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11年,武昌新军打响了革命的第一枪,不到一年的时间,江南尽失,在袁世凯的逼迫下,统治中国近三百年的大清王朝摇摇欲坠,赵念清所在的仕馆学堂更是人浮于事。就在袁大人不断逼宫的时候,赵念清在仕馆学堂登高一呼,组织了一支以八旗亲贵为核心的童子军。
在学堂的小礼堂里,赵念清和拥护赵念清的亲贵们聚集在了一起,赵念清一个眼色就让李恩到外面放风,赵念清则站到了讲台上,其他人等静静地看着赵念清。
“兄弟们!南方造反了,袁某人又开始不断逼宫,咱们大清真的是到了内忧外患生死存亡的时候,我们都是八旗子弟,食朝廷俸禄,现在大清生死存亡之际,到了咱们为大清国尽忠的时候了!”
“说得好!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蒙古的小察哈尔王响应到。
“南方的军队声势浩大,在我看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我听说袁大人的六镇新军把他们打得是溃不成军,但袁大人现在的所作所为似乎有谋反之心,真正亡我大清的威胁在这。”
“那我们要做什么。”
“除了袁某人,给皇上清理掉这个威胁。”
“除掉袁某人,这可是难于上青天啊。”
“那有什么啊,想当年康熙爷为除掉鳌拜,召集了一些小库布,不就和咱们一般大小嘛,最后怎样,鳌拜武功再高强不也是束手就擒,只要咱们兄弟一心,瞅准了时机,咱们就干死他。”
“听你的,我们蒙军旗的子弟都跟你干。”很快,赵念清就拉拢了一批属于自己的心腹。
在赵念清的组织下,一共有三十六个亲贵集结在了赵念清的手下,三十六个人每天花大量的时间练习近身格斗,练习匕首和断刀的使用,练习手枪和步枪的使用,每天,昆明湖的水师学堂是枪声不断。
很快,事情就传到了袁大人的耳朵里,袁大人招来了冯大人到自己的府上问话。
“大哥,您找我。”冯大人问道。
“最近昆明湖是枪声不断啊,水师学堂在搞什么名堂啊。”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赵念清纠集了三十来个小崽子整天在昆明湖练枪呢。”
“练枪?他们练枪做什么?”
“瞎胡闹呗,这些个八旗亲贵能干啥啊。”
“别人倒是瞎胡闹,这个小崽子可不知道别着什么鬼点子呢,你明天带人去看看。”
第二天冯大人带着两个日本教官来到了昆明湖,和亲贵们说奉旨为亲贵们挑选了两名优秀的日本教官,教授亲贵们基本的军事技能,希望亲贵们能够认真学习。说完冯大人就离开了。
深夜,赵念清一行人聚集到了赵念清的宿舍,李恩和几个八旗子弟在外面放风。
“念清,你说这两个日本教官来干什么的。”小察哈尔王是大惑不解。
“十有八九是来监视咱们的,毕竟袁某人干的是赌命的买卖。”
“那咱们的事情。”
“我觉得咱们只是练枪习武而已,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不过咱们这些日子得小心行事,不能暴露了咱们的计划。”
“明白,一切都听你的吩咐。”
久经沙场的日本教官很快就看出了赵念清这伙人的端倪,他们每天练习远距离射击,近战,特别是短刀的使用,所练习的招数格外的简单,完全不是中国武术的基本套路,似乎是刺杀的基本招数,很快日本教官将自己的推测报告给了冯大人。
冯大人听过之后二话不说立刻带着手下的禁军包围了昆明湖的水师学堂,声称缉拿赵念清一干人等,此时此刻袁某人如日中天,冯某人作为袁大人的得力干将更是无人能及,水师学堂的教官们一时间手足无措。
“少爷,冯大人带着禁军来抓咱们了。”
“念清,咱们怎么办。”
“不要慌,咱们没犯什么事情,他没有理由,再说了,咱们是亲贵,他敢把咱们怎么样,如果冯胆敢轻举妄动,咱们就一不做二不休弄死他,宁可咱们先发制人我们不能受制于人,把短刀和手枪都带好了,弟兄们跟我走。”赵念清说完就带着手下的亲贵们去找冯大人理论。
“你们水师学堂一天到晚不务正业,你们想干什么,把他们都抓起来。”冯大人气势汹汹地来到了水师学堂。
“姓冯的你放肆!水师学堂是咱们大清八旗亲贵从文习武的场所,是为大清培养栋梁的地方。老佛爷懿旨,水师学堂乃清修之地,任何闲杂人等不得打扰。姓冯的你身为禁军统领难道忘了!”
