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转眼间又是一年，平静了些许时日的中原地区再次燃起战火，因为权力和势力的争夺，蒋介石的中央军和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的联军开战，历史上称之为中原大战。
赵念清接到了奉天帅府的电话，驱车来到了奉天，来到帅府，未见少帅张学良，却见到了阚朝玺。
“大伯，久违久违。”
“大侄儿，好久不见，安凤生个啥啊。”
“生个闺女，整天耷拉个脸子跟活不起似的，我是真不愿意说她了。”
“跟她爹一个德行啊，当年给你家那老祖宗和观音像上香的时候，你就好好拜拜观音保佑你生个儿子就得了呗，非得保佑山里红生个丫头、让王晴儿生个丫头、让吴水仙生个丫头，就她安凤生个儿子，现在咋样，一个个的都生了儿子，小心思太多了，闺女起了啥名啊。”
“赵玉娴。”
“这名听着挺秀气的，念过书的就是不一样，那啥，老子最近事儿太多了，没工夫去看我侄女和她闺女，我让副官拿了五千大洋给你家送过去了，老子知道你小子不差钱，这是老子的一分心意，别嫌弃啊。”
“大伯啊，您老太客气了，这王晴儿眼下也怀了，山里红肚子里也有一个，你到时候是不是得..”
“冲王先生面子也得够意思啊，这山里红还说啥啊，老子这些年鼓捣军火赚钱都靠她了，那就是我干闺女，到时候生了孩子就是老子干外孙子，更不能亏。”
“您老先备好钱啊，这安凤的喜酒今晚上我在奉天找个好位子啊。”
“妥了！北方这一仗你们损失多少。”
“还好吧，没损失多少，我手下最好的侦察营长死了，我连襟他们啥德行我也明白儿的，去了也是送死，他们没咋地。”
“比老子好多了，老子的最好的一个旅损失了将近一个团，元气大伤。”
“少帅对这一战是战战停停，没有一个周全的方略，几万奉军就是一盘散沙，这怎么能和一个统一的苏联陆军作战啊。”
“别说了，这回少帅又要进关，帮助蒋介石打冯玉祥。”
“少帅糊涂啊，蒋中正是一只图谋天下的狼啊，肚子里充满了招数，少帅和东北军早晚是他统一天下的障碍，除掉咱们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现在蒋中正羽翼尚未丰满，只能和少帅称兄道弟，许以厚禄，少帅偏偏对这些空头衔格外上心，这次进关和冯玉祥死战，奉军必会再次消耗，中东路的战事就是蒋中正消耗奉军的一步棋，少帅怎么还醒不过来啊。”
“少帅点将，让你为一路人马的总司令。”
“晓得了。”
赵念清深知张学良的性格，几十万东北军在他眼中就是负担，中东路战事便是少帅行事的风格，赵念清便不再多说什么，只能以病重和守孝为理由，推脱了挂帅进关的差事，而张学良灵机一动，命令姜姜凌风暂代第三师的师长，指挥入关作战。奉军在北方与苏军作战，空军和海军损失惨重，需要重建，赵念清升任司令部参谋长，赴欧洲考察学习，即日启程。
回到家中，赵念清很是懊恼，自己辛苦十年带出来的陆军野战旅，可以说是奉军中的王牌，怎么能随随便便的交出来呢，此时此刻的赵念清有着一种向一头撞死的心。朱忠义听此消息之后也是一声长叹，谁能晓得少帅的心里到底想的什么，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大哥，别担心，一个姜凌风算不了什么，咱们一万多多弟兄慢慢蚕食他们，整个第三师的主力部队都是咱们弟兄控制着，姜凌风就是一个空架子，他不敢轻举妄动，您就放心的去欧洲，您回来，第三师还是你的。”
“老朱，你们回去吧，到时候李恩留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行，大哥，我去安排一下。”
朱忠义离开之后，赵念清坐在客厅里，喝了一口茶水，一脸愁容，一声长叹。吴水仙走到前厅，给赵念清揉了揉肩膀，轻轻地倚在赵念清的身旁。
“朱忠义不是告诉你吗，事情有他解决，交给你最有谋略的好兄弟去办不是好多了嘛。”
“其实，姜凌风算不了什么，有些东西，你还是不懂。”说完赵念清起身到院子中去，而安凤和王晴儿在屋子里听的是一清二楚。
“晴儿，念清哥到底在担心什么。”
“念清真正担心的不是别人，而是朱忠义他们。”王晴儿说完淡淡一笑。
“怀疑自己人？朱忠义可是和念清哥拜了把子的好兄弟啊。”安凤听后大吃一惊。
