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无能,没能俘获敌方爪牙,护驾来迟,还请吾王治罪。”柳生睿出现的时候,向着轩玦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过头顶。
“无碍。”轩玦平静地回答道,随后看向我。
我有些莫名其妙,而且下一刻不仅是轩玦,就连灵煚也看了过来。我强行忍住了想后退两步的冲动,小声回答道:“我没事。”
可是柳生睿却还是没有站起来。
轩玦突然伸出手来轻轻地将我的头发整理了一下,然后说道:“那么刚才……”
“再等会!臣下失礼……”我见轩玦居然要当着灵煚和柳生睿再说起这个事情,瞬间就感到大事不妙。
但是这时已经不是对我自己的处境感到不妙,而是对于轩玦到底想要做什么感到不太妙。
轩玦对我做出的手势,是自远古时期就一直流传下来一个传统,代表的意思是将我的心交给你,与你约定三生三世。但最让我愕然的是他的誓词竟然是:“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问题就出在这里,不管按照什么说法,这都是不可能达成的。安格瑞拉人一直认为,生世的缘分都有其各自的因果,不离不弃三生三世已经是奇迹了。而且根据传说以及大部分教条来看,誓言许诺的太大,不仅不会应验,而且会遭到严厉的天监罚。所以许诺生生世世,普遍被认为成不可饶恕的谎言!
尽管我刚才并没有考虑过多就说了“可以”两个字,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对于轩玦所想所做我根本就没有经过太大的考虑,甚至还以为他并不是认真的。
灵煚却似乎并没有太注意轩玦要干什么,他四下看了一眼,随后说道:“末将斗胆,此地不宜久留,还请陛下与戈大人速速回到军营歇息,由末将派人将此地严加封查。”
轩玦转过身去:“紫翼少将平身。今日二位将军在此,不妨也来做个见证。”
柳生睿站了起来,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轩玦刚才将他晾在那里这么久。只是他的脸上有些奇怪,很显然不明白轩玦在说什么。而灵煚似乎显得有些不乐意,有些烦躁不安地看了看四周:“末将认为……”
“没事的。他们是的确已经离开了。”轩玦非常罕见的打断了灵煚的话,尽管他的语气十分平静,但却再也没人出声。
接着他再次看向我。
我抿了抿嘴:“你刚才答应我的,都绝对不会反悔?”
轩玦点了点头。
我深吸了一口气,轩玦对我伸出左手,我走向前去,用双手捧住他的左手微微合十将他的手牵引到了我的眉心之前:“皇天为证,后土为凭。我,愿意嫁面前男子为妻……”
“汐薁?”颢颖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我猛的一惊,双手差点松开,轩玦却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手。
颢颖正站在阶梯处,一脸愕然地看着我们。随后他有些急切地走了过来,想把我拉开:“皇兄她……”
“二皇子殿下不得对皇后无礼!”柳生睿拦住了颢颖,“还请殿下恕罪。”
“可是她不是戈大人!”颢颖有些大声地说道,“她是汐薁,在雷帕特里被你救出来的那位药师!”
柳生睿的眼中一瞬间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光泽,随后平静地回答道:“二皇子殿下说笑了,末将不记得有这回事。”
“哦?知道三血红蔷薇配方的人是你?”灵煚那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恶劣个性突然再次发作了起来。
“将军大人!”柳生睿似乎对灵煚这种做法觉得极为不妥,却又不太好指责,只好出言唤了灵煚一声希望他能就此打住。
“没想到你还真是戈大人本人啊。”灵煚的嘴角突然勾起了一抹冷笑,却突然单膝向我跪了下来,“末将参见元帅大人,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什么?我不由得用有些难以相信的眼光看向灵煚。
“她不是戈大人她……”
我的脸色突然也变得有些苍白,一段莫名其妙地话语突然萦绕在了我的脑海中:“左水又夕,上草下奥。去点为刀,刀为金主,此任代为兵戈,乃金伐之事。不如代姓为戈;草为木叶,生水旺水,却被金伐,此中循环奥妙无穷,不如……叫臣下戈祖泉好了!”
戈祖泉?这!这明明就是冰雷自己拆雪代冰雷四字而成的代号,怎么可能和我扯上关系了!