“小侯爷,老冯可是公事公办,你们不务正业整天在昆明湖放枪,这分明打扰了皇上和太后的安宁,你可知罪。”
“我等奉旨练习本领,日后为国效力,你身为禁军统领不知保卫皇上和太后的安全,反倒找水师学堂的麻烦,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是说不过小侯爷,但老冯是奉了袁达人的命令来缉拿你等纨绔子弟。”
“放肆!袁某人不过一个北洋大臣,我等八旗亲贵,没有圣旨敢缉拿我们,笑话!”
“少废话,上!”
“你上一个试试!”赵念清说完就掏出了手枪顶到了冯某人的身上。
“小侯爷,你要干什么,这可是枪,闹不得的啊。”
“这些年朝廷的重臣多是汉人,但八旗亲贵再怎么也是大清的基石,咱们亲贵再不济也不能沦落到让一个大臣欺负的份儿上。”
“小侯爷手下留情!”禁卫军统领良大人闻讯赶来制止了一切。
“良大人。”冯大人很是恼火。
“姓冯的你放肆!你太无法无天了,滚回去!”良大人对冯某人是厉声呵斥,冯某人等人悻悻离开。
“大人,这可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有些人不太听从朝廷的安排是不是可以除掉了。”赵念清向良弼建议到。
“赵念清啊,你还小,有些事情不要掺和,你首要任务就是好好读书习武,眼下多事之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你得快快长起来好为朝廷效力。”
“念清谨遵大人教诲。”
事情平息下来之后,李恩找到了赵念清,把自己查到的事情告诉了赵念清。
“少爷,事情确定了,这两个小日本就是来监视咱们的,咱们干点儿什么外边儿都会知道。”
“时局怎么样,咱们水师学堂根本就看不到报纸,不知道外边儿的事情。”
“偷日本教官的报纸,您看看。”李恩随即拿出了自己偷来的几张日报。
“这孙总统已经入住南京了,南北对立已成事实了,而袁的一切都似乎是有阴谋,吴大人被刺杀了,我估摸着是被袁杀掉的,听人议论,吴似乎拥护孙中山的革命,干掉就干掉了但这个袁可得除啊。”
“怎么讲,少爷。”
“我觉得前些日子北洋新军把革命军干的是屁滚尿流,现在两军对峙,南方迅猛发展,我觉得袁在观望,他在做自己的打算,看来朝廷要有一劫啊。”
“那怎么办啊。”
“袁某人这种人不值得信任,可朝廷......这两个日本教官盯着咱们太紧,咱们做不了咱们的事情,得把他俩给办了。”
“少爷,你说咱们怎么办,都听你的。”
“李恩,你带着人去盯着日本教官,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少爷,他们是日本人,说的是日本话,我也听不明白啊。”
“做什么告诉我就行。”
水师学堂风波之后,日本人的行为更加谨慎,对赵念清这些人的监视也不怎么重视,赵念清突然意识到了情况有变化。立刻召集自己的这些兄弟们。
“少爷,日本人不监视咱们不是好事情吗。”
“反常即为妖,这两天有什么动静没有。”
“少爷,我刚想和你说呢,我好想听他们说什么大清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袁大人才能成为中国的领袖,还有什么条件来着,好像涉及到东北和铁路什么的。”
