚吐出一个“我”字,嘴唇就被蓦得封住。段青丛削薄的唇瓣就在我唇间辗转,带着被风吹过之后的干涩和粗糙。虽然他唇上干燥而起的白皮把我蹭的有丝丝微疼,可我仍然能感受到他固执的温柔一滴不漏的传递过来。他的吻太突然,以至于从开始到现在我都是屏着呼吸的,直到胸腔憋得发疼,我才晓得用鼻子重重吸气。也许是这声音有些急促,段青丛听了呼吸也渐渐粗重起来,未戴眼镜的细长眸子微微眯起满眼暗色,他将舌移过去轻舔着我的唇角,一边用明显低哑了许多的声音吩咐着:“乖女孩……把眼睛闭上。”
我心里窒闷,刚刚才闭上又睁开,这会儿要再次闭上,委实折腾人。可是我的身体就完全不随着我脑子的想法,控制着我像此刻正在我怀里没被喂饱的的猫咪一样,仰起头来去就他的唇,眼睛也听话的合上,没出息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