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轻繁对孙東瑜说,咱们结婚吧。孙東瑜知道陆轻繁知道了她所有的过去,这一次是她没做好准备。当陆轻繁开车带着她到了民政局大门口,孙東瑜坐在车上久久不愿下去。陆轻繁拉着孙東瑜的手,看着民政局大门,说:“三年前,我曾经来过一次,但是最后我后悔了,因为我知道我不能娶别人,東瑜,跟我结婚吧。”
车厢里放着音乐,孙東瑜聆听着音响里传来的歌声,越听越沉迷。陆轻繁见她闭眼倾听,沉溺于这首十分经典的英文歌《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中,他将音量稍稍调大一点。孙東瑜听着Richard 深情动人的嗓音一遍遍重复着“wherever you go whatever you do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她睁开眼对上陆轻繁看她深情的眼神,笑道:“这首歌我很喜欢,轻繁,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完美的好女人,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陆轻繁沉吟道:“孙東瑜,说句实话,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爱上一个已婚的女人,而且还是个自称行为不检的女人。也许,是你不顾一切的个性,也许是你独特的性格,总之爱上了。一辈子太长,孙東瑜,如果我介意你的过去,那谁给我温暖。徐伊美再好,可她不是你,终究是不能替代的。”
孙東瑜扭头望着从民政局里走出来的一对对新人,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她说:“陆轻繁,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离开你。那时候听说你娶了徐伊美,最重要的是你父亲不会接受我,而我更不愿意拿羽凡来当和你在一起的借口。”
“所以,你在走之前警告郑志敏,不准他告诉我任何有关你的消息,包括那次你去医院看我?”
“是,为了你,我有太多的顾虑。轻繁,原谅我还没有做好跟你结婚的准备。”
孙東瑜久久不愿意下车,陆轻繁已经察觉了孙東瑜的想法。他强忍住心中的烦闷,力图使自己保持冷静。
“难道你真的打算为了周小川而牺牲你自己?”
事情的症结还在周小川身上,孙東瑜不想否认,坦言道:“是,我不会让他去坐牢的。我知道这件事让你很为难,可是我不得不这么做。对不起,陆轻繁,周小川是我的家人,我会不顾一切去救他。如果因为这件事让你对我的感情产生了障碍的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你要相信我,我不会离开你,这是我对你的承诺,因为羽凡不能没有妈妈。”
陆轻繁的心就像被人狠狠刺了一刀,他知道孙東瑜不会让周小川去坐牢,可是他还帮助张功成搜集证据。如果周小川最后入狱的话,那也一定是被他推进去的。
“轻繁,你知道周小川案子的性质,如果没有我的指证,就算警方搜集到再多的证据也没用的。”孙東瑜清楚陆轻繁对周小川的愤怒,但她更不想看见陆轻繁陷在这愤怒当中。
陆轻繁没有再说什么,他默默地把车开了回去。羽凡见到妈妈很开心,粘着孙東瑜,孙東瑜对陆母,说:“伯母,这些天辛苦您了,羽凡是个调皮的孩子,一定不容易带吧。”陆母笑道:“你还叫伯母吗?”孙東瑜意味过来,低下头避过陆母看她的眼神。
吃饭的时候,陆伯谦对孙東瑜说,吃完饭你到书房来一趟。孙東瑜点头,心里在为陆轻繁而担忧。陆轻繁没有讲话,只是默默地给孙東瑜夹菜,孙東瑜食之无味,也不知道碗里都是些什么。
孙東瑜
我很担心陆轻繁的父亲会让陆轻繁去做一些陆轻繁不愿意做的事情。陆伯谦的消息来源让我十分惊诧,走进书房,他什么也没说,让我给他沏一壶茶。我问喝哪种茶,是铁观音还是普洱,他说龙井。
我走出书房,问陆母家里的茶叶放在什么地方。陆轻繁帮忙找到给我。茶沏好后,我端进去给陆伯谦。他尝了一口,说手艺太差。我说,我没有学过茶道。他又喝一口,说,孙東瑜,你知道为什么要去掉第一遍茶水吗。我说,因为很涩,而且茶叶里有脏东西。他不置可否,说,茶道分为沏茶、赏茶、闻茶、饮茶几个步骤,讲究五竟之美,即茶叶、茶水、火候、茶具、环境,缺了任何一环就不完美了。
我知道他正在向我灌输他的所谓完美理念,恐怕陆轻繁小时就是这么被教育的吧。想到此,心里不禁有三分轻视。陆伯谦话锋一转,说:“然而生活毕竟跟茶道不同,太讲究了只会失去更多乐趣。”陆伯谦的话让我的心悬在了半空。
我就愣着不说话,陆伯谦看着我,过了一阵子,问我:“你爱陆轻繁吗?”我说:“爱,但又很担心。”陆伯谦说:“担心什么?”我想了想,说:“担心给他造成了伤害。”陆伯谦没有继续问我,他停了一下,忽然对我说道:“孙東瑜,我相信你是个好媳妇,不过在这之前,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不知为何,陆伯谦今日飘忽不定的态度让我心惊胆跳的。我说:“您说吧。”他看着我,想了一下子,好像在进行一场心理斗争,才说:“我需要你帮我解决米可的事情。”我有点难以置信,小心翼翼的问道:“陆米可出了什么事吗?”虽然我知道她跟郑志敏之间的关系,可这我又能帮上什么忙,难道让我去拆散他们么?
我有些不可思议,觉得此事太难办,所以没有一口答应陆伯谦。他好像也没有非让我此刻就答应的样子,说:“孙東瑜,我见过周小川,他昨天找过我,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谅你。”我再次受惊,几乎是用最弱的声音问道:“您……您都知道了吗?”