“我们中计了,这哪是来监视咱们的教官啊,这分明是日本的间谍,这日本人似乎想谋划着什么,跟袁某人必然有关联,为了大清咱们得断了他们这根线。”
“怎么断。”小科尔沁王问到赵念清。
“一不做,二不休,除之。”
“这可是惹大祸啊。”
“破坏这个阴谋,为了咱大清,值了,兄弟们是否愿意和我做出牺牲,不愿意的可以不和我赵念清干这件万难之事。”
“不拿我们当兄弟,这事情没商量,就跟你干了。”
“好兄弟,够意思,可是在园子里办这事情毕竟不妥当,咱们在学堂里办这件事儿,咱们谋划一下。”
李恩慌慌张张地跑到了日本教官那里,告诉日本教官水师学堂发生了严重的械斗,满汉对立,双方已经持枪开战,事情已经不可收拾。日本教官听闻之后赶忙起身前往水师学堂一探究竟。
李恩在前面带路,两个日本教官跟在赵念清的身后,很快两个日本教官就被带到了水师学堂。说时迟,那时快,早已经布置好的赵念清带着他的这些亲贵兄弟们一拥而上,拿着麻袋把两个日本教官给套住了,两个日本人见势不妙拼了命的挣扎,几个蒙古小王爷倒是有力气,死死地压住了两个日本人,李恩果断地把麻袋子给系紧了。
“念清,咋办啊。”
“杀!日本鬼子留着干什么。”赵念清说完所有人都有些胆战心惊,毕竟杀人的差事他们谁也没干过。
“少爷,这......”
“拿石头,系在袋子上,把这两个鬼子扔到昆明湖淹死。”
“好嘞。”
“你们几个去防风,你们几个去抬麻袋。”赵念清说完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就把这两个日本间谍扔到了昆明湖沉底。
事情很快就传到了袁大人的耳朵里,袁大人很快也查明了真相,如何对付赵念清这帮小八旗真的是让袁大人头疼,可是形势危急,良大人等人对袁大人步步紧***得袁大人是喘不过气来,南北方之间的关系又是如此微妙,袁大人就渐渐地淡忘了这帮小八旗。很快,南方传来了消息,袁大人当机立断准备进宫逼清帝退位。
万万没想到的是,太后很快就代皇帝宣布清帝退位,大清王朝就此终结,紧接着袁大人以民国大总统的名义宣布水师学堂解散,所有人各自回家。
离开的当日,赵念清召集了所有的同学,大家聚集到了一起,赵念清站在桌子上和大家说到。
“兄弟们,咱们是八旗子弟,这大清朝亡了,咱们八旗子弟的荣耀不能丢,水师学堂散了,咱们也不能狼狈地走,咱们是顶天立地的八旗子弟,咱们就是散也要散的有气势,明天咱们阅兵,有没有跟我干的。”
赵念清说完,水师学堂的学员们有的走,有的留了下来,最终赵念清组织了三十六个人坚守在水师学堂到最后一天。
第二天清早,赵念清组织列队,所有人都穿着水师学堂发的新式军装,赵念清则穿着自己的四品官的官袍。赵念清一声令下,所有人鸣枪示礼,旗手按照德国的队列踢正步扛着龙旗来到了升旗台,大清帝国的黄龙旗最后一次在水师学堂升起。
“小侯爷,排场挺大,可是这旗子再也飘不起来了,哈哈哈哈。”冯大人带着兵马来接管颐和园,看到这一场景不禁笑道。
“时辰到,降龙旗!”赵念清一声令下三十六个亲贵又按照升起的套路把龙旗降了下来,李恩把龙旗小心翼翼地叠好交到了赵念清的手里,随后亲贵们各自散去。
“小侯爷,你的兵马都哪去了,就三十六个人啊。”冯大人对赵念清是一通嘲笑。
