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莱德穿过闸门，另一侧是雇佣兵训练中心。
封闭的训练中心允许雇佣兵加入虚拟现实系统，并通过装备“快速适应模组”来实现虚拟作战。在实战之前，新兵必须在模组中进行类似的预备训练。
虽然训练时间非常短暂——只有区区一个小时。但是对于连接到“快速适应模组”中的雇佣兵来说，一个小时也已经足够，因为在模组中的战斗强度甚至是真实的战斗也无法比拟的。所以这不单单是为了节约训练成本，更是大大增强了帝国各区域防务部的应急能力。
普莱德在卫兵的指引下戴上模组。几秒钟后，普莱德身边的环境开始变化，他的耳边响起人工智能温柔的声音：
现在启用快速适应模组，剩余时间为59分59秒，请您在训练中尽力存活。
人工智能借用了歌手玛莉亚·阿兰多的声线——她的歌声就像一杯掺奶的甜酒，温柔、性感，又不缺少渗透力。这让普莱德哼起了熟悉的调子，却并不耽误他迅速检查了身上的装备。
模组预设的武器很眼熟，是3级闪电箭腕铠和10倍压缩碳刀，包括一套雇佣兵作战服和腰间的补给腰带——这都和军需官发放的物资相匹配。
普莱德熟练地将腕铠穿戴在手腕上，稍微活动了几下后，腕铠内的科技核心马上识别出了生物电流信号。现在只要自己将掌心打开朝向敌人，配合韧带控制肌肉收张的节奏，一团团箭状闪电就会从腕下发射，指向性地摧毁目标的防御和身体。
普莱德对这两种武器并不陌生，虽然他的“战斗经验”几乎来自书本和电子游戏。
接下来的一分钟里，同一模组的队友逐个出现在视野里，直到一个二十人的作战小队构建完毕。在视线和队友交互时，每个人的头顶都标注出该队员的姓名、种族和技战术优势——这就是“快速适应模组”的一个亮点，即让互不相识的战友快速熟悉彼此，并用最短时间成为配合默契的团队。
周围的环境开始迅速变化，眨眼间众人已置身于北国山脉。冰封万里，狂风舞雪，这立刻麻木了地球人的肌肉与神经。
尽管知道这只是模组虚拟的场景，但逼真的感受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警惕起来。
雇佣兵的第一波敌人是来自肯瑞尔星的“清道夫”。
人工智能——肯瑞恩仿生哥布林，他们拥有灵活的躯体和统一协调的战术思想。标准化的行动模式能让他们实现精密的战术配合，并极易形成高效的包围攻势。
但仿生哥布林的劣势就和它们的优势一样突出——仍停留在低级人工智能阶段的定势思维，以及对电击系攻击的脆弱防御。
这一轮的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仅仅使用了八分钟。
“对付起低端玩意儿，用些低端货色也算是对症下药。”另一个人类雇佣兵换下了脉冲电池，冲普莱德一笑。普莱德此前得知他叫斯韦恩·马斯克，因为参与了一起愚蠢的银行劫案被帝国人判了100年。而就在同一个案件里，他的表兄被自制的乳胶炸药给炸到了合金防盗门里。
“小心上面！”不知道谁低吼了一句，两人同时抬头望去。普莱德看见天空中出现波纹，然后黑压压的敌方军队停停滞在了小队的头顶上。
这第二波敌人来自极夜之岛——泽尔塔星的蝠鲼骑士，一支冰冷而迅捷的空中警戒队。他们的战斗方式古老而优雅，擅长投掷某种化学能武器，后者能在一个小型区域内爆炸，并造成每秒至少3个GE当量的伤害值。
斯韦恩通过军服内置的联络器告诉他，这种化学能武器利用了清洁能源，类似的武器在其它文明中并不多见。
“嘿，如果能活过今天的话，一定得让你见识见识我对热兵器的研究成果。”斯韦恩的语气颇为得意。
“乐意之极！”
在掩体和量子通讯器的帮助下，雇佣兵们依旧快速解决了战斗，不过也损失了五名队员。
但第三波敌人并没给他们足够的休整时间。
在小队的前方和后方，两头来自奎伯雷星的裂谷雷兽凭空出现，震天的怒吼卷起强劲的罡风，冰层由于它们毫无顾忌的践踏而崩裂瓦解！
“怕什么，只不过是模拟训练而已！”斯韦恩咬咬牙。
“喂，就算是训练也有些过头了吧！”普莱德喘着粗气道。
裂谷雷兽作为河内硅基生物中的顶尖掠食者，面对一切传统攻击时根本没有破绽。它们的破坏力和体形成正比，平均每秒的伤害有10个GE当量，在极端环境下甚至能爆发出50个GE当量的伤害值。
针对这种级别的战斗，模组将剩余的时间转换为“空中支援倒计时”，也就是说雇佣兵只要撑到时间耗尽，便能视为通过培训。
经过了前两波战斗，普莱德身上的作战服已经严重损坏，残留的储能最多只能张开一次斥力场。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他犯错的机会只有一次。
“第二组提供正后方火力援助！”
“第一组！侧翼接近目标A，侧翼接近目标A！”
思考是建立在行动的基础上的。在小队的迂回战术初见成效，将两头雷兽拉开一定距离后，普莱德将压缩碳刀抛向了身旁的安娜·米菲亚。
两人眼神交汇的时刻，一个精妙但容错率极低的战术配合已经形成了。
“跟紧了，地球人！”
安娜·米菲亚是个女性帝国人，也是雇佣兵小队默认的指挥官。她在火力掩护下踩上一头雷兽的臂刃——这条臂刃刚在前一秒落在某个队员的腰腹上，并将其斩成两半。
