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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世仇邀助拳 人多势众难遂愿

顾玄枫梦过醒来,天已朦亮,天空一片朝霞,甚是美丽,他报仇心切,无心欣赏眼前风景,早早起来便要赶路,吃过早饭,刚出店门见一少年似曾相识,看了两眼,转身上马,那少年也看着顾玄枫,看他要走,马上喊道:“喂喂喂,顾玄枫,你不认识我了么,昨天你还救我呢?怎么转眼就不认识了,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说着嘟着嘴,假装生气,其实是天性淳朴,一看就知道不是在生气,原来这少年是张玲珑,她女扮男装,穿着一身男子衣服,显得调皮可爱。

顾玄枫见她一片纯真,毫无恶意,一改往常冰冷语气,柔声道:“举手之劳,不用谢我,你不是要替你爹还债吗?赶紧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办,要赶路。”张玲珑为难道:“我害怕路上再遇到断魂双鬼,我可不是他们对手,被他们抓住,肯定会没命的,你去哪?我要跟着你办完你的事情,再去找爹爹。顾大哥,你帮人一定要帮到底啊!”张玲珑见顾玄枫不似先前那样冷漠,改口就称“顾大哥”,顾玄枫虽然剑锋无情,杀人手狠,待人冷酷无情,骨子里却是一个极其善良之人,想张玲珑说的确实如此,看她一柔弱女子,要是落到双鬼手里,那可真是会变成艳鬼的,于是默然应许。只是附加条件:不准多问,不准惹是生非。张玲珑欣然答应。

张玲珑性格活泼,心思单纯,一路上倒是为顾玄枫解了许多独行的寂寞,张玲珑绰号“八面玲珑”,不仅源于她是八卦门弟子,而且她为人七窍玲珑,在江湖上也算是数得着的小美人之一,只是本领低微,不过探听消息的本领确实是不弱,所以“八面玲珑”这个外号多少有些讽刺之意:虽然为人玲珑七窍,却是小聪明一枚。一日行至淮北昭阳县(地名属虚构),午时刚过,顾玄枫就忙着找客栈,张玲珑不解,问:“天还早啊,干嘛这么早就投宿,你不赶路寻仇家啊?”顾玄枫道:“就是要寻仇家,所以今天就早早投宿。”“那你仇家是谁?”“淮北恶霸王霸天!”张玲珑听过心头一震,因为她知道这个可不是一般的恶霸,王霸天不仅财大业大,而且和官府黑道都有关系,尤其是江湖上神秘莫测的商羽宫也受其供奉,还有很多江湖高手也被其收买,为他做事。

张玲珑看顾玄枫年纪轻轻,虽然武功高绝,可是阴谋诡计方面比王霸天却是大大不如,只怕报仇不那么容易,心里不仅暗暗替顾玄枫担心。再往北行二十里,前面就是霸天山庄了,确实该停下来探探仇家虚实。

却说王霸天势众财多,耳目众多,消息甚为灵通,对近年来江湖上关于劫魔派、缘真派的传说也是非常关注,方圆二十里之内出现的江湖人物马上就会传到他耳朵里,他已从断魂双鬼那里得知新近冒出的年轻剑客名叫顾玄枫,只是没想到他便是十八年前自己倾慕不已的一位女子(周慧兰)的儿子,周慧兰死了,并且是自己给逼死的,若是知道个中原由,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要了顾玄枫的命,可是他不知道,顾玄枫和张玲珑走入自己的视线,他也只是叫人暗加提防而已,没太放在心上,因为此时家里有贵客降临:商羽宫宫主座下第一侍女皇甫婉华,她奉宫主之命,有要事安排王霸天去做。

商羽宫是江湖上一个神秘莫测的派别,宫中之人均擅长各种乐器,可用各种各样的音乐控制人的心性,甚至可以达到令人自杀的效果,据说商羽宫创派始祖是宫廷第一乐师,名叫嵇广陵,演奏乐器水平非常高超,并且长的俊美异常,后来被一位得宠的妃子所青睐,然而嵇广陵却是极端正派之人,对妃子的苟合想法不予理会,终于被妃子污蔑陷害,后被一宫女私下藏起数日,助他逃出宫去,据说这位宫女虽然相貌平常,却是极端聪慧,至情至性,在嵇广陵逃出宫门的一刹那,万般思绪涌上心头,想到心爱之人,今后天涯相隔,再也没有相见之期,便不顾一切,表达出悄悄埋藏已久的爱慕之意,嵇广陵也是非常之人,看眼前这位女子不仅智勇兼备,性情无双,而且坦落襟怀,可敬可爱,当下携手,带她离开那座死寂沉沉的深宫大院,逃出宫门后,夫妻俩隐姓埋名,苦心经营,把对音乐宫商角徵羽的感悟和武功心法结合起来,创造出绝世武功,于是开宗立派,创立商羽宫,嵇广陵是开派祖师,那位宫女便是第一位宫主夫人,商羽宫由此而立,这也是商羽派向来独立江湖,不和朝廷有任何来往的缘由。