“冯大人,十年后我让你哭,你给我等着。”赵念清说完就带着李恩离开了颐和园。
离开颐和园的赵念清因为郁闷要打猎散心,打猎时不小心失手,受了伤便和李贵父子一齐回到了辽西的老宅子,赵念清在家里安心养伤,前些时日的报纸还写着南方的战事陷入了焦灼的状态,清帝退位很快出现在报纸上的时候赵念清一阵感慨,不知道如何是好。陆陆续续的,清朝的官员被民国新政府的官员所取代,锦州不再有镇北侯,取而代之的是民国的新任官员。
赵念清正在看报纸的时候,李贵带着家里的随从慌慌张张的跑回了家中,赵念清的母亲佟卓听了李贵说了些什么之后一下子慌张起来,赵念清上前一问,原来是祖父赵及第因为大清灭亡,一下子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在锦州的衙门里一口鲜血喷出,身体状况极为糟糕,被李贵带着人从锦州抬回了赵家老宅子,生命垂危,赵家的上上下下都在为赵及第的病情而忙碌。
过了些时日,到城里买东西的赵念清和李恩剪掉了辫子,两个孩子剃了光头回到了家里,家里的上上下下看到了赵念清和李恩的样子大惊失色,李恩的母亲刘春桃在家门口堵住了两个孩子。
“李恩,你个臭小子,你咋把辫子剪了。”
“娘,少爷带我剪的,现在整个镇子的男人都在剪辫子,不剪辫子军警会把他抓起来剪掉辫子,少爷还说了,剪了辫子真凉快,省的洗头那么费劲儿了。”
“大清已经没了,留辫子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咱们都剪辫子吧。”
“唉......”刘春桃很是无奈的回到了屋里。
赵念清来到了赵及第的床前,赵及第看了一眼赵念清之后,伸手摸了摸赵念清的脑袋,发现辫子没了,赵及第略显愤怒。
“爷爷,大清没了,民国的日子咱们早晚得适应,咱们赵家对大清忠心耿耿,尽忠到最后一刻已经是足够了,再多的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怎么这么快,太突然了。”
“新太后赶不上老佛爷,皇上是个小破孩儿,朝廷都被老袁控制了,醇亲王也不是什么精明的主儿,明知老袁是个祸害却迟迟没有诛杀袁贼的决心,几万新军竟然让袁党控制,如此昏庸的君王,灭亡是早晚的事情,大清靠八旗起家打下的江山,到了最后却不信任八旗,大量的新式装备配给给新军,结果这帮混蛋毁了大清,这就是朝廷的咎由自取。在北京,我听一些官员说,当年朝廷不给锦州八旗的兵马配枪,就是考虑到咱们两黄一白上三旗历来是皇上的嫡系,老佛爷生怕咱们八旗强势了,带兵杀进北京,扶植皇上亲政,到时候太后就得让位,个人私利永远高于朝廷的社稷,大清财政如此紧张的时候,老佛爷在做什么呢,挪用海军军费给自己办寿,死了还大操大办,如此铺张,这样的朝廷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你这几年的书没白读,有些话把爷爷点醒了,赵家虽然是吃朝廷的俸禄,如今朝廷没了,但赵家还有封地,县城里还有店铺,支撑起整个家不是什么难事儿,你天生聪慧,是个读书的好材料,将来好好读书做学问吧,当一个出色的大学老师,饱学之士。”
“爷爷,我一直向从军报国,这个问题......”
