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绝不会让他见到我的,最起码在我完全恢复以前的相貌之前。"
--一个女人
周华感到惊讶万分,在这些船只里,怎会有人认识自己呢?那个女人用的是疑问句,说明她并不肯定自己就是周华。
如果此人就是被定位者,那么她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的身分,现在这个女人已经看到了自己,她为何还不能肯定?
另外一点就是,从这短短的两个字里,周华能清楚的感受到女人的惊喜。
这显然不是被定位者应有的态度。
周华向船舱的方向张望,看到一名女子也正在看着她,女子惊喜交集,眼睛快速的眨动着,这是应该很快会流泪的动作,不过女子最终却没有流下眼泪。
周华还发现,女人的表情还有些生硬,脸部肌肉的运动看起来有点别扭,但她无疑是在力图表现惊喜交集的神情。
值得一提的是,女人有一头乌黑的长发,一张俏丽的脸,从她的脸部看不出她的年龄,岁月在她身上几乎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你是周华?"女人又向周华走近了一步,她微微的张开双臂,像是想去相拥周华,只是她显然还无法确认自己的判断。
"你是?"周华忽然觉得,女人和她记忆中的一个人非常相似,但那份记忆毕竟很遥远了,而记忆中的那个人和面前女子的差距也是相当明显的。
"我是飞蝶儿啊,周华,你不认得我了吗?"自称是飞蝶儿的女人忽然发出呜呜的类似哭泣的声音,但是她依然没有流下泪水。
"你是飞蝶儿阿姨?可是你的头发,怎么会这么长呢?还有你的脸......"记忆中的飞蝶儿阿姨,脸上只是长着一张薄薄的皮肤,哪里有现在这样清晰美丽的面庞。
"你真是我的周华啊!"飞蝶儿一把周华抱在怀里,又迫不及待的分开,好仔细端详周华的面容,周华的眼睛也早已湿,很多时候,他都把飞蝶儿当成母亲的化身,在飞蝶儿的怀抱中,他感到无比温暖和安静。
"快跟我来,我们去船舱里说话。"飞蝶儿抱起了周华,闪身进了船舱,她在周华安置在船舱的地板上,又开始没完没了的打量周华。
"飞蝶儿阿姨!"周华欢喜的叫着,能够在这里意外的和飞蝶儿相遇,周华真的做梦也没有想到。
"周华,我的孩子,我终于又看到你了,我遇到了马汉,他告诉我了一切,只是我没有想到你还活着,这真是太好了。"她的眼神又是激动,又是伤感,和她的脸部肌肉相比,她的眼神无疑更加善于表达感情。
"马汉老师没事吗?那真是太好了。"
"是的,哈玛斯大人已经为马汉找到了一具最完美的骨架,他很快就会恢复的。"
"可是飞蝶儿阿姨,你怎会变成这样呢?你现在和人类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是真的吗?"飞蝶儿惊喜的叫着,不过,她的面部肌肉仍然无法跟得上她的语气和眼神的变化。
"是真的,否则我怎会一眼认不出你?飞蝶儿阿姨,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想那都是笑镜的功劳,她留给我一句﹃冥﹄字真言,正是靠着这句真言,我的修行突飞猛进,现在我已经完全像一名人类了,是吗?"
"是的,飞蝶儿阿姨。"
"不过,我还是无法流出眼泪,还有我身上的肌肉,都无法运用自如。"她逮住周华的手,放在自己高起的身前上,道:"你蹭蹭看,这里像人类吗?"
"很硬,像块石头。"
飞蝶儿沮丧的道:"是的,我的躯体还不是完全的人类,所以,我不能去见哈默林德。"
"对了,哈默林德,我差点忘了他,难道哈默林德已经见过你了吗?"
"我绝不会让他见到我的,最起码在我完全恢复以前的相貌之前,我不想毁坏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绝不!"飞蝶儿尖声叫起来。
"这是为什么呢?"周华实在无法理解飞蝶儿的想法。
"你不懂的,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也许你会明白吧。"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闪电般出手,抓向周华的两腿之间。
"啊,好疼!"周华惨叫起来。
"天啊,你这里知道痛,这真是奇迹!我原本以为,你这里会像灵族一样毫无感觉。要知道,在你很小的时候,这里只是很小很小的一点啊。"
"现在它已经长大了。"周华显然不知道,讨论那个部位的问题是件害羞的事情,好在飞蝶儿的看法也和他一样,所以船舱里的气氛仍然是正常的。
"这就是说,我的周华可以去恋爱喽,甚至还可以生孩子。"
"生孩子,那不是人类女子才能做的事情吗?"
