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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愤怒的弗朗西斯

孤鹰低旋在山头悲鸣,潜行的猎户放下长弓,警惕地看着远处的天色。

村口的浮石路标无风晃荡,像被隐形的手操控,每一秒钟都指着不同的方向。

飘渺平原的丘陵间,归途的牧民催促小孩骑上羊背,自己则换上厚重的胶底棉鞋。

“爸爸,乌云里怎么有绿色的彩虹?”一个稚嫩的声音问。

“那不是什么彩虹,塔娅,那是……”还未说完,父亲的眼睛突然睁大,指着西方的赤色土地抽动嘴唇,“那是燎原火,十年难得一遇的燎原火,就要来了!”

——

“事情变得更有趣了,今天注定是个非凡的日子。”弗朗西斯盯着自己颤抖的双手,过于兴奋的眼球疯狂地左右震动,“你不该自作聪明的,洛肯罗瓦人,泛滥的同情心令你丧失了大好机会,是你自己断了所有人的活路……”

弗朗西斯真的生气了,但真正可怕的事情是——他并不再有意克制这种负面情绪。

一番自言自语后,他突然感到一阵头疼,差点直接晕厥了过去。幸好这种不适只是短暂的,等到弗朗西斯再次睁开眼睛时,瞳孔已经变成两条墨绿色的细缝,逸散出时强时弱的微光,就像贪婪的恶龙看见堆积如山的金币和珠宝。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心跳像超载的水泵,频率已经不受理性的控制……熟悉的感受!

“小东西,你等不及要出来了吗?”弗朗西斯说罢,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连续后退了好几步,好不容易才站稳,“可是我这么做,总队长一定不会原谅我的……”

眼前的监测器上,一项重要的血液指标正在急速蹿升,早已超过人体能承受的范围区间。闪烁的警报器在提醒他,如果不及时改变糟糕的现状,自己很快就会死于突发的心肌梗塞。

但他却笑了,仿佛这串数据跟自己一点都没有关系。

而后,弗朗西斯像一头宿醉的犀牛,连番撞击在残骸和石块上。在颅骨中的某个角落里,克驳人的下丘脑正在产生某种异变,后者催发出数种特殊激素在他的血液里循环,快速地改变他的内环境系统。

就在刚刚的几秒钟里,监测器显示弗朗西斯的体温骤升了25度——几乎能杀死任何生物的变化却根本没减弱他的生命体征。

不仅如此,他的身体正在进行一种罕见的突变。厚重的盔甲下面,弗朗西斯的皮肤正变得粗糙坚硬,并形成一片片的交叉纹路角质,他的肌肉强度也正悄悄变化,肌腱黏附的骨骼也在产生不自然的扭曲。

这令他痛苦地弯下腰,两只锐爪触及地面,紧紧抓住发烫的泥土,像兽类一般趴在地上。随着体温的继续升高,他身上的盔甲似乎也与之产生了某种共鸣,本来黯淡的锈色显得更加鲜红明亮,蒸汽从所有的甲片缝隙里钻出来,却紧紧收敛在三尺不到的距离中,直到克驳人成为一个可怕的人形蒸炉。

情绪盔甲是将克驳人的天赋发挥到极致的武器,以他们的特定情绪作为催化和能源,并借此突破能力的极限——这跟生物铠甲有着本质的不同,因为克驳人需要一副特制的外壳作为神秘力量的载体和延伸,而帝国人至今还不能解释这种外壳的作用原理……

天地巨变,碧雷滚滚,百里长原,化为赤土。

“杰拉德,那怪物究竟是什么来头?”普莱德扶着老人在草地上坐定,皱眉问道。红发女子见状,马上上前安抚两位老者,并和另两个小伙攀谈起来,看来大家都是彼此十分熟悉的同镇乡民。

“弗朗西斯是个克驳人……总之我们得赶快走!”杰拉德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把几个镇民护送到林子里后,身上的生物铠甲已经褪去了大半。

“克驳人?今天真是见了鬼了……”普莱德倒吸了一口凉气,却也没闲暇思索,“可是往哪里走?没有舰艇我们不可能出得了这个盆地。”

他想即使实力悬殊,自己倒也不怕与克驳人一战,可眼前这些手无寸铁的镇民们……

杰拉德摇头不语,他回头看着与初来乍到时截然不同的景象,心里亦是愁云惨淡。关于克驳人如何归来,以及为何与“深渊之子”海盗团勾结在一起,他们的阴谋究竟是什么,族人们是否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此时洛肯罗瓦人脑海中疑窦丛生。

这时夏尔老伯开口说道:“两位救命恩人,眼看这里的浮石已经非常不稳定……咳咳……如果不赶快离开,怕是你们会先被这磁暴飓风给害死。”

黄衫男子点头道:“老伯说的对,二位本事比我们大太多了,还是快去找出路吧!我看那个海盗的目标也并不在我们身上,几个人暂时安置在附近或许不一定会死。”