“做人当有骨气,我们是大清的臣子,不做民国的官,知道不。”
“知道。”
“回北京去,读京师大学堂的大学堂,好好做学问吧。”
大抵半月之后,赵念清在大学堂的入学考试中一举中第,直接进入京师大学堂读书。临行前的最后几日,赵念清与朱忠义来到距离大佛寺不远处的清水桥头,二人畅叙不止。
“大哥,恭喜你进京读书,兄弟不是读书的料,就不陪你了。”
“好兄弟,不管将来谁发达了,都不忘了兄弟。”
“小弟等着大哥提拔。”
“时候不早了,回去吧,这天也要下雨了。”
正说着,阴云密布,下雨似乎是稍许的事了,念清赶忙往家跑,跑到了清水桥头和一个姑娘不小心撞了一下,只听姑娘哎呀一声,赵念清回头一看,姑娘倒在地上,手中的油纸伞掉到了桥下。念清便搀起姑娘,顺着桥头下去,沿着水流一蹦一点,把伞钩了回来。又一蹦一点的走了回去,把伞交给了姑娘,刹那间,念清愣了一下,仔细打量一番眼前的小姑娘,圆圆脸庞,淡淡的细眉,单眼皮的眼睛,相貌平常模样却清秀的很,如同那兰花一样淡雅,又似乎有着丁香的淡淡忧郁。着一身蓝装,披着白色的围巾,梳着发髻面对眼前身材高大,体格健壮,五官端正,英气非凡的赵念清,一时间不知说何是好。
“伞给你。”赵念清从容地将伞递到了姑娘的手里。
“谢谢你。”姑娘是略显冷淡。
“真是巧啊,让我们在这遇见了。”
“呵呵。”冯秀霞淡淡一笑。
“相识就是缘分,我叫赵念清。”
“我叫冯秀霞。”
突然间,天降小雨,赵念清转身欲快步回家,冯秀霞上前一步张开油纸伞展开在赵念清的头上。
冯秀霞眼神直直的瞅着赵念清,念清突然木讷起来,不知说何是好,语言一时间乱了层次,赶忙说道:“谢谢啊。”冯秀霞不禁笑了,赵念清见此情形也不禁微笑。清水桥上绵绵细雨,一把油纸伞,念清,秀霞构成了一幅如诗的画面。
诗意正浓之时,阴云更加浓重,雨越下越大,无奈之下,赵念清带着冯秀霞到了一间小茶楼,倚着窗边避雨。
“雨看样子得下一阵子,我们在这先待一会。”
“好吧,雨下得太大了。”
“喝点茶水吧。”赵念清说着看了看冯秀霞的眼睛。
“好吧。”冯秀霞欣然应允。随即,一盏清茶放在桌前,加上几份小点心。
“冯秀霞,你今年多大了。”
“十一,你呢。”
“十三,你念书了吗。”随口赵念清问道。
“读了几年私塾,明年我家送我进京读书。”
“今年我要进京读书了。”赵念清愣了片刻缓缓地对冯秀霞说道。
“到时候你多关照我。”
“一定,一定。”赵念清笑的是格外的爽朗。
雨过天晴,二人畅聊一番之后,依依不舍的在秀霞家门口分别。
转眼就到了赵念清进京读书的日子了,赵念清临别前来到了来到了祖父祖母的面前请安。
“爷爷,奶奶,念清明天就走了,今天过来看看你们,爷爷的心思念清明白,进京后我要发奋读书,一定混出个人样,一定封侯拜相,到时候光宗耀祖,重振家业。”
“好啊,再回来就是进士了。有出息了。”赵念清的祖母面带微笑,显得格外的慈祥。
“少爷,佟姥爷夫妇来了。您该过去看一下了。”
赵光宗和佟卓早已在客厅与佟麟夫妇叙起了家常,赵念清刚来到客厅就受到了格外的欢迎。
“念清外甥真有出息,小小年纪就读了如此高的学问,到京城了,你额娘好福气。”
“好什么,小兔崽子,不再惹事我就烧高香了。”
“小子多动的有出息。”佟麟大笑道。
“妹子,孩子大了,就得闯闯。”
“闯,才能有出息,你舅妈给你准备了一百两银子,带在路上做盘缠。”
“这怎么使得,多破费。”
“穷家富路,以后指着念清当大官罩着我们呢。”
晚上,赵光宗摆了一桌酒席,两家人聚在一起边吃边叙旧。席间,赵念清草草退席,随即佟芸芸也跟着赵念清离开坐席。
“念清怎么走了,真不懂事,芸芸也走了,饭菜不合口吗。”
“孩子大了,就由他们去吧。”
佟芸芸轻轻推开赵念清的房门,悄悄走到了赵念清身旁,轻轻地坐在炕沿边上。
“芸芸来了,吃好了吗?”