"当然不是,生孩子可不是女人一个人的事情。笑镜,这真是太好了,你的周华是个奇迹,哈哈,今天真是太美妙了。"
这时一名男子走进船舱,在飞蝶儿耳边低语了几句,飞蝶儿点了点头,道:"先不要轻举妄动,等到黑夜降临时再说吧,别忘了哈玛斯大人说过,尽量不要惊吓到人类。"
男子应了一声,迅速退出,周华看出男子也是一名灵族,只是他的功力显然远不及飞蝶儿,脸上还需要蒙一张面具才能混迹于人界。
"飞蝶儿阿姨,发生了什么事?"
"周华,等着看好戏吧。"飞蝶儿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如果有可能,今天晚上我会让你亲自动手去杀你的仇人。"
"我的仇人?是谁?"
连仇人都不记得是谁,也应该是周华的专长之一。
"怎么?你忘记了沙沙了吗?不是他把马汉打回冥界,并且迫使你逃亡的吗?"
听到沙沙的名字,周华不禁打了个寒颤,"飞蝶儿阿姨,沙沙也在这里吗?"
"沙沙奉莫邪王的命令,和否亡王国的祝姓兄弟相勾结,试图在人界弄起战争,哈玛斯大人派我前来制止他,今天晚上,沙沙和祝姓兄弟将会在这条河里的某条船上会面,等他们见面之时,我们就会发动攻击。"
"原来沙沙居然和祝姓兄弟勾结在一起。"他取出怀里的法杖,有点疑惑的道:"难道,在我们的住所设置灰色领域的,就是沙沙吗?"
"怎么?你也知道这件事?"
周华把此事的前因后果详详细细的对飞蝶儿说了一遍。
飞蝶儿听完之后道:"你所说的情况和我们了解的大致相同,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也卷进了此事,不过看起来,我的周华已经长大,是一名真正的战士了,如果笑镜知道这件事,不知道有多高兴。"
"是的,飞蝶儿阿姨,我不会让母亲失望的,今晚的行动,让我也参加吧。"
飞蝶儿犹豫了片刻,道:"周华,今晚的行动会非常危险,参加任务的灵族法师和剑士们,几乎都抱着魂化的觉悟,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飞蝶儿阿姨,我求你了,就让我参加吧,再说,并不是只有我们在战斗,米麒麟大法师和铁战大师也会参加的,既然确定祝姓兄弟会在这里出现,只要我通知到他们,两位大师一定会及时赶来的。"
"不行,我件事绝不能让人类的法师参与进来,这是哈玛斯大人再三命令过的,人类法师和我们灵族还没有到并肩作战的时刻,而这件事本身就是我们灵族的内部事务。周华,我的话你明白吗?"
她的声音到最后已变得很严厉。
周华不敢公然违抗飞蝶儿的命令,只好闭上了嘴巴,他在骨子里仍然视自己是一名灵族,所以,当飞蝶儿以冥王代言人的身分发布命令时,他只有听从。
飞蝶儿知道自己严厉的态度吓坏了周华,刚想婉言相劝,忽然听到耳朵里传来细微如丝的声音:"飞蝶儿,你在哪里?飞蝶儿,你快出来见我。"
飞蝶儿不由脸色一变,苍白的脸慢慢浮现出一抹晕红。
周华注意到了飞蝶儿的脸色变化,连忙问道:"飞蝶儿阿姨,怎么了?"
"那个臭家伙居然又从冥界跟来了,该死的,我现在不能见他的,这可怎么办?"
"臭家伙是谁?"
"还能有谁,就是那个混账王八蛋!"飞蝶儿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周华更加糊涂了,"混账王八蛋?是谁叫这么古怪的名字?"
"扑通!"
外面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船员们惊恐的声音:"该死的大个子,你把船给弄沉了!"
"快说,飞蝶儿在哪里?"那分明是哈默林德的声音,他的声音太独特了,想忘掉都不可能。
船舱里的飞蝶儿脸色一变,急急忙忙对周华道:"千万不要对那个家伙说见过我,这个混账王八蛋,这么关键的时刻,偏偏来捣蛋!"