“左水右夕,上草下奥……这莫非是戈大人的真名?”一旁的柳生睿显得十分震惊,随后也往后退了半步朝我单膝下跪,“末将迟钝愚昧,望元帅大人恕罪。”
“汐薁?”颢颖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我只觉得我整个人就像被一盆凉水浇了个劈头盖脸,全身开始有些止不住的微微颤抖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明明……不可能是戈祖泉啊!看着叫我元帅大人的灵煚和柳生睿,我将无助的目光投向了轩玦,他伸出手来将我抱住:“冷吗?”
“我……”我有有些祈求的目光看着他希望他能给我解除这种疑惑。可是脑海里却清晰的映出了更多的事情,冰语轩,凤台,领命出征……——
战场,天空压抑着一层沉重的阴霾。这是一场已经结束的战争,两军的尸体层层叠叠的堆着已经分不出是敌是友。这是一个隘口,卡莱诺先发制人的卡住了安格瑞拉通向雷西姆平原唯一的通道。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十一次发起进攻而不成功了!新任命的元帅大人就要亲自来前线,在那之前,你们要是再拿不下这个隘口扭转我们的局面,就全部以死谢罪!”说这句话的是一个手臂上还绑着绷带的高阶指挥官。他正在这么说的时候,我掀起了帘子走入军帐。
年轻的指挥官就这样瞪着我,我微微笑了笑:“不用这么严重,我看你手上的伤,似乎有些严重,不如试试我的药?”
“军中重地……”
“大胆!”随行的传令官再也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竟敢对皇上御侧‘阵前兵马大元帅’戈大人如此无礼!你是想造反吗?”
一时间军帐内鸦雀无声。
“这样会好的比较快。”我满意的拍了拍手,看着已经被重新抱扎好的那只手臂,接着转过身去,对站在一旁的另一个将士说道:“你的脚伤也是,不如也试试我的药吧?”
“末将罪该万死!”突然军帐内所有的人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你们别这样……”我有些为难的地回答道,“都起来吧。”全员还是一动不动,我微微叹了一口气,弯下腰伸手去扶那位指挥官。
“元帅大人万万不可,末将……”
我微微一笑:“军中男儿,何拘小节?多亏了你们安格瑞拉的后方子民才能不受战乱所扰,你们都是功臣。所以都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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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这么多伤员……?快,请送进来。”我微微皱起了眉头看着眼前这个正发出痛苦呻吟的负伤士兵,他的右腿被某种钝器刮过,有一道很深的伤口,腿上的皮肉全部都往外翻出,甚至可见白森森的骨头。
“天字架甲排第二瓶,外敷内用,内用熬成汤水,两个时辰喂一次。”我低声嘱咐道,转头去查看另一位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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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叫做云溪关的隘口,看来是非夺得不可,在这样下去,一旦让他们落成要塞,不用大举进攻也会被活活耗死!”我看着眼前的作战沙盘,目光沉重,前些日子我曾经独自扮成采药人看过了那附近的地形,那个隘口的存在对于卡莱诺来说简直就是天赐之礼,通道狭窄,四周地势险要,一旦被占据便极难攻克。
更加让人担忧的是,卡莱诺似乎调用了墨玄机关术的技师要将此地改造成一个神鬼难攻的关卡。从附近大批的树木被伐倒运走,我几乎可以肯定对方已经开始动工。在这样下去,我们将陷入更加被动而艰难的局面。
“元帅大人,若有何力所能及之事,末将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身旁传来了副官的声音,这位叫做顾成武的副官正是当日那位要以死谢罪的指挥官,连同剩下站在这里的七人,都已经成为了我的心腹。
我抿了抿嘴,沉默不语。要攻克那道隘口,也并非没有办法,而且在卡莱诺准备大举动工的此时,也正是最佳时机,只是此计一处,必定牵连无数,尽管是敌方,但却好歹也是无数人命啊。
“大元帅还请不要犹豫,一切自由我们动手!”另一位副官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站出来向我说道。
我摇摇头:“此计是我所出,也只当由我负责。”接着我伸出手去指了指沙盘上的那个隘口:“此地居于上风高处,占尽天险,易守难攻。只需少量兵力便可轻易守住,一直强攻,必败无疑。但此处却贯通地下水脉,所以山体中空,这一点是我们可以利用之处。”
“请元帅大人明示!”