“吃好了,就是想和你单独坐一会儿。”佟芸芸的眼睛看着赵念清。
“我明天就去京城了,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
“你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回来,我在家等你。”佟芸芸一个劲儿地拽着赵念清的衣袖。
“你为什么不去学堂读书呢。”赵念清见此情形话题一转。
“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再说我脑子不够用。”
“等我念好了就把你接到京城。”
“说好了,不许反悔的。”
“我不会骗你的。”赵念清不禁一笑。
“对了,我给你做了一件棉衣,天冷了就穿上,还有几双棉鞋。”
此时,赵念清伫立一旁,心里酸酸的,不知说何是好。
“把这个玉坠留给你,你把荷包留给我。”此刻,佟芸芸已泣不成声。
大清王朝的终结,赵家近三百年来在辽西的荣耀就此终结,一时间东北地区的权力出现了真空地带,以老张为代表的一系列绿林头目摇身一变成为了民国军队的军官,迅速崛起。当年和赵念清有过一面之缘的安伏威在这个大变革的时代摇身一变,成为了北洋陆军二十七师的营长。跟随张作霖多年的安伏威,被老张视为心腹,在奉天集结兵马之后,老张放了安伏威的大假,让安伏威回家看望老婆孩子。
正值年前,天气寒冷,安伏威穿着一身军装,披着军大衣,脚下是一双锃亮的皮靴,骑着大白马,腰里别着两把盒子炮,大摇大摆的往家的方向行进,经过了镇子上的集市,远远望去,一个老头带着一个年轻的女人,抱着一个小孩子,赶着驴车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怎么看怎么像自己的媳妇岳秀云和岳父岳老头,便骑马向他们的方向走了过去。
见自己的女婿身着一身军装,岳老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上前仔细瞧了一瞧,发现眼前的军官的确是自己的女婿安伏威,安伏威见到自己的媳妇儿,老丈人和闺女格外的兴奋,抱起孩子便准备回家,可是岳秀云和岳老头的脸色不太好。
“都咋啦,耷拉个脸子,不高兴的样子。”
“也不知道咋的,街上的警察不让咱在人多的地方卖货儿,让咱在这旮旯蹩脚的地方卖货,卖了一天了,啥都没卖出去。”岳秀云埋怨道。
“你们几个就太老实了,给警察几个钱儿的事情。以后不用怕,老子现在是营长,以后提老子名号就好使。”
“爹,那个警察吃咱家干豆腐从来不给钱,那个人老上咱家白吃白拿不给钱。我跟他要钱他还打我。”安凤指着街上的两个人给父亲安伏威看。
“姑爷,算了吧,这些人是地头蛇,惹不起啊。”岳老头拉住了安伏威的衣袖。
安伏威对着自己的岳父笑了一声,叫来了街上的警察和集市上的泼皮无赖,两个人来到了安伏威面前见安伏威是陆军的军官赶忙向安伏威示好,安伏威二话不说当场打了警察一个耳光,用马鞭子对着泼皮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鞭子。
“有脾气没?”