“你爹活着的时候，手里是一个旅，念清是安师长手下的营长，而今，念清做了师长，第五旅是你哥哥们把持着，第三旅上上下下全是念清的人，这些人当中，没有几个有脑子的，也就成不了什么大事，而朱忠义不一样，文武双全，有勇有谋，一旦他控制了这支野战军念清反目成仇，那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会有那么一天吗？”
“朱忠义事事为了赵念清好，而赵念清事事都留了一手，防着朱忠义呢，朱忠义没有足够的胆量和野心，做念清的部下是他一辈子的宿命。”王晴儿说完，眼角泛着泪水，起身回到了房间。安凤则哄着自己刚刚生下不久的赵玉娴。
晚上，赵念清被叫到了吴水仙的房里，吴水仙卸了妆，一身素色的衣服，赵念清看到后不禁惊了一下。
“少爷，有些日子没回家了。”
“这些年奉天都不消停，没完没了的。”
“有些事儿您得想开点儿，路铺好了人不走你也没招啊。”
“少帅早晚得折在里边儿。”
“我得跟你说一件正事儿，安凤生了闺女，恐怕没那么多精力再照顾小冬仁了，不如给我带吧，再说，小冬仁大了，是赵家的长子长孙，将来承载着光宗耀祖的大计，我寻思着吧，想送他到学堂念大书，长长见识，不是我说安凤啊，整天就是一亩三分地，茄子土豆、萝卜白菜，孩子跟她能有啥出息啊，赵家的儿子那个不是上马为将下马为官的。”
“水仙儿啊，你想到了我要想的，有你真好。”
深夜，吴水仙躺在赵念清身旁，倚在赵念清的怀里，却久久不能入睡，吴水仙心里清楚，生了赵玉棠自己落下了病根，再生孩子恐怕很难，闺女长大了早晚得嫁人，赵念清南征北战的在生活上靠不住，自己老了那一天得有儿子给自己养老送终，尽管老太太许诺赵冬义是自己的儿子，可毕竟章慧敏还活着，日后有何变数都是想不到的，赵冬仁则不同，没了亲娘，孩子还仁义，要是能成为自己的儿子，将来老了就有指望了。
在家待了几天之后，赵念清辗转来到了德国柏林。蒋中正统一全国之后，大为亲善德国，中央军的建设发展，装备配给大多按照德国陆军的路线发展，此次德国之行，搭着中央军的便车，赵念清决心在柏林学到一些真东西，回国大展宏图。
在柏林的军事学院，赵念清见到了昔日的德国教官威廉将军，作为学院的高级教授，威廉将军特意邀请赵念清到家中做客。
在威廉将军的客厅，赵念清品尝着威廉为赵念清磨好的咖啡，而威廉将军看过了南京国防部送给德国方面的资料之后对赵念清是大加赞赏。
“赵，我亲爱的学生，在我离开奉天回到德国之后，你在短短的不到十年的时间里就已经成为了将军，你指挥了多次战役，每次战役打得都十分漂亮，你是中国军官中为数不多懂得运用现代新式武器和新理念的人，你的特战队是我最为欣赏的。真的是用最小的作战单位换来战局的扭转。”
“威廉老师，没想到您对我的这些年的事情了解的一清二楚。”
“你看看，你们国防部送过来的资料。”
赵念清接过威廉递来的资料之后，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南京的眼线布置到了东北的各个角落，每个奉军将领的底细在军统手里可以是如数家珍，少帅在蒋中正面前已然是案板上的肉，奉军的基业看来朝不保夕。
“告诉你一个小小的秘密，你们国家从德国订购了大批的军火，你们要建立更为强悍的中央陆军，这次派到德国来学习的军官，都是国防部经过严格筛选的，回国之后将大大提拔。”
“看来蒋中正要挖奉天的墙角了。”赵念清说着，走到了阳台，看着日落西山的夕阳和晚霞，好似强盛一时的奉军的命运。
86。
赵念清走后不久，王晴儿在奉天生了个儿子，赵光宗知道后立刻给孩子起名赵冬智，两个月之后，山里红也为赵念清生了个儿子，赵光宗取名为赵冬信。
安凤生完闺女之后，身子渐渐地恢复了，在山里红生孩子的时候，安凤也是尽心尽力忙前忙后的，当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安凤一下把孩子抱了过来，劈开孩子的两腿一看，孩子裆下带把，安凤当时便心思全无，把孩子还给了山里红，自己一个人失落地走了出去。
山里红身子骨格外的硬朗，没过多久身子就恢复了，吃了不少好东西补补身子之后，山里红就带着孩子打理县城里的赵家大大小小的生意。
这天，山里红抱着赵冬信喂奶，赶上了给铺子送货的掌柜们来结算货钱的时候，几个掌柜一进门就见山里红给儿子喂奶，一个个面面相觑在门外踌躇着不敢进门儿。
“你们几个咋了，今儿不是结算货钱嘛，赶紧进来，拿着条子老娘给你们结钱！”
“少奶奶啊，您给孩子喂奶恐怕不方便吧。”
“******，给儿子喂奶有啥不方便的，你们几个赶紧把条子打过来，不耽误。”