“可惜我们对小水蛇湖附近的地形并不熟悉,说实话这块盆地也是十几年来第一次见到。”另一年轻男子说罢蹲了下去,触摸地面后皱眉道,“连这里的泥土也变成了暗红色,温度也很不正常,说明地下的磁浮矿已经非常活跃。看你们的模样一定不是本地人,对着磁暴飓风的抵抗力要比我们差很多……”

他话音未落,突然乌云间绿光大放,同时一阵雷鸣炸响,十几道细密电光连接天空与大地,像巨兽的锋利牙齿,将附近的几块浮石碾成碎片。

“小心!”杰拉德连忙用身体遮住老人的要害部位,普莱德则拉着其余几人一齐卧倒。索性碎石并没有朝他们飞来,仅仅是虚惊一场。

但紧接着,两人身上的光罩突然显现,迅速闪烁了几下后马上黯淡了下去。

“普莱德,这……”杰拉德率先发现了异样,立刻检查了腰间的力场盾芯片。

普莱德也愣了一下,随即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抬手尝试发动投射腕铠,发现脉冲电池无法正常供电,核心内只发出“滋溜滋溜”的微弱电流声。

“斥力场失效,看起来腕铠也没用了。杰拉德,快看看你的投射炮,如果我没猜错,八成也是报废了。”

杰拉德赶忙取下背后的MX-4920,粗略一检查后,才发现事情正如普莱德说的一样糟糕——轻投射炮的脉冲电源停止了工作,导致核心活力处在相当低的水平,指示灯已经发出了亏电警报。

顷刻间,二人的脸上又蒙上了一层阴影。几个镇民看在眼里,知道情况已是雪上加霜。

“应该是这磁暴飓风的威力太强,破坏了脉冲供电系统。”普莱德使劲抓头发,只盼望这种影响是暂时性的。

“不好,克驳人好像发现我们了,”杰拉德指着远处的火光喊道,“普莱德,准备战斗!”他的生物铠甲已经无法覆盖全身,但还是控制钛离子形成了数把白色利刃,紧挨着连接在拳峰之间。

普莱德咬牙点头,不禁握紧手中的压缩碳刀。地球人注意到杰拉德眼神中的绝望和不甘,熟读历史的他同样清楚克驳人一人成军的恐怖实力。

他知道接下来的这场战斗,两人必须置死地而后生。

“等一下!”吉茉莉突然想起了什么来,一拍脑袋道,“瀑……瀑布里可能有出口!”

“什么?!”普莱德与杰拉德异口同声。

“我一紧张,就……就忘记了要紧的事情!”吉茉莉红着眼睛,满脸的委屈。

——

弗朗西斯仿佛看到一片火海,火海里有一座燃烧的房子,噼里啪啦的声响不绝于耳,火光最后从他眼睛里迸射出来,照在盆地里,鲜血自泥浆中、岩缝里渗出,乱石也变得狂躁,在带电的空气中不规则地碰撞、飞散,划破树皮、击落飞鸟。

他情绪中每一个微不足道的波澜,都会在奇妙的盔甲上得以具象化,直到克驳人化身为一头被火焰包裹的地狱犬,身上生长出流淌熔岩的尖刺,四根弧形的巨角从头盔两边凸起,棘状长尾来回鞭打,终于变成一个真正的嗜血恶魔。

“情绪盔甲,一段充能完毕!”弗朗西斯沉沉一吼,百米内鸟兽皆散。

同时獠牙头盔前红光一闪,克驳人周身发出一阵音爆,整个人就跃至三十米外的高空中。

虽然视野极差,但他还是一眼看到了树林中的几人,并从喉咙深处发出嘶哑的狂笑,仿佛已经听到了对方求饶的哀嚎声。

在磁暴飓风的作用下,巨大的浮石从四面聚集,在昏暗中到处移动游走,但弗朗西斯却像无坚不摧的炙热炮弹,将挡路的巨石一一撞得粉碎。而情绪盔甲拥有几乎不会枯竭的动力源,用作防御的外焰一旦受损,就会在一瞬间实现自我修复,耗费的体能却微不足道,这也是相对于生物铠甲最大的优势。

“咦……”

突然他猛地停下来,因为眼前出现一个人影,竟像他一般停留在空中一动不动。弗朗西斯的眼里露出疑惑,棘尾上下撩动,身上烈焰照亮那人的金色面具。

“你的对手是我,小恶魔。”陌生人的嗓音显得慵懒而傲慢。

“你又是谁?”弗朗西斯的恐怖兵刃指着对方,浑身散发出暴虐杀伐的气息。

“我是谁倒不重要。但至于我们是谁……说不定你还有些耳熟。”那人双手环抱一支两米多长的黄金长矛,后者不仅看起来结构复杂,还发出极淡的白光。

“你们?”弗朗西斯眯眼环顾四周,“别跟我们耍花样,我可没看见其他人。”

“真龙骑士团里,每个人都独来独往的,只在某一次战役中破了例……”那人发出轻蔑的笑声道,“克驳人,你不会是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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