“没有,没有,军爷,不知道小的哪里得罪了军爷。”
“老子是陆军的营长,我大哥是老张,陆军二十七师师长,这是我媳妇儿,这是我老丈人,这是我闺女。”
“军爷,军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多多包涵。”警察连连向安伏威道歉。
“把帐结了吧。”安伏威一句话之后,警察和泼皮赶忙从兜里掏出了大洋交到了安伏威的手里。
“现在是民国了,得遵守法纪。”
“那军爷没啥事情了小的先告退了。”
“等等,你俩家里过年不买东西啊。”安伏威说完,警察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回应。
“买东西,买东西。”泼皮的眼珠儿一转,赶忙掏出兜里的钱把岳老头手里的货儿全都包了下来。
“滚吧。”安伏威拎着一袋子大洋扔到了岳老头的手里。
“姑爷,得罪了这两个人这以后的日子可咋整啊。”
“爹,谁欺负你就提我的名号,实在不好使就让秀云到奉天,我回来帮你收拾这帮王八蛋。”安伏威说完又把自己的闺女安凤抱到了怀里。
“爹,我要吃糖葫芦,娘不给买。”安凤说着说着哭了鼻子。
“卖糖葫芦的,给老子死过来!”安伏威对着大街上卖糖葫芦的一声吼,卖糖葫芦的诚惶诚恐的走到了安伏威面前。安伏威一把把卖糖葫芦的手里的糖葫芦抢过来递到了岳秀云的手里,拽下一串儿糖葫芦让女儿的小手抓住了糖葫芦,安凤吃着糖葫芦,瞬间高兴的表情就显露在脸上,看着女儿高兴安伏威的心情瞬间变得格外的好,掏出一块大洋扔给了卖糖葫芦的。
“谢军爷,谢军爷。”
“一块够不够。”
“够了,够了,不仅够了,还多了。”
“以后我闺女进城要吃糖葫芦你不许收钱了啊。”
“不收了,不收了,不仅不收,还管够。”见安伏威挥挥手,卖糖葫芦的诚惶诚恐的离开,随即,安伏威兴高采烈的带着女儿和媳妇儿一行人高兴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里,岳老头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叫岳秀云把家里的公鸡杀了给女婿当菜,安伏威连忙止住了岳父。
“姑爷,回家了吃个硬菜吧,杀个鸡不算啥。”
“爹,鸡有个啥吃头儿,咱杀头驴吃中不中,我牵来了一头驴过年杀了吃肉咋样儿。”
“那不中,不中,不中,驴是用来拉车干活的,吃肉了可惜了儿了。”
“好吧,好吧,爹,当年吃了你一头驴,今天再加给你一匹马。”
说起这头驴的事情,当年岳老头养了一头小黑驴,岳老头把驴当作宝贝来养,喂最好的料,每天是精心照料,赶上一年,岳秀云的大弟弟媳妇儿生孩子,身体虚弱缺少奶水,急需进补,安伏威趁着岳父岳老头不在家的时候,一不做二不休把岳老头的小黑驴杀了,包了驴肉包子,炖了一锅驴肉给大弟弟媳妇下奶,岳老头知道以后便是火冒三丈,岳秀云见自己的父亲暴怒,便让安伏威暂时离开家一段时日,避避风头,安伏威便离开家去寻找投奔八角台的张作霖,转眼就是两年的时光。
到了过年的时候,安伏威的大姐在城里做东,二姐和三姐都带着自己家的孩子来到大姐家,安伏威带着岳秀云和安凤也来到了大姐家,这回,身着军装的安伏威不再被几个姐姐和姐姐家的家人鄙视,更多的是无比的羡慕,一时间,安伏威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有面子。尤其是姐姐家几个年纪稍大的孩子,一个劲儿的围着安伏威转。
“舅,当兵吃的硬不硬,穿的中不中。”大姐的大儿子王长捷问道。
“白面馒头管够,高粱米饭管够,每顿都有肉,月月有大洋,只要师长动兵,大洋就哗哗地往兜里进,你老舅这身衣服在奉军都不算个啥,还有比舅穿的更好的。最中的事情是,只要家里有当兵的,警察和混市井的就不敢找麻烦,惹恼了咱,干死他警察都不敢吭气儿。”
“舅,俺爹好不容易开了个铺子,可是每个月警察都来收钱,还拿东西不给钱,每月都赔钱。”二姐家的小儿子李丰田向安抚威抱怨道。
“妈了个巴子的,等过完年的,舅摆平他们。”
“舅,俺......俺......俺们哥几个也......也......也想当兵,当兵累不。”三姐家的独苗余默军磕磕巴巴的也凑了过来。
“当官儿不就不累了,你们只要参加二十七师,就找舅,就都给你们整个官,最差也是班长,管十个大兵。”
“舅,你再回去的时候,把咱兄弟几个都带去吧。”王长捷赶紧插句嘴。
“中!”
