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刚才更加震天的呼喊声再次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我手执印玺站在轩玦身旁,看着脚下高呼着万岁千岁的官兵将士们,心里感到一阵说不出来的寒意。
我坐在床边,这并不是我熟悉的房间。在临时当任礼官的柳生睿正式宣读完了礼词之后,我便在那一瞬间感觉全身脱力,险些站不稳脚步。轩玦将我送到了房中,便转身又出去了。
知道他已经走远,我抬起手来想揉揉太阳穴,右手上的戒指和被当成手链用的项链却印入了我的眼帘。轩玦为什么会有这种举动呢?他已经知道我身上还有颢颖的“护身符”了吗?
我突然觉若这只是轩玦开的一个玩笑,那这个玩笑实在开得太大了些。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将它们取下来,等会连同印玺一起还给轩玦吧。
我这么想着,便伸手去取手指上的戒指。
但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居然拿不掉那枚戒指——并不是拿不下来,而是根本就碰不到!右手明明就能感觉到带了戒指,但是左手竟然可以直接穿透那个绝对是货真价实的指环直接碰到右手的指根,似乎那枚戒指只是一个虚假的影像。
可实际情况却是那枚戒指明明就在我右手的无名指上,我的右手能感觉到我正带着它,而且从刚才的情况看来,无论怎么想它都是由轩玦亲手给我戴上,而且现在也是确确实实的正在我手上的东西啊!
不会吧……!我瞬间便觉得有些紧张,急忙将披风脱了下来,去取我颈上的项链。还好,颢颖的这个护身符倒是很轻易的拿下来了。
问题是……这个类似的情况我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一次?突然我觉得我的头感到了一阵针扎般疼痛,我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最近发生的事情又多又奇怪,我简直有种我的记忆随时都会被塞得爆满然后整个人暴毙而亡的错觉。
过了一会儿,头疼有些微微好转。我将颢颖给我的项链放入袖袋,我想既然轩玦也有这个东西,那么足以证明这条项链十分重要,到时候还是找个机会还给颢颖比较好。免得我这种连自己都收拾不太好的人,万一弄丢了,那真是把我卖了都赔不起。
顿了顿,我开始打量起这个房间的四周。
尽管那只是个意外,但我也确确实实进来过这里一次——那条小小的玄江鱼的引发的爆炸竟然直接将这个房间的墙壁炸穿。尽管现在已经有所整理,但我还是能轻易的看到墙壁上的裂痕,似乎是轩玦有意没有将它彻底修好。
轩玦的房间中没有茶桌,只有一张约六尺见方的书桌,这张仅有的书桌上面竟然堆满了层层叠叠的奏折。我突然记起来,这里之前似乎是我为了存放研磨好的草药而单独隔出来的一个房间。隔壁,也就是我休息的地方才应该是正儿八经的主军帐。轩玦竟然将主军帐让给我了?一时间我突然觉得有阵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四周实在是有些过于安静,我的头却还是有些微微的疼痛,似乎还有些轻微的耳鸣。定了定神,我决定回去自己的房间,便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刚到门口,连门帘都没有掀起来,门口的两位血骑士就很直接的拦住了我的去路,左边的那位开口说道:“皇上口谕,请皇后先于房中休息。”
我尝试着和他们解释道:“我只是想去我自己的房间休息,应该没关系吧?”
我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的血骑士跪下的声音。
“……”我有些无奈的想开口,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左边的这位血骑士继续说道:“还请皇后就在此好好休息,静待皇上归来。否则属下无法完成任务,只好以死谢罪。”
我不过是想回自己的房间而已,有这么……严重么?我苦笑了一下,只好转身退回房间内。
这个房间内唯一的桌子上堆满了奏折,还有堆不下的,就直接在地上扑了一层兽皮,堆在了地上,就连茶壶都是放在椅子上的。既然有奏折,我就不方便过去;可坐在床上又实在是太奇怪,我便只好站在书架前,随手拿了一本书,仔细一看是一本论述治理国家大事的《齐国策》,这里本来就只有几本书,大概都是这个类型,反正也没得选择,我便慢慢翻看了起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我从合上了书本感觉脚有些微微麻木,我伸出手去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一阵胸口气闷。
刚想要去倒点茶水喝,却没想突然被人一把抱起,我差点惊慌的大叫起来的时候,对方开口说道:“是我。”
轩玦?
我愣住了,停止了挣扎。他将我抱起,走到床边随后轻轻将我放下,转身便递给我一杯茶。
“谢、谢谢。”我有些语无伦次,接过了茶杯。随后有些疑惑地问道:“皇上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臣下为何没听见通报?”
