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有个对热武器很有研究的战友……只可惜他没能走出比利牛斯坑洞。”普莱德想起一个熟悉的笑容，脑海里浮现斯维恩火焰般的头发。
“请节哀，摩尔先生。”帝国人将双手合十道。
“好了，普莱德，主要成员就介绍到这里。”索尔拍了拍普莱德的肩膀，“你有很多机会跟余下的兄弟们接触，相信大家很快就能熟络起来。”
普莱德感激地点点头。他看着眼前的奇妙景象——帝国人、莫比杜人、纳格兰人在同一个拥挤的空间里相处融洽，心里升起一股暖流。他知道即使是在种族分化不严重的深水区，这里也是个为数不多的正面典型。
“看来你们更善于有所保留，老板。”普莱德朝索尔笑道。
“不用叫我老板，普莱德。我的本事只限于将这些奇才齐聚一堂。”索尔指着地下室里的所有人，“他们才是兄弟会的全部。”
他的话让在场的兄弟们都听得舒服，同时也都有些不好意思。之后索尔召集所有人围在一起，并让普莱德坐在自己的身边。
“普莱德·摩尔，让我们继续谈谈之前的话题。”索尔正色道。
“我正有此意。”普莱德放下背包，将皮夹克挂在椅背上。
“普莱德，我们每个人都比你更想找到‘大工匠先生’。”索尔皱眉道，“兄弟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虽然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但毕竟不能触犯自己的底线。”
“你的意思是？”
“‘黑森林酿酒厂’不是犯罪团伙，他们在帝国的任何一片土地做生意都不违法。如果我们朝他们动粗的话，‘钢铁兄弟会’跟那些宵小之徒还有什么区别？”索尔说完后，所有人都点头称是。
“所以我们要的是酿酒厂跟‘漆黑斗篷’合作的证据，种种迹象都证明霍迪兄弟和盗贼们的交情很不一般。”
“他们生意这么好做，恐怕真离不开阴影里的那些脏手。”隆卡贝尔淡淡地道。
“但看看现在这里的样子！”庞贝先生吹着胡子道，“兄弟会最辉煌的时候有超过一百名成员，如今只剩下了九个人！现在去跟‘漆黑斗篷’作对就是以卵击石！”他说罢愤怒地跺了跺脚，地板随之发出金属的撞击声。
大家都沉默了一会儿，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不甘心的表情。
“索尔，我从神父口中听说了兄弟会过去的辉煌。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兄弟会一蹶不振？”普莱德直了直身子，抱胸问道，“你们究竟遭遇了什么？”
“一方面因为经济上的困难，另外一方面嘛……”
“我们已经输了两届‘惩恶扬善’锦标赛了！”杰弗瑞抢答道，“今年再输一场的话，兄弟会很可能被踢出参赛队伍。这是每个兄弟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他愤愤不平道。
“杰弗瑞说的对……”索尔表示肯定。
“等等……‘惩恶扬善’锦标赛？”普莱德一时云里雾里，“能不能稍微解释一下。”
“深水区总共有50多个公会，上规模的就有20个。其中跟兄弟会站在同一战线的有6个，其余的13个个都做黑道生意，其中最臭名昭著的是‘漆黑斗篷’盗贼公会。”杰弗瑞咽了口唾沫，“我们生意不好做，因此走了不少兄弟。现在锦标赛的名次也不好看，这就更雪上加霜了。”
“你说的这个‘惩恶扬善’锦标赛是怎么比的？”
“顾名思义，就是‘惩奸扬善’嘛！”弗洛根插嘴道。
“……在这个房间里，我们能接到各式各样的委托。”杰弗瑞吮了吮手指，然后指向身后的大屏幕，“我们的委托主要来自平民、商会、军队、政府。委托的目标也基本是跟对面阵营作对，比如捉拿通缉犯、夺回赃物、捣毁制毒窝点等等，什么都有。”
“‘惩恶扬善’的主办方是谁?帝国政府？”
“不是政府。主办方其实是个网络站点的主人。”杰弗瑞打开一张十分干净的页面，上面只有一个视频窗口、留言板以及大大的‘惩恶扬善’标志，“但是没人知道这个主人的名字，连我也无法顺藤摸瓜。”
“我们一般称他/她为‘天使投资人’。每届锦标赛的冠军奖金有5万奥金，所以这个主人绝对不简单。”索尔补充道。
“5万奥金？！”普莱德忍不住叫出声来，他在地球上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在他看来，雷吉尔神父替自己支付的800奥金医疗费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站点的注册用户来自星河诸城，他们的投票直接产生锦标赛的冠军。哦，对了，锦标赛没有亚军和季军，每届都只产生一个赢家。”隆卡贝尔轻描淡写地解释道。他盘腿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热腾腾的咖啡。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普莱德挠了挠头，“你们把完成委托的过程记录下来，然后上传到这个站点上？”
“你猜对了一半。”杰弗瑞答道，“记录不是由我们完成的。在看到感兴趣的委托被某个公会接下时，‘天使投资人’会马上派人盯梢。这是第二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方，因为似乎不管事件发生在哪里，他/她都能完整地把它记录下来。”他说罢露出费解的表情。