话音刚落,飞蝶儿念起咒语,整个人影就慢慢消失在船舱里。
周华走出船舱,只见河道里已经乱成一团,一条货船被拦腰弄断,落水的船员们正在往岸边游去,另一条货船则破了个大洞,船员们眼看无法堵上,正纷纷弃船而去。
这一切当然是哈默林德的杰作。
哈默林德此时站在另一艘船上,像是在凝神感受着什么,而他所站的船只上的船员们,正紧张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周华正犹豫着该不该去和哈默林德见面,哈默林德忽然飞身纵了起来,而他借力的结果,则是船头猛的下沉,将整只船都倒扣在水面上。
哈默林德在空中飞纵的距离非常长,差不多飞行了数十丈后才有下沉的趋势,不过他很快在周围的船只再次借上力量,从而保持飞行的状态。
他所去的方向离周华越来越远,周华为了能看个究竟,便施展了移字诀快速赶上。
哈默林德的目标是一艘停在岸边的小船,他在半空中大叫道:"飞蝶儿,快出来见我!"
周华感到奇怪,飞蝶儿怎么会在那艘船上?哈默林德怎会做出这样的判断?
哈默林德巨大的身躯落在小船上,立刻将小船踩成两截,几条身影迅速窜上河岸,哈默林德虎躯扭转,也跟着上了岸。
那几条身影并没有急着逃走,而是在岸上一字排开,这几个人都是一副客商打扮,但周华还是一眼就看出他们都是灵族。
除了一个人之后,其余人的脸上都戴着薄薄的人皮面具,而那位没戴面具的人正是莫邪王的得力助手,被周华遗忘的死对头--暗魔师沙沙。
哈默林德目光一扫面前的几人,欢喜的神情顿时沉了下来,他大喝道:"你们是不是飞蝶儿的手下,快说,飞蝶儿在哪里?"
周华暗叫糟糕,这下飞蝶儿的计画因哈默林德的忽然出现而被彻底打乱,经过哈默林德这一闹,只怕祝姓兄弟再也不会出现了。
"飞蝶儿?"沙沙的眼睛转了转,立刻就反应过来,他道:"我想哈默林德大人弄错了,飞蝶儿并不在这里。"
"你知道我的名字?"
"大人在冥界闹翻了天,想不知道大人的名字只怕很难吧,不过,我们的确不知道飞蝶儿的下落,她也来到人界了吗?"
虽然河道里所有的人都在关注这起异常的事情,但看着哈默林德巨大的身躯和他手中的金色大剑,再有勇气的人也不敢靠近。
"你们这些该死的灵族,都有一样的暗黑魔法波动。"哈默林德根本不去理睬沙沙,自顾自道:"飞蝶儿,不管你含在那里,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沙沙向他的手下摆了个手势,悄悄的向后退去。
哈默林德仍然没有理会,喃喃道:"飞蝶儿,你为什么要躲着我,我究竟要怎样做你才能见我?"
此时沙沙等人已经退进了岸边的树林,似乎已经摆脱了哈默林德的威胁,周华相信沙沙等人都会暗暗的吁口气,毕竟被哈默林德这样的凶神缠上,可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飞蝶儿,既然你不肯见我,那么,就别怪我逼你出来了。"一道煞气在他的脸上迅速浮现,他猛的转过身来,指着树林里的沙沙等人叫道:"你们给我出来!"
他挥起手中的金色大剑使劲劈向树林,一道金光夹杂着狂风而出,树林像小草般被连根拔起,刚才还是茂密的树林,眨眼间就变得光秃秃的了。
两名灵族逃的稍微慢了一点,被这道金光拦腰斩为两半。
哈默林德的这一剑,彻底激怒了沙沙。
他刚才采取的逃避行为,并不是因为害怕哈默林德,而是担心因此毁坏和人界法师的合作计画,但哈默林德的无礼态度,使得他不得不顾忌到自己在冥界的崇高威望。
看到沙沙摆出作战的架式,周华也不由放下心来,他也最怕沙沙就此消失,既然他肯留下战斗,那可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周华知道,灵族的法师随着修行的增长,会越来越像人类,飞蝶儿就是最好的证明,这种相似不仅仅表现在外表上的,还会影响到灵族的感情。
灵族原本是毫无感情可言的,但随着修行的提高,他们也同样会有人类那样的喜怒哀乐。
这也是沙沙留下来战斗的根本原因。
"什么?你想跟我战斗?"哈默林德看清沙沙的态度,不由感到好笑,这段时间他在冥界,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对手,当然,冥王哈玛斯另当别论。
沙沙冷冷的道:"哈默林德大人,灵族的忍耐也是有限的,大人一再相逼,我也只好尽力和大人周旋了。"
"我答应过哈玛斯,绝不在冥界伤害灵族,可是这里是人界,出现在人界的灵族就是违反了哈玛斯的旨意。既然如此,那你就受死吧。"
金色大剑当头劈了下来,这一剑的声势并不如刚才那一招,但速度更快,力量也更加集中,这看似随手的一剑,其实己经相当于圣殿骑士级别高手的倾力一击。
沙沙蕴势已久的手掌也立刻张开,一团绿雾浓得几乎凝结成固体,迎上了哈默林德的金剑。
金剑与绿雾的相撞无声无息,这是法术和力量的较量,双方谁也没有把握。
"蓬"的一声,绿雾被打散开来,雾气所到之处,树木和青草被切割的零零碎碎,不过金剑的攻势也停顿下来,哈默林德感到金剑有异,急忙抬剑观看,发现剑身上已经出现一道裂痕。
"好强的法力!这种法力能制造最强的物理毁坏力!"哈默林德大喝道:"你绝不是一般的灵族法师,快说,你叫什么名字?"