雷兽轻轻一提，安娜就被轻松带到了它嘴边，并被一对墨绿小眼死死盯着。下一秒，安娜的两把碳刀顺利撬开了雷兽的扁嘴，她的手臂纤细而有力，靠着动力增幅芯片勉强保持状态。
“普莱德！”她焦急地喊叫起来，因为这块芯片已经撑不了太久了。若不能在另一头雷兽做出反应前解决战斗，这次训练任务就可以直接宣告失败。
普莱德用掉仅有的量子通讯器，并立刻出现在了四十多尺外的空中——就在女指挥官的身边。
自己绝对不会让她失望，尤其对方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现在他的双手都装备上了投射腕铠，分别搭载着3级闪电箭核心和3级寒冰箭核心。
在队友惊愕的目光中，普莱德将两条手臂都伸进了巨兽的齿缝里！
“放轻松，放轻松，你这个大家伙……”他小声嘟哝道。
此时腕铠的延时模块已经被激活，这意味着他给自己留了条退路——发出投射指令，然后解除装备并迅速撤离。
硅基生命几乎对电流免疫，但闪电箭和寒冰箭激撞后能产生氧气，后者对他们来说却是致命的毒药。
普莱德得意地看着安娜·米菲亚，从这个角度欣赏对方犹豫而信任的娇小侧面。
紧接着他鼻根一酸。
“阿嚏！阿嚏——！”他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普莱德瞪大了眼睛，身体所有部位都随之抽动了两次，包括了他的两只手腕！腕铠在两次连续的攻击指令下瞬发了一次投射——这是延时投射模块的预留应急机制。
“这回那小子死定了……”远处的斯韦恩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出来。
轰！
普莱德眼睁睁地看着炮弹在雷兽体内爆炸，并且在后坐力和冲击波将斥力场摧毁后，浑身的肌肉组织和雷兽牙齿一同迸裂！
“呃啊——！”
在雷兽中毒身亡之前自己就提前进入了上帝视角。
“喂，这简直是开河外玩笑嘛！”
普莱德在断开连接后的第一时间，奋力把模组摔在了地上，这一举动马上引起了帝国卫兵的不满。
赶忙表示了歉意后，他立即开始在人群中眺望。他知道安娜也应该同时退出了模组——女指挥官在那样的爆炸中自然无法幸免。
普莱德看见“醒来”的战友们歉笑着向他走来，几十分钟前仍然陌生的一张张脸庞业已熟悉。但是安娜却不在其中，难道在近距离承受了高强度爆炸之后，她竟然存活了下来？
……可能吗？
绝无可能，除非“快速适应模组”计算错误，亦或出现了一个罕见的系统漏洞。但短短几分钟后，就有人轻轻拍击了他的肩膀，他转身后面对的女人正是安娜。
帝国人轻盈的身姿还算是婀娜曼妙，她扎着尺把长的马尾，干净利索，脸上不仅忽闪着一双迷离倦眼，也写着胜利的微笑。还没等普莱德说话，她就先开口了，尽管有几分讥讽的意味：
“普莱德下士，你的战术非常危险，却是充满冒险家精神的思维，这帮助我们通过了战斗训练。”安娜笑出浅浅的酒窝，“我十分欣赏你的‘英勇’表现。”
她居然真的活了下来！普莱德抑制住内心的讶异道，“你们怎么对付剩下的那个大家伙？”他暂时不去计较“下士”的称呼。
“在你‘屎亡’后，我们用同样的招式干掉了另一只怪兽，提前完成了训练任务！”
接话的是魁梧的洛肯罗瓦人——阿卡拉特·肉泥，他操着生硬的帝国语，自称是洛肯隆星球仅存的几个纯血后裔之一。在之前战斗中大块头使出的“洛式碎岩摔”令所有人印象深刻。
普莱德礼貌地与洛肯罗瓦人握手，安娜此时却故意板起脸来：“不过说真的，如果你的‘谢幕表演’发生在真实战斗里的话，我会特别乐意割下你的坏鼻子。”
“当然没有问题，不过你可能得排队。”普莱德揉了揉太阳穴，他从安娜琥珀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一点点开玩笑的意思，这个帝国女人表现出的战斗素质同样也不是开玩笑的。
“啊，闲聊时间结束了，看看谁来了。”红头发的斯韦恩指了指普莱德的身后。
一支精良的帝国正规军出现在训练中心里，三十来人的样子，离一伙人只有二三十步的距离。能看到带头的是个蓄须的帝国人，戴着相当于中校军衔的深蓝色宽檐军帽，眼袋很深，很好地烘托了一双苍老、凶狠的利眼。
“雇佣兵们，我是S-3防务部特勤组组长福克森，我将会带领你们所有人奔赴比利牛斯山前线。请在卫兵的协助下登机！”话音刚落，在训练中心另一头的闸门伴随着刺耳的声音开启了，门外的“光子-3”穿梭机静候多时，几排舱门迫不及待地同时打开。
没有多余的废话和动作，福克森率先走进了舱门，他的队伍紧随其后。雇佣兵们的呼吸马上变得凝重起来，谁都知道真实的战斗就在眼前。
普莱德隐约听到安娜小声地嘀咕“比利牛斯山”这个地名，他知道更准确的说法是“比利牛斯坑洞”才对。他瞥见到安娜有些疑惑的表情，却在此刻不愿意多问——他已经在憧憬多次神游的无限力城，那个曾立志要一展宏图、重新开始的地方。
想到这里，普莱德又情不自禁地陷入妙想，尽管他的手心已经在出汗——错误不能犯第二次，因为下一次死就是真死。
活下来，是一切的前提。当然，对于安娜是怎么“存活”下来的，普莱德觉得还有很多机会去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