“您还是喂好了咱们再谈吧。”
“老娘儿子随老娘了，能吃能喝的，每个一时半会儿的完不了。哎呀，你们几个进来吧，老娘待会儿给儿子喂奶。”山里红说完就把赵冬信扔到柜台上，把自己的衣服扣吧扣吧就走了出来，拿着账本和条子，扒拉扒拉算盘珠子就随手拿出了一个个钱袋子，把货款扔给了几个送货的掌柜的。
“少奶奶，您生了儿子，咱们有一份心思，都送到家里去了，等孩子满月的时候一定叫上咱们几个啊。”
“肯定的，你们最近咋没找我开条子啊，你们不去吉林那边儿做买卖了。”山里红聊起条子的事情得从山里红和驼龙张淑贞二人的交情谈起，知道山里红在辽西有很大的生意，驼龙和山里红达成了默契，只要辽西过往的客商拿着山里红开的条子，驼龙的手下立刻放行，并保镖到底。山里红认识几个字，却不会写字，为了开条子现和吴水仙学了如何写山里红三个字，这三个字写的是离了歪斜的，成了独一无二的，一般人模仿不了。
“少奶奶，您还不知道吧，可能是您生孩子坐月子没怎么到铺子里来，咱们走货的都知道，驼龙****死了，他媳妇儿又打着驼龙的名号干了几票，后来也被抓了，现在搁奉天关着呢，好像十天以后就被枪毙了。”
“他妈了个巴子的，我姐姐要让人给崩了，老娘得想个招儿给我姐姐整出来啊。”山里红自言自语道，便让几个掌柜的回去了。
坐屋里寻思了一宿，第二天山里红把孩子送回家让吴水仙看着，自己收拾收拾骑着马来到了黑山，直接去了第五旅的旅部找到了王长捷。
王长捷见山里红来了很是热情，好吃好喝的招待山里红，山里红也不客气，直接就问驼龙的事情，王长捷听完了之后便放下了筷子，一脸的愁容。
“老妹儿啊，你不提驼龙还好，一提老子牙都疼。”
“咋了。”
“咱哥几个不是鼓捣抢和烟土的买卖嘛，驼龙他们每年给咱们兄弟大把大把的大洋，还护着咱们搁吉林的黑买卖，这事儿千万别让我妹夫知道啊，也别让我妹妹知道啊，安凤有时候傻了吧唧的，让我妹夫知道了咱们这买卖就做不成了。”
“那我大姐咋回事儿啊。”
“小鬼子的株式会社也插手黑市的买卖，他们买通了帅府的人，少帅就让这帮王八犊子给忽悠了，让姜凌风往死里打驼龙，你姐也给抓了，少帅亲自下得命令，过两天枪毙，我真没招儿啊，老子财路这下子可算是没了。”
“等当家的回来的，弄死姜凌风这瘪犊子。”
“今晚儿是老旮的值班，你去看看你大姐吧，好说赖说的姐妹一场，送一程吧。”
“中！”
到了晚上，山里红拖着一口红松木的大棺材来到了大牢，张淑贞见山里红来了格外的高兴，姐妹俩是握着手隔着牢门恨不得把所有的话都说完。
“大姐啊，你风风火火的挺牛**的，这咋阴沟里翻船了啊。”
“干这行的，哪有不失手的，做绺子的有几个善终，这回不碰到硬茬子了嘛，112团，小鬼子的人，打得有点儿惨。”
“可惜了了，大姐啊，我生个儿子，可他妈肥了，能吃能喝的。”
“妹子啊，有个儿子不管丑俊的你这辈子有了依靠了，姐说难听点儿啊，你男人赵念清这辈子风里来雨里去的，也保不齐那天就..有了儿子你至少老了有人养活你，伺候你啊。”
“姐啊，你明儿就上路了，你看这大棺材给你备的咋样。”
“中！”
“地方都给你挑好了，找风水先生算的，风水宝地，下辈子投胎投个好人家。”
“姐******也没个好衣服，就这一件儿红棉袄，埋了咕汰的，明天上路可咋整啊，你给姐拿回去洗洗，换点儿新棉花，姐想穿个新衣服上路。”
“姐，立马给你办，撒愣得。”说完，山里红就把自己带来的好酒好菜送给了张淑贞，自己带着张淑贞的破棉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回到了住处，山里红把张淑贞的破棉袄拆了，开线一看，棉袄里边儿不是棉花，里边蓄的是纸，山里红拿着纸对着灯一看，这纸不是别的，而是银票。山里红这才知道，自己的大姐把行走江湖一辈子留下的钱都换成了银票，以这样的方式随身带着，临死前把所有的钱都留给了自己，山里红拿着算盘算了一算，大约是十万块大洋。山里红把银票收好之后，把张淑贞的红棉袄又给缝好，带着新衣服在第二天一早儿就给张淑贞穿上。
赴刑场前，山里红给执行枪决的几个大兵一人扔了十块大洋，嘱咐他们在行刑的时候不要打张淑贞的脑袋，收了钱的士兵答应了山里红的请求，用小口径的勃朗宁手枪从张淑贞的背后一枪结束其生命。
就这样，一声枪响，风行十余年的关东女匪的传奇永久地尘封在了历史的记忆当中，而张淑贞在临终前告诉了山里红自己手下的藏身地之后，一段新的传奇在酝酿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