“刚才进来的。”轩玦平静地回答道,“稍微好点了吗?”
我点点头:“好多了,多谢皇上关心。”
轩玦没说什么,只是出手来要将我手上的茶杯接过去,见轩玦要拿茶杯,我急忙要站起来说道:“不用劳烦皇上了,臣下……”
轩玦将我按了下去,轻轻地挥了挥手,我手上的茶杯便不见了。我不由得一阵尴尬,突然想起来似乎很久以前,在我赖床不起的时候,我似乎十分希望我自己能够用魔法做这样的事情。
只是好像现在,一切都不是那么对劲了。
轩玦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我下意识地往旁边移了一下却碰到了床柱上,他看着我突然开口说道:“明天朕让他们把桌子搬过来。”
“不用!……不用这么麻烦。我可以自己过去。”我有些紧张地回答道,然后准备起身出去。没想到刚走过轩玦面前时他突然伸出手来拉了我一把,我一个猝防不及,瞬间重心不稳,直接往他身上摔去。无耐之下我只好准备牺牲一下我自己的右手——强行将右手作为一个支撑点,角度有脱臼的危险,还有可能会打到轩玦,但我总比整个人的重量都摔过去强多了!
但轩玦却在那一瞬间伸出了手轻轻的拨开我的右手,他似乎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是原本是倾斜着身体的我,整个上半身竟然都被他点了过来,变得正面朝他。我惊恐地看着这突然发生的情况,尽管这些都只是发生在一瞬间。
“……”
当我意识到我的双手正搂着轩玦的脖子的时候,我的脸瞬间变得滚烫。我急忙要松手站起来,轩玦却环住了我的腰吻了过来。
“你在发抖。”
放开了我的嘴唇之后,轩玦看着我说道。我不能否认,因为我确实在发抖。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只是好像突然觉得有些害怕,也有些说不清楚地感觉。我急忙将手放了下来,想要起身,轩玦却并没有放开我,反而将我环的更紧,让我整个人都埋在了他的怀中。
如此近的距离下,他惯穿的白衣显得有些微微刺眼,这件外套是上好的雪瑞蚕丝制成,有着一种奇特的轻薄和柔软,隔着衣物,他的体温随着心跳从那坚实的胸膛上传了过来,让我不由得有些莫名地紧张。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地酒香,应该是方才和将士们一起庆祝的时候喝了酒。
庆祝……
我突然觉得心里一紧,不由得更加尴尬。庆祝我们的大婚之日?我突然觉得这根本就不真实。
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安,轩玦轻轻地抬起右手,抚上了我的头发。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游走在我的发丝之间,我突然感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
那个时候,在冰语轩的时候,他似乎也曾经这样为我梳理过头发,他不喜欢用梳子,不会扎发鬓,但是在他有着极少数的时间能够空闲下来的时候,他可以用上半个时辰轻轻地用手将我的过膝的长发理得十分柔顺。
现在的我,已经是短发了呢……
心口突然传来一阵微微的疼痛,一种莫名的委屈感让我的眼睛微微有些湿润,我不愿意让轩玦看到,只好将头埋得更深了一些。
“以后,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轩玦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愣了一下,随后微微点了点头。轩玦的指尖离开了我的发梢,顺着我的耳后根,顺着脸颊一直滑到我的下巴上,最后将我的头微微的往上托了一下。
我的眼里还带着朦胧的眼泪,再我还没看清他要干什么的时候,他突然反身将我压在了床上。那瞬间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用有些惊慌而木然的眼神看着轩玦。
轩玦并没有说话,他将头埋入了我的颈间,许久他轻声问道:“害怕吗?”
我没答话。
“你在发抖。”他第二次说出了这句话,随后他微微抬起头来,“不愿意吗?”
愿意?我有些茫然,愿意什么?看着我有些木然的样子,轩玦轻轻地在我的唇上啄了一下:“我不会强迫你的,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的时间。”
随后他站了起来再次抱起我,将我放到了床的里面一边,给我盖上了被子:“早点休息吧。”
我看了看他,湛蓝色的眼睛里依旧是那种看不出任何东西的平静,我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失望,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拉了一下被子闭上眼睛。
他熄灭了床头的烛火,转身走到书桌边开始翻阅奏章。
我轻轻挣开眼睛,看着床帐上萤石的光亮,我突然想道,风绕城的赋税还是不是那么重?克里帕利的僧侣们权利消弱了没有呢?
咦……好奇怪,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些?好像这些本应该都与我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才对吧?为什么呢……一阵睡意袭来,我轻轻合上了眼睛。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大概我还没有适应的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