“中啥中,家里的买卖不做,跑去当大头兵,不知道老话说的好,好汉不当兵,好铁不捻钉。”安伏威的大姐夫一句话让屋子里瞬间变得没有任何动静。王长捷的父亲对此勃然大怒。
“舅......”
“过了正月,舅回去,你们到时候就到城门那旮等着舅。”安伏威小声的对着几个外甥说到。
回到奉天之后,安伏威就升任团长。为了对付老冯的二十八师,老张借剿匪之名让安伏威到辽西探探老冯的虚实,老冯也不是等闲之辈,给了安伏威数目不小的好处,临走之时还给了安伏威几块金条。
差事完事儿,回奉天的途中,经过义州城,老冯停了一下,安伏威对此很是不理解,以为有什么变故,警惕了一下。
“小安子,义州城赵家银匠铺可是个老铺子啊,东家也是掌柜的那是当年在内务府当过差的,是个相当好的首饰匠。”
“内务府是啥啊。”
“大清朝的时候专门给皇上和娘娘置办家当的地方。”老冯对安伏威的无知很是无奈。
“那我得去打个首饰给我媳妇儿和闺女啊。”
来到了赵家的银匠铺子,伙计赶忙招呼一行的奉军军官,安伏威也痛快,拿出一袋子大洋要打首饰。
“长官,您开口,要打啥,咱们是辽西最有名的银匠铺子,咱们家的银货中,相当地中。”
“不稀罕银的,就稀罕金的,能打不。”
“我这儿今儿沒金子啊。”
“老子有,把这几个金条都化了。”
“这可是小二斤啊,都打了。”
“都打了。”
“你要打啥。”
“镯子,最大的镯子,六两的镯子。”
“镯子最大的是半斤,哪有六两的,再说了也没那么大的模子啊。”
“就六两的镯子一对儿,一龙一凤。还要手指头粗的金项链,剩下的打五个大戒指。”
“那我得先做个模子,你得等会儿。”
费了好大的功夫,赵及言把安伏威想要的做了出来,安伏威看着很是喜欢,抬手又扔了十几块大洋的赏钱,伙计们收着赏钱和老东家一齐笑的前仰后合。
“笑个毛笑,妈了个巴子的,有什么好笑的。”
“军爷息怒,军爷息怒,赶紧给军爷上茶。”赵及言赶紧招呼伙计安抚安伏威。
“世道衰弱,这种土包子出身的货色都能当军官,可悲可叹,雕龙画凤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赵念清和李恩坐在一旁不禁念叨道。
“小兔崽子说谁呢!”安伏威手下的兵拿着马鞭子指着赵念清。
“滚!”赵念清指着安伏威手下的兵。
“妈了个巴子的,跟谁俩呢。”安伏威手下的兵显然是急眼了,要拿手里的家伙事儿出气,赵念清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脚,这个兵当场就背过气去,躺在地上口吐白沫。
“你他妈敢把我的兵弄死,你小子活腻歪了!”安伏威已经是按耐不住了。
“弄,我也弄死小鼻子和大鼻子,你这个兵没事,踹倒起门上了,打通了就好了。”赵念清说完就对着躺在地上的奉军乓乓两下,这个兵一下子就坐了起来了。
“你小子厉害,我惹不起,我惹不起。”
“罪过,罪过,最近心烦,看谁不都顺眼,这不赶上了,拿着补补身子。”赵念清说完就掏了一锭银子给这个奉军士兵扔了过去,完后扬长而去。
“掌柜的,这老小子是谁啊,这么牛逼。”安伏威赶紧问伙计。
“这是我们赵家的大少爷,当年的小侯爷。”
“这小子行啊,挺上道儿的,我得跟大哥说说这事儿。”说完,安伏威就开始盘算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