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梵朔十分常见的苦行僧,梵朔崇敬神明,虽然被外人称为迂腐的傻瓜,但他们却一点都不在乎外界的看法。受三镜家族的庇佑保护,当地的居民也过着相当安静而惬意的生活。
梵朔到处可见大大小小的寺庙,庙中的僧人在受洗之前都要经过一段苦难的旅程。他们要经过漫长的旅途,让时光与岁月见证自己的虔诚,脚步走遍整个森罗大陆后,感受过人间的疾苦,经历过生生死死,遇到过无数灾难,多年之后,他们会回到出发的寺庙,正式接受洗礼,成为真正的僧人。
被称作师傅的人年纪也不太大,高大的身影看上去就强健无比,有着足以保护弟子的能力。他的五官深邃分明,透着一股与年纪不服的老练。看到堇茴后,本能地行了佛礼,“扰了施主的清静,尚请原谅。”
“没……没关系!”听他这么客气,倒是堇茴变得紧张起来,急忙将取水的位置让开,“你们走了远路,也一定累坏了,请过来取水吧。”
“多谢。”
“哇!终于有水喝咯!”
“我都要渴死了!”
“我们是苦行僧嘛,当然要辛苦一点咯。”
小和尚们腿较短,三三两两的牵着手,小心从山坡上走下,慢悠悠地踱步到溪水边,从背负的行囊中取出水盂装满了水,先送到了师傅的身前,“师傅,喝水。”
一身黄衣的僧人在晚霞中多少有些仙人之姿,他站在高坡之上,在日光下健康的肤色泛起神灵一般的金色光泽,他一眼爱怜,轻轻摇头,“你们先喝吧,我还不渴。”
得到师傅的首肯后,小和尚们小口小口地喝起了水,并且用冰凉的溪水洗了脸。
“好了,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要赶在太阳下山之前找一个能够避身的地方。”师傅温和地说完,小和尚们立刻从山坡上爬了上去。发现堇茴的那个小和尚年纪明显要更小一点,因此十分吃力,几次不成功后,一脸委屈地看着师傅,“师傅,我上不去。”
“为什么?”
“我的腿太短……”小和尚扁扁嘴。
师傅蹲下身子,爱惜地牵住他的小手,顺势将他带上高坡,温和地说道,“你不是腿短,是信念还不够坚定。你需要更强大的内心和永不退缩的精神。当然,你还小,无法掌控自己的意志。但师傅会一直跟着你,帮助你,直到你足够强大,任何苦难都无法打倒你。”
“太好了,我一直跟着师傅。”小和尚笑得高兴极了。
师傅向堇茴又行了礼,这才带着弟子们告辞。小和尚们走出老远还忍不住回头,“师傅,那个人还在看我们呢!”
“他为什么看我们?”
“他也是苦行僧吗?”
师傅头也不回地说道,“不,他不是苦行僧,但和我们一样,他也在寻找。我们在寻找悟道的法门,而他在寻找……救世的方法。”
“原来他在找东西。”
“他为什么弄丢了自己的东西?”
“真是个笨蛋!”
师傅轻声一笑,不再开口。小和尚们七嘴八舌的说了一会儿,又立刻被其他的风景吸引去了注意力,那个溪边美丽的少年,很快就被忘到了脑后。
◇◆◇
蔷薇小镇。
天几乎要全黑的时候,果然下起了雨。雨丝虽然不大,但绵绵不止。雨水拍打在瓦片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因为这场雨,楼下的酒馆又多出了几桩生意,吵吵嚷嚷的令人头疼。吵声中时常夹杂着怒骂和厮打的声音,并伴随**高昂的尖叫,几乎能穿透耳膜。
阿妄坐立不安地站起身子,“我去检查一下我们的马!”他自小生长在草原上,对于牧畜有着与生俱来的保护欲,听闻到楼下的情况,总是格外担心。
祭溪微笑着扫了他一眼,自从吃过晚饭后,他就在简单的行囊里找出了一本书,此刻正看得津津有味。“你在回廊下看一眼就好,不要冒雨出去。你身上的伤口才好了一点,如果被雨水淋湿了,很可能会发炎的。”
“知道了,多谢关心。”阿妄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
祭溪拨了拨油灯,让光芒更亮一点,又认真地研读起来。没一会儿门再次被推开了,阿妄脸色难看地走了进来。祭溪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怎么了?我们的马出了什么问题吗?”小白很小就跟着她了,称得上是他寂寞人生的唯一伙伴,想到它出了什么事情,整个人都变得紧张起来,手里的书也立刻丢到了一边。
阿妄摇了摇头,“不是,我还没有看到马。”
祭溪松了口气,又问,“那你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阿妄咬了咬牙,“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他骗走了我最宝贵的东西。”
◇◆◇
楼下的酒馆刚刚结束一场殴斗。输得那一方被无情的从门口丢出去,落入肮脏的积水之中。雨水瞬间将他淋湿,整个人脸上青青肿肿的从地上爬起来,艰难地离开了受辱的地方。背后传来一阵阵哄笑,中间还夹杂着令人羞愤的口哨声。
胜利的一方粗劣地抹掉鼻子里喷涌出来的血迹,举起桌子上的酒杯,一头干了下去。周围的叫好声令整个人都更加得意,因此身上的伤痛也就完全成了不值一提的小意思。
一个短小臃肿的身影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挤在角落里,此刻早已喝得醉醺醺,因为刚刚见证了一场好看的闹剧而异常兴奋,举起桌边的酒杯又咕嘟咕嘟得喝了好几口。狂野的姿势难免让酒水顺着嘴角流出,弄湿了嘴边鲜红的胡子。
“嘿,红胡子,你竟然还没死?”一个认识他的男人走了过来,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去你妈的!”红胡子含糊不清地骂了一句,“你都没死,老子怎么会死?”
“听说你欠了一屁股债,这会儿怎么敢回来了?不怕债主上门打断你的腿吗?”那男人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放你妈的狗臭屁!老子什么时候欠债了?”浑浊的眼睛稍稍一转,生气的脸色也变得笑意盈盈,“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刚刚得了件宝贝,起码要值五十枚金币。五十枚……你知道吗?”
“少吹牛。”
“谁吹牛谁是孙子!”
“嘿,你当孙子还当得少吗?”
红胡子酒后神智模糊,被人这么一激,顿时气哼哼地把藏在怀里的匕首拿了出来,狠狠往桌子上一摔,“看看这是什么?”声音大得出奇,整个酒馆都安静了下来。大家好奇地伸着脖子望过来,然后同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