沙沙淡淡的道:"我听说,只有要人能接下你三招,你就会放过那个人,我们何不等到三招后再说。"
哈默林德大怒道:"好狂妄的家伙,别以为你能接下我一剑,就能接下第二剑,那是不同的!"
"是吗,我真的很想试试。"
哈默林德几乎要被气疯了,就算是哈玛斯,也绝不敢用这种傲慢的语气和他说话。他的手掌忽然急速涨大,一把将沙沙握在掌心里。
这样的突变让周华也大吃一惊,是沙沙太慢还是哈默林德太快,为何这么简单的一抓,沙沙却无法避开?
虽然被哈默林德这样的巨人握在掌心,沙沙却依然保持他一贯的冷漠,这实在让人惊叹他的勇气,他道:"能够突破空间障碍的一击,哈默林德大人不愧有战神之名,不过,哈默林德大人,你错了。"
"轰"的一声巨响,哈默林德猛的感到手心正被一股极强的毁坏力扯扯着,心念电闪间,手掌再次突破空间障碍,急速的缩了回来。
所谓突破空间障碍,就是视空间为零距离,再大的空间,也会在刹那间被突破,如果计算突破空间所需要的时间,那依然是零。
但就算如此,哈默林德的手掌依然受到重创,他的食中二指已经被沙沙的铁丹完全炸裂,但释放出铁丹的沙沙却安然无恙。
看到哈默林德受伤,周华再也含不住了,他一个移字诀就到了哈默林德的面前,手里的治疗光芒已经向哈默林德的手掌洒落了。
哈默林德忽然发现身前多了个人,也略微吃了一惊,不过他虽然看似躯体巨大,但思维反应的速度却超乎想象,是以他在刹那间就认出了周华。
"周华,是你!"哈默林德又是疑惑,又是惊喜,他任由周华的治疗光芒落在掌心,虽然他不需要周华的治疗也能快速自愈,不过他不想拂逆周华的好意。
看到周华忽然现身,沙沙也吃了一惊,他立刻看出周华今非昔比,不由暗道:"想不到在短短的时间,这小子的进步如此神速,哈默林德已经很难对付了,想不到又多了个周华。"
哈默林德的断骨很快就愈合了,当然,这主要是靠哈默林德的自愈能力,周华的治疗术还达不到这么快的效果。
"哈默林德大人。我们又见面了,我心里好高兴。"
"是啊,周华,我去了冥界,也找到飞蝶儿,可是,她却不肯见我。"说到这里,哈默林德神情黯然。
"我想她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吧,你也知道,女人的想法,有时候古里古怪,是男人无法理解的。"
"你说的没错,我怎么也想不通,以前她为了我宁愿死去,但现在却不敢见我一面,难道,她在这段时间又爱上了别的人?"
"绝不是这样的,哈默林德,你不可以这样污辱我的飞蝶儿阿姨。"周华急的大叫道。
"啊,对不起。"哈默林德一时失言,说完就大为后悔,被周华当头一骂,更是羞愧的不敢抬头。
"对了,先解决掉眼前的事情再说吧。"周华一指沙沙,对哈默林德道:"不是还有一招吗?哈默林德大人,你一定要在这招解决掉他。"
"放心吧,周华,他绝不逃不过我的第三招。"说到这里,哈默林德的目光忽然射向密林深处。
周华也不禁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见林中隐隐约约的站着一个身穿法师长袍的老人。
沙沙刚才被迫用铁丹伤了哈默林德,为了加大铁丹的毁坏力,他不得不动用到胸口和后背的数处骨头,虽然哈默林德因此受伤,但沙沙却伤得更重。
连续接下哈默林德两招,已经消耗了他大量的法力,哈默林德的第三招,他自知再也无法接下,是以,当他看到林中的老人时,不由长吁一口气--神秘的神圣大法师,祝姓兄弟终于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