传至今日,商羽宫已是声势非凡,不仅武功高绝,而且暗器功夫也是独具一格,现任宫主是蔡萍萍,少宫主是蔡萍萍之子嵇陵箫,皇甫婉华则是宫主手下第一大侍女,不仅美貌异常,武功莫测,而且非常有智谋,江湖人称“女诸葛”。这次她在王霸天家里,只怕顾玄枫的仇是难报了。

此夜此时,月悬中天,大地一片孤寂,顾玄枫独立旅院中,月光把他颀长的影子拉得更长,他孤傲的背影显得更加清冷,凄凉的身世留给他的只是一片冰冷的角落,在那些过往的日日夜夜里,天空中有多少颗星星,院子里有多少枝梅花,一枚石子撞在池塘了揉碎了一池的平静,这些他都不知道默默数过多少次了,无父无母,冷漠寡语,天地造就了英才,却让他饱尝苦楚,想到明天就要手刃仇人,精神陡然一震,很想对九泉之下的爹娘说“儿子必当拿王霸天的鲜血祭奠娘亲坟头的黄土,必当惩恶扬善,找到失散多年的缘真剑法,光大劫缘派,完成自己生来的使命。”手按剑柄,宝剑出鞘,月光下剑客练剑,剑光划碎一地的恬淡,却也别有一番劲美。

张玲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院口,安静地看着这位英俊的侠士练剑,这时她已换回女装,月光下别有一番朦胧之美,直至剑光一阖,她才道:“顾大哥,早点休息吧!养好精神才好报仇啊!”顾玄枫茫然若失道:“你是在关心我还是在关心你自己的事儿?”张玲珑粉面一红,嗔怒道:“我是你什么人呀!我当然是关心我自己,哼!我算什么,哪有资格关心别人。”说着肩膀微颤,转身掩面而去,顾玄枫不懂女孩子心事,只是觉得莫名奇妙,觉得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功夫就生气了。想去安慰一番,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得作罢。

第二天起来,不见张玲珑踪影,去她房间一看,已人去房空,桌上留笺一封:“顾大哥,感谢你这几天的相救和照顾,爹爹就在附近,我就要去找他了,王霸天耳目众多,也非庸手,你多加小心,希望大仇尽快得报。玲珑”字体稍拙,信纸上隐现泪痕痕迹,几日来的旅途相处,顾玄枫已喜欢上张玲珑坦率爽直的性格,尤其是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更是让人望之不舍,见她离开,惆怅不已。心道:“难道此生注定我就是一个孤单之人?玲珑妹子也离我而去!”岂不知是他昨晚的话无意中刺痛了一位少女敏感脆弱的内心,只是顾玄枫与人说话“不客气”惯了,他昨天的意思是很想知道玲珑妹子是不是真正关心自己,其实他知道玲珑妹子是真正在关心自己,可是生来不信任别人的心性使他在感动之余忍不住多此一问,哪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就这样张玲珑被他一句话给气走了。

顾玄枫本来想去找她,转念一想,自己要去寻仇家报仇,带着她反而不方便,她此时离开,倒是不用担心连累她了,于是跨马朝霸天山庄奔去。且说张玲珑虽然留书离去,心里也却是对顾玄枫放心不下,于是打算暗暗跟踪,必要时候助他一臂之力,且说顾玄枫来到霸天山庄,见屋宇连绵,门墙高耸,甚是宏伟奢华,方圆百里之内,恐怕很少有比这更好的建筑了,立马门前,豪门恶仆立马围了上来,凶神恶煞道:“何方人物,速速离开,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顾玄枫道:“我找王霸天,其余人不相干,挡我者死!”为首一人道:“你是什么人,也配见我们庄主,赶紧滚……”他“滚”字还没说完,已是双目圆瞪,胸口上一个透明窟窿,汨汨冒血,其余人仗着人多势众,蜂拥而上,顾玄枫一把飞锤,运劲挥出,个个插入众奴咽喉,准头丝毫不差,余下之人被他以迅捷剑法毙命,转瞬之间,人死了一地。