陆伯谦说:“都知道了,包括你曾经跟他有过一个孩子的事情,孙東瑜,我不想再计较你的过去,轻繁爱你自然有他的理由,我对你的要求就是你要为轻繁还有羽凡多考虑考虑。我虽然不喜欢你,但是说句心里话,还是很佩服你的,不管是看在孩子的份上还是看在轻繁的面子上,我都会接受你。”
陆伯谦都这么说了我还能勉强什么,难道要我告诉他,不,你错了,我不要你是因为孩子才接受我,我要你诚心诚意接受我。打开陆伯谦的心扉太难了,我不敢再奢求更多。他在知道我所有过去发生的事情能够放下偏见,这已经不容易。
为了报答他这份情,我再次提到米可的事情,说:“伯父,您刚才要我帮您解决米可的事情,是什么事情?”陆伯谦难得微微一笑,说我,“孙東瑜,我之所以不喜欢你,开始确实是因为听到你的一些风流风语,后来是不满意你已婚的身份,我不能够容忍轻繁去娶一个已婚女人,三年前让轻繁和伊美结婚就是想让你死心。没想到你如此深谋远虑,从你回来后的一系列行动我已经看出了你的决心和勇气了。现在不喜欢你,是因为你太聪明,却聪明反被聪明误,从进门到现在,还一口一个伯父叫着,如果你真决定和轻繁一起过下去,那么你应该叫爸爸。”
怪不得陆轻繁会那么聪明,原来是有遗传的。陆伯谦早就知道了我回来不仅仅是因为陆轻繁,更是因为他的缘由。想起吃饭前陆母对我说的同样的话,原来他早就心中有数。
跟陆伯谦的谈话过程心情就像坐过山车,然后他告诉了我陆米可的身世。原是一个已经埋藏了近三十年的秘密,他肯告诉我,说明他已经把我当做陆家人看待了。我很好奇他为何这么信任我,陆伯谦说,如果需要一个人揭开这么秘密,我相信这个人是你,而且你可以做得很好。而我觉得它就是个烫手山芋。
孙東瑜从书房出来时看到陆轻繁望着他的眼神又是深情又是担忧。她冲他淡淡一笑,走过去对陆母说:“伯母,我有点事先走了,羽凡放在您家里,辛苦您了。”孙東瑜还是无法做到立刻就转换身份,所以对陆母仍旧持着一贯的客气。
羽凡很乖,孙東瑜只交代了几句,他就没有吵着要妈妈。陆轻繁问,你要去哪里。孙東瑜说,找周小川,你跟我一起来吧。在路上,她给张功成打了个电话,说,阿成,我是姐姐,你到梵谋律师事务所来一趟。张功成说,行。
四人在陆轻繁的办公室见面。孙東瑜开门见山对周小川说,陆伯父告诉我,你昨天去找他了,周小川,谢谢你对我的爱,如果你一定要求心里解脱的话,我愿意成全你。张功成看着态度突然急转的姐姐,觉得事情进展得有点太快的节奏。陆轻繁心里同样意外,但表面上十分镇定。
周小川说,“東瑜,我不想看到你为了救我而毁了你跟陆轻繁的感情,那天去找你,我发现了这个。”周小川拿出学思给孙東瑜准备的情书,说:“我知道学思是因为了解你的心思才会这么做的,看了里面的东西,我觉得我连学思都不如,阿成,请你原谅我曾经对你姐姐所做的事情。”
孙東瑜曾说周小川作茧自缚,这几天周小川仔细回想着自己这几年来的所作所为,发现他真的如孙東瑜说的那么自私。因为这份私心,他一次又一次伤害孙東瑜,他以为可以弥补,结果发现错就是错了。他以为他是最爱孙東瑜的人,其实他连学思都不及。他同样不及陆轻繁,当陆轻繁知道孙東瑜想牺牲自己时,他心痛,但是却没有强制孙東瑜改变想法,他所做的就是守护在她身边。
孙東瑜问弟弟张功成,你很我吗。张功成沉默半天,却对周小川说:“我恨你,我恨你伤害我姐姐,可我是个胆小鬼,什么都帮不了她。”孙東瑜说:“阿成,你走吧,离开这里,张木喜的事我跟你说声对不起。”
张功成什么都不想说,站起身就要走,走到门口处,又转身问孙東瑜,说:“姐,我问你,当年你有没有真的对我爸动杀心。”孙東瑜想了一下,说:“有,但是说实话下不去手,如果我要杀他,在那天我说想让他去死的时候,我就会动手。”张功成多少了解孙東瑜的性格,一旦她决心要杀张木喜,肯定当时就杀了。十三年前的孙東瑜也想不出那么复杂的杀人方法,如果要她做,她会直接毒死张木喜或者直接把他推下去摔死他,总之,孙東瑜恨死了张木喜,一定会选择用最简单的方法除掉他。
张功成拉开办公室门走了,他从来不觉得他做错过什么,但是刚才面对孙東瑜的时候,他忽然为自己曾经的胆小而后悔。如果那天晚上,他冲进去拉开周小川,孙東瑜就不会被周小川强暴,如果后来他勇敢面对自己的良心自责,他也不会任由内心的愤怒蔓延,以至于一步步走到今天。
周小川对张功成有恩,对孙東瑜也有恩。张功成明明知道那些年张木喜是如何对待孙東瑜的,可是那是他最爱的父亲,他不能让人说张木喜的坏话。他的愤怒来源于对自己的不满,他的仇恨来源于对亲人的爱护。张功成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周小川为曾经所做的事付出代价,他以为这样他就可以平静了,可是当他走出陆轻繁办公室的时候,心里却空荡荡的。他不肯回首去向孙東瑜道歉,生怕这一看他又退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