“这个投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任何好处吗？”普莱德不解道。他知道在伦敦也存在不少义务警察，这些人一边和政府保持距离，另一边暗中参与打击恶势力。
不过事实证明，这个社会只有绝对的利益，没有绝对的义务——大多数所谓的义务警察，其实都是“黑吃黑”中抢占道德高地的人罢了。
“作为无限力城的‘遗弃之地’，深水区在很长的时间里被疏于管理，这里糟糕的生存环境让商贾不行，民不聊生。‘天使投资人’觉得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他/她希望有志之士能站出来抗击罪恶，并由此激起人民打击犯罪的斗志。”索尔有条不紊地解释道。
“这只是投资人的一面之词，不过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漏洞。”隆卡贝尔用舌头试着水温，在一旁补充道。
“有点意思。”普莱德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内心对这个投资人兴趣大增。
“这是‘天使投资人’想出来的点子，他是游戏规则的制定者。”索尔接着道，“虽然听起来这个主意有点……但不可否认站点确实起到了效果。”
“但这个规则是有问题的，普莱德。”索尔话锋一转，“在追名逐利的过程中，谁都不能保证自己的手脚干净。虽然这是属于正义之士的竞争，但金钱会诱出人心里的黑暗。”
“‘宝藏猎人’和‘护林隐士’很值得怀疑，有证据显示他们有人在锦标赛里动手脚。”杰弗瑞接话道，“去年的锦标赛兄弟会一直领先，于是最后一周我们为了保险起见，接手了一项护卫任务，目的是保护一支商旅舰队到达猎户臂中转站。”
“碰巧委托人跟我们挺熟的，商队的头领跟杰弗瑞是老乡，做的是氦矿生意，愿意支付的佣金也相当丰厚。”隆卡贝尔轻轻叹了口气，“当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完成委托后加上锦标赛夺冠的奖励，兄弟会一共能拿到5。5万奥金。”
“哼，当时怪我们太需要这笔钱了，战斗人员几乎全部出动！整个过程中一切都很顺利，直到我们意识到……这个护卫行动其实就是个陷阱！”说完这些，庞贝先生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了？”普莱德几乎脱口而出。
“在我们必经的航线上，三艘‘大蛇’级驱逐舰等在那里，主炮全部瞄准了兄弟会的重武装艇。”
“这些人是谁？”
“动辄发动数艘‘大蛇’级战舰的恶势力只有一股，”索尔眯着眼睛，“他们是被称作‘死潮’的最强海盗团。”
“‘死潮’！那不就是……”普莱德差点把卡洛琳的事情说出来，立马惊出了一声冷汗。他心中祈祷当时千万别是卡洛琳做了那一票，“……最后结果怎么样了？”
“碰到这帮强盗，还能怎么样？”杰弗瑞竟然抽泣了起来，他抹了抹眼泪，愣愣地看着天花板，“舰艇都炸了，货也被劫了。活人都乘救生舱逃了回来。”
这时一直未开口的‘黑巧克力’说话了：“我的儿子和纳格兰人的兄长，他们两个……就是在那次委托里阵亡的。”他低沉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凄凉。
众人听罢又是一阵死寂。而坐在一边的弗洛根脸色阴沉，似乎很不愿意重提旧事。普莱德看在眼里，突然觉得这个憨厚的纳格兰人绝没看起来那么简单。
“我老乡在弥留之际告诉老板，在出发前一天的晚上，自己曾经和‘宝藏猎人’的高层喝过酒，当时也有‘护林隐士’的人在场。我怀疑他就是在那时候透露了行程。”杰弗瑞擤完鼻涕，继续说道，“当然，这一切可能早就被安排好了。”
“‘宝藏猎人’跟‘护林隐士’我都简单地接触过。”隆卡贝尔头也不抬，用不符合年龄的语气说道，“怎么说呢？就是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们做事的真实目的。”
“所以那件事后我们便一蹶不振。没有足够的经费，兄弟会就不能招募更多的兄弟，也就没有实力去完成高级别的委托，这是个恶性循环。”索尔摊了摊手道，“庞贝先生说得对，凭借我们现在的战斗力，根本不足以去跟盗贼公会硬碰硬。”
“总之深水区又开始犯罪肆虐，连酒馆生意都不好做了，地契的事情也会令情况更加严峻。”杰弗瑞接了话茬，“在座的各位都不希望地契被买走，而离开的兄弟们则觉得应该出让地契，以解决燃眉之急，于是隔阂就来了。”
普莱德倚在靠背上陷入沉思，他现在对兄弟会的来龙去脉已经有了大概的认识。
他意识到寻找‘大工匠’已经不可能一蹴而就——首先要帮助兄弟会重整旗鼓，第二步是捣掉‘漆黑斗篷’在深水区的老巢，第三部是要得到霍迪兄弟和盗贼们勾结的证据，最后才能有向“黑森林酿酒厂”逼宫的筹码。
想到这里，作为帝国人眼里卑微的“虫子”，普莱德忽然有些胸闷。他双手抱头，眼睛盯着墙上发光的大字，顿时如临深渊。
看起来……真是个漫长的过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