他提剑跨入门内,忽然一阵乐声飘入耳际,声音甚是优美,自己几乎就要沉迷其中,满身杀气和戒备之心顿时消了一半,接着是一声娇叱:“何方人物,如此放肆,商羽宫中人在此,束手就擒还能留你一命。”顾玄枫强摄心神,见眼前一白衣少女,长眉入鬓,发髻高耸,手抱琵琶,气度非凡,临风而立,远远望去仿似壁画里的飞天神女,顾玄枫凛然道:“在下顾玄枫,王天霸与我有世仇,必须亲手杀之,姑娘功夫卓绝,想来也不是为虎作伥之人,还望姑娘不要插手阻挠。”白衣少女道:“王霸天是否为非作歹,我不得而知,只是霸天山庄素来供奉商羽宫,我们不能人在此而坐视不管,还望公子今日就此作罢,改日再想他法以了夙愿如何?”商羽宫中之人向来我行我素,不问缘由结果,此白衣女子正是商羽宫宫主蔡萍萍座下第一侍女皇甫婉华,人如其名,婉兮清兮,温华如玉,不仅貌美而且慧绝,她看顾玄枫气宇轩昂,目光敛蕴,说话留有很多转圜余地,意思是等我们商羽宫中人离开,你再寻仇也不迟,不要令我们为难,毕竟商羽宫受霸天山庄供奉,这也是人之常情。

可顾玄枫傲然自负,哪里肯买账,凝神对敌,冷冷道:“我要杀谁就杀谁,挡我者死,姑娘还是让开吧。”见皇甫婉华毫无让路之意,挥剑直取对方左臂,意在迫其让路,皇甫婉华飘身一闪,素手拨弦,一曲肃杀之声甚是刺耳,震得顾玄枫心神不宁,剑法稍乱,可他毕竟是正宗内功心法护身,剑法高超,稍有不虞便立即更换战术,知道琵琶乐曲中含有古怪后,于是招招改攻琵琶,皇甫婉华雪衣飘飘,瞻乎在前,忽焉在后,身法轻灵迅捷,加之衣袂随风,时而反弹琵琶扰乱对方心神,时而葱指分扣,直取对方双目,整个打斗过程仿似飞天仙女战魔王,只是这魔王太俊美,令人忍不住想多看一会儿,顾玄枫纵是武功高超一时半会儿亦是难以取胜,顾玄枫看山庄围众越来越多,再过一会儿只怕难以脱身,心道:“今日只怕报仇无望了,对方只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都如此厉害,玲珑妹妹说的没错,不能太轻视仇家。”

皇甫婉华已是暗暗称奇,觉得对方的剑法甚是高妙,若不是自己仗着琵琶声乱其心神,自己恐怕早败下阵来,对方只是不熟悉如何以内功定心,以至于总是在关键时刻剑法乱了阵脚,但相信以他如此高的武功进境,应该很快就能意识到这一点,要知道皇甫婉华尽得宫主真传,并且博览群书,聪敏慧绝,虽然年纪轻轻,在商羽宫中已是地位仅次于宫主和少宫主,是商羽宫中的女诸葛、女军师,她见眼前这位玄衣男子如此厉害,心中不禁暗暗留心他的剑法招数,心道:“难不成他便是目下江湖上新近盛传的劫魔派冷面魔王,若是如此,可不能如此轻易放过他,宫主最近非常想得到劫魔派缘真派剑法,倒是细细计议才好。”看王霸天派出的人手已围在身外不远处,也不急于取胜,只是阻止对方行凶就好。

顾玄枫久战不下,甚是着恼,对白衣少女又恨又气,却又无可奈何,当下只想快速脱身才妙,忽然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闪入自己眼脸,人群中却不是张玲珑是谁,心中顿时备受鼓舞,剑气陡状,并且对白衣女子的招数也越来越熟悉,只要阻止她双手触琴弦,自己胜算把握就大,采取围魏救赵之术,剑尖时时指向对方周身要穴,几次迫得琵琶要撒手,也亏得皇甫婉华轻功卓绝,都给她以绝妙的身法避去,忽然,人群中一枚八角标飞向琵琶弦,虽然战局吃紧,皇甫婉华亦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加之利剑逼身,双向夹击,皇甫婉华采取一鹤冲天之势,平地飞起三尺,八星镖已是从自己脚底下飞去,冲入对面人群中,接着是一豪奴凄厉的叫声,捂着眼睛,满面鲜血。

顾玄枫看此机会,收剑朝八星镖飞来之地掠去,拉起一少年携手而去,众人要追已是不及,人群中忽然一人大叫起来:“八星镖,这不是八卦门独门暗器么,难不成那丫头片子也在?大哥刚才看走眼了,和顾玄枫一起逃走的那个小子就是那丫头改扮的,我们赶紧想办法逮着那丫头,让她还我们珍珠要紧。”说话者原来就是司马雷、司马霆兄弟,他们一路找寻打听,不意在这个地方发现了张玲珑的线索。看张玲珑和顾玄枫在一起,并且顾玄枫和商羽派相斗,不仅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正是:恶人由来诡计多